061：驿馆
晚朝结束，天已经微微的黑了，长庚星已经在太阳的余晖中升上了天空。 这颗星是最早出现在天空的星辰，也是早上最晚隐去的星辰，夜晚，这颗星辰叫长庚，早上，则叫启明。 参加晚朝的官员跟着李邦华去了文渊阁，此时，正是大明朝关键时刻，懈怠不得，显然他们还要开会布置具体的工作，张嫣慈宁宫的小太监张三丰正和几个宫女站在武英殿的外边等着张嫣。 “王弟，晚上去哀家的慈宁宫吃饭吧。” 雷鸣知道按照皇宫的规定，太阳落山乾清门便要上匙，除了皇帝和幼年的皇子其它的人都要离开皇宫，便说道：“太晚了，臣弟还是去驿馆吧。” 张嫣点头，“也好，这一天太累，王弟早点休息，对了，下午哀家见了大公主了，她恐怕还要留在宫中。” 周刚知道晚上袁贵妃肯定还要输液便说道：“她就留在宫里吧，贵妃和长平公主的伤病不容耽搁。” 朱慈烺看着雷鸣，“亚父保重。” 雷鸣知道朱慈烺晚上还要守灵便说道：“人死不能复生，皇上节哀保重。” 周刚还要检查一下晚上执勤情况，便带着几个锦衣卫校尉检查皇宫的各个角落以及各个位置值守情况去了。 巩永固、刘文炳陪着雷鸣向皇宫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话。 杨文昭知道雷鸣和巩永固、刘文炳有重要的话说便远远的跟着。 “今晚刘爵爷多cao心。”，雷鸣说道。 刘文炳是一个不善言语的人，但并不木讷，答道：“王爷放心，文炳马上去巡城。” 雷鸣问道：“要是吴三桂的人马来了，会从那个门进城？” “齐化门。平常东边来的人一般先从东便门进入外城，然后，官员从正阳门进入内城，其它的人会选择从崇文门或者宣武门进入内城，流寇打来，因为外城的城墙相对矮一些，东西便门便都封死了，所以，吴三桂只能从齐化门进入。” “谁在齐化门值守？” “宣城伯卫时春带领六名各部官员。” “卫时春这个人怎么样？” “不错！很cao心，为人也正派。” 雷鸣说道：“告诉卫时春，如果吴三桂的人到的早了，想法拖到早上开门让他们进城。” 刘文炳知道雷鸣是什么意思，就是别给吴三桂回家的机会，进城便上朝，或者回家也没有用，因为吴襄已经上朝了，父子见不了面，防止串供，便说道：“王爷放心，一定会拖到早朝的时间，在下会让他带着将领直接上朝的，如果他来的晚，在下会一直在齐化门呆着，直接领着他进皇宫，绝对不会给他机会的。” 雷鸣点头，“甚好!” 走到午门外，刘文炳便上马走了，巩永固还想和雷鸣说说话。 雷鸣说道：“永固兄，早点回家吧，孩子小需要安慰，我等兄弟来日方长。” 巩永固点头，“好的，等安定下来了，我请王爷去家里坐坐。” 雷鸣知道巩永固说的意思，便说道：“今天有点累了，永固兄先回家安顿休息，明天抽时间小弟前去祭奠公主。” 巩永固很感动，“朝廷全靠王爷了，王爷日理万机，军政事务那么多，又是设这个时候，能去便去，不能去，永固也不用怪王爷的。” 雷鸣说道：“你我是一路人，都想让咱大明朝走向兴旺，以后私下里咱们就不要那么讲究，你是兄长，我是小弟，咱们以兄弟相称如何？” 巩永固说道：“王爷救了王朝，更是救了京城众多的人的命，要是没有王爷，永固恐怕就要葬身火海了，此恩终生不忘，既然王爷看得起永固，永固敢不遵令。” 雷鸣笑道：“看看，还这么一口一个王爷，小弟听着别扭。” 巩永固说道：“永固今年三十有二，肯定比兄弟虚长几岁，就愧当兄长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就是了，要说在咱王朝，尽管有很多的像张世泽、徐允贞这样的跳梁小丑，但他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恐怕表面上平静，私下里恐怕会暗流涌动，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 “老弟说的这个极有可能，咱这大明朝自私自利的人太多了，大臣们明争暗斗，勋贵们依仗权势，为非作歹，背地里也是互相下绊子，不过，贤弟雷厉风行，愚兄还是极佩服的。有贤弟在，他们翻不起大浪。” “但愿如此吧，一旦他们兴风作浪，我等兄弟还要齐心协力呀。” “这个你放心，尽管我们刚刚认识，贤弟是什么样的人，愚兄知道，我和刘文炳相交甚好，无话不谈，我们俩商量过了，全力以赴的支持贤弟，我们知道只有贤弟能带领王朝拨乱反正走向兴旺。” “永固兄高看小弟了，有道是高处不胜寒，小弟就怕权力太大，皇上会受到别有用心的人蛊惑，对小弟不瞒，一旦那样，小弟就不好干什么了。” “这个也请放心，有太后在，即使有人挑唆，皇帝也不会怎么样的，再说这孩子比他爹聪明多了，心里明镜似的，断不会受人诱惑。” “如此甚好，我朝最大的两个问题，一是勋贵自私，缺少忠贞之人，二是内宦蛊惑妖媚，不得不防呀。” 巩永固点头，“贤弟说的甚是，这勋贵的问题可以慢慢来，如果他们有自知之明不再捣乱，放过他们也未尝不可，这内宦就不行了，狂妄惯了，不得不防，也不得不收拾、收拾，愚兄看的出贤弟非常的讨厌内宦，说实话，愚兄也非常的讨厌内宦干政，奈何先帝器重内宦，却也没有办法，愚兄认为，对到内宦就不能客气，必须杀鸡儆猴。” 雷鸣点头，“永固兄说的没错，小弟也是这么想的，内阁几个人也对内宦非常的反感，肯定不会反对。” “岂止是反感，你没有看到你在训斥王廉等人的时候，大家是什么表情，都高兴的很呢！” “呵呵！这情况小弟看见了，听说东厂很厉害，是一个什么情况，永固兄知道多少？有人传言，东厂有暗藏的军队。” “这个可能性不大，先皇虽然宠信内宦，但并不糊涂。” 雷鸣点头，“永固兄说的极是，先皇看似铁腕，实际上手段还是差点，他之所以宠信内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臣们勾心斗角，没有人真心办事，也是真的，要说这官员的本质还是不错的，关键是被东林党引导坏了，官场风气不正，正直的大臣受到挤兑，想干事儿也干不了。更可怕的是你在前面干事，有人在后边盯着找毛病，人无完人，孰能无过，抓住你的不是，群起而攻之，谁敢干事儿。” 巩永固向周边看了看说道：“贤弟说的对，其实毛病出在先皇身上，他爱听谀词，自然有人投其所好，过去我没有少提醒他注意温体仁、周延儒等人，可他不听，你也知道，我作为驸马，有时候说多了也不行。” 雷鸣点头，“这个我知道，祖制就是这么规定的。” 巩永固说道：“还是贤弟明白，也有手段，今天张世泽、徐允贞就是想钻祖制的空子，如果不是有贤弟，恐怕这两个人的意图就达到了。这以后恐怕以后还会有人拿着祖制说事儿。” 雷鸣说道：“这个不用怕，你和刘文炳大胆的做事儿就是了，有我在，他们翻不起大浪，谁敢带头闹事，我就给他找地方吃饭去，如果有人敢公开闹事，我不在意打断他的腿，抄他们的家。” 听雷鸣这么一说，巩永固便笑了，这个王爷不知道怎么那么喜欢打断人家的腿，但巩永固十分佩服雷鸣的胆识和手段，你看人家收拾几个家伙，证据凿凿，任谁也别想抵赖，朱纯臣做了多少的坏事儿，人家雷鸣就是不说，就拿流寇将京城围了，京城朝不保夕，朱纯臣还有心思去喝酒说事儿，一下子就拿住了朱纯臣的七寸，李国祯呢，就追问为何让京畿三军出去迎敌，就拿十几万官兵的生命和城防说事儿，最关键的是将朱由检自杀的原因按在了他们的头上。 其实，巩永固非常的清楚，出城迎敌那是先皇朱由检的意思。 可以想象到的是现在有人想饶了朱纯臣和李国祯都不行，二人罪证确凿，想放过他们，大臣和百姓也不会同意。 “贤弟以后有事儿尽管吩咐。” 巩永固和张嫣的看法一致，雷鸣这个后世过来的人尽管凌厉霸道但绝对没有野心，人家要是有什么想法，就不会来北京勤王了，王朝需要这样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镇住心怀叵测的人，所以，巩永固愿意追随雷鸣、支持雷鸣。 雷鸣点头，“我会的，过两天打走李自成，我就要去考察边塞了，如果朝中有人闹事儿，你硬气点。” “明白，谁也休想闹事儿，再说还有李邦华等内阁呢！谁也闹不起来。” “永固兄认为小弟推举的这几个人怎么样？”，雷鸣故意问道了 巩永固笑了，“都是忠诚有才能的人，愚兄佩服之至。” 周刚过来了，彼此行过礼后，巩永固便告辞回家了。 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巩永固有点归心似箭，尽管仆人们没有几个离开，毕竟公主刚刚离世，孩子都小。 “何超他们都安置了？” “都安置了，全都住进了锦衣卫大营了，就在前门大街上。” “晚上，皇宫的警卫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一千锦衣卫值守，不会出任何的问题，就是内宫不能进去，一旦出事儿就会麻烦，我交代吴继先了，一旦发现内宫情况不对，可不用请示直接破门而入。” “嗯！你安排的甚好！内宦的情况不知道，小心为妙。” 这皇宫的警卫事宜比较麻烦，皇宫是皇帝的家，晚上其它的男性是不能进入的，外朝有锦衣卫没有问题，就怕内宫出乱子。 毕竟皇帝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内宦肯定也会变动，关键是方正化去督促吴三桂了不在，内宦想谋害朱慈烺倒是不敢，但放一把火，趁机嫁祸于人的事儿还是有人敢干的，毕竟内宫现在仍旧很混乱。 娘的，混入大明朝堂倒是很顺利，但特么的cao的心也太多了。 二人正要上马，一个官员从旁边走了过来，“下官鸿胪寺少卿李元鼎见过王爷。” 雷鸣有点疑惑，都这个时候了，鸿胪寺少卿李元鼎突然的来找他干什么？ 李元鼎猜到了雷鸣的疑惑，“禀告王爷，太后吩咐，王爷今天住北驿馆，令下官前来道路并安排王爷饮食，族叔也有交代。” 雷鸣极其纳闷，这怎么还冒出了一个族叔？“用不着，本王自己去便行了，你族叔是谁？” “太后专门交代了，王爷刚刚来北京，这一天一夜还没有休息过，非常的劳累，专门指定王爷下榻北驿馆，鸿胪寺安排饮食，下官的族叔也不是别人，乃是王爷推荐的首辅李邦华。” 原来是这样。 既然是太后张嫣交代的，雷鸣便知道不能变，心想这李老头咋就不提前说一声，便说道：“那就有劳你了，前面带路吧！” 一众人上马，现在李钰的警卫四连担负着雷鸣的安全保卫任务，锦衣卫又是周刚兼管，这个连的装备几乎是最高配制，一色的骠骑大马，都是经过专门挑选的，全体人员个个腰挂绣春刀，盔甲鲜明整齐，显然也是刚刚领来的。 鸿胪寺属于五寺之一，主要职责是掌管朝会、宾客、宴会、外使朝见、外藩入贡，大致相当于外交部接待办。 路上，雷鸣也想通过李元鼎了解一下情况，便问道：“你们鸿胪寺怎么样？平时忙吗？” 李元鼎回答道：“皇上节俭，很少办朝会，国外的贡使来的也不多，鸿胪寺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事儿。” 雷鸣便知道李元鼎说的是真的，这崇祯皇帝朱由检确实是一个节俭的皇帝，历史记载其每顿饭也就是一荤两素，而后宫也非常的节俭，皇后周玉凤还经常自己下厨，历史记载只简单一句话，“宫中无宴乐”。 这一句话包含的内容就多了，既说明了朱由检勤奋节俭，也说明了朱由检在笼络人方面有所欠缺，更深的意思便是朝廷很穷，朱由检不得不注意节俭，能省一分是一分。 皇帝当到这个份上，确实不容易。 其实，还有一个大事，李邦华私下和雷鸣说了，就是崇祯皇帝的葬礼该怎么办。一般情况下，皇帝自登基起国家就拨出专款开始为皇帝修建陵墓，朱由检当皇帝，国家入不厌出，硬是没有安排给自己修陵墓，现在死了，埋到哪儿都没有地方，李邦华很犯愁。 一众人来到北驿馆。 原来，驿馆也是分等级的，有负责接待皇家贵胄的，有负责接待勋贵大臣的，也有接待来京办事的普通官员的，北驿馆是专门接待入朝觐见的王爷的地方，硬件档次很高，地方不仅宏大，房屋也修的富丽堂皇。 驿正带着一大帮子人早就在外边候着，见雷鸣到了，便迎了上去，那份恭敬硬是没法说。 驿馆的外边是五间前堂，显然是办手续的地方，中间开门，左右各两间。显然是日常办公和办手续的地方。 二堂同样是五间，是具体进行接待的地方，两侧有很多的房屋，包括厨房、库房、杂物间，差役住房，后面便是一大片的内厅和别厅。内厅是贵客住的地方，别厅是随从住的地方。内厅属于花园式建筑，建有许多风格各异的大房子，客厅、花厅、卧室、洗浴房样样齐全，别厅则是两排标准式客房。 雷鸣和周刚被引到了中间一套院子里，来到花厅便楞了，为啥？王依依竟然带着几个宫女站在花厅的门口迎接。 “王爷！”，王依依轻轻叫了一声，脸上带着羞色。 雷鸣立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太后张嫣还当真了，居然就这么定将王依依送来了，怪不得离开武英殿的时候，只是客气的说了一句请雷鸣到慈宁宫吃饭，雷鸣推辞，张嫣便不再说什么了，原来都安排好了。 两个宫女打来了洗手水，雷鸣和周刚洗了手脸便在桌子旁坐下了，随后，在李元鼎的指挥下开始上菜。 “本王带的那些兵都安排好了吗？”雷鸣问道。 “王爷放心，都安排了好了。”，李元鼎答道。 一道道菜上来，最后竟然达到十八个。 李元鼎问道：“王爷，您看还需要什么？” 雷鸣惊愕，“这也太铺张了吧！” “禀王爷，这是太后交代的，按照迎接藩王的标准进行的，第一顿饭自然不能太随便，以后便简单一些，不知道是否符合王爷的口味？” 既然是按照规定来的，都已经做了，雷鸣便不说什么，反正也就是这一顿，明天就搬到王府住了，“没什么了。” 李元鼎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王爷不需要什么，下官就告辞了。” “这一大桌子菜，你也坐下，一块吃。” “岂敢！” 见雷鸣不需要什么，李元鼎便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