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冬日暖阳

    “好！”

    振奋似的，所有觉魔族人一齐应声，似乎已经做好接下来的准备。疲惫至极的陆心昀闭了闭眼睛，惨白憔悴的脸上浮出一层层细密的汗珠，看得琅烨十分心疼。

    “烨……”

    极轻微的声响隐约传来，琅烨不得不把耳朵凑近陆心昀的唇边，才能勉强听到一点他的声音，“你说，我听着呢。”

    “待会儿……待会儿你们要是……来不及逃走……”

    陆心昀说完半句便要轻轻地喘口气，等攒够下一次力量才能继续说话，“就以……以飞船作为爆破点，借力冲出去……”

    “什么？”

    琅烨没有听清最后几个字，于是凑近陆心昀又问了一遍，“作为爆破点，然后——”

    “然后把……爆破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冲出一条路……”

    陆心昀努力握了握琅烨的双手，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意识也在迅速地散去，“手札的力量……只有你……只有你可以……”

    “心昀？心昀！”

    琅烨见陆心昀意识都在消失，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你能听清我说话吗？”

    “……”

    陆心昀艰难地望着身边的琅烨，想说的话全部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发不出声响。似乎感受到身边人的无助，琅烨马上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陆心昀，好像这样做就能让他好受一点。

    “你是不是很冷，放心吧，有我，有我在……”

    琅烨感觉眼中的泪水在不断打转，可她也只能死死抑制住不掉下来，“我陪着你，昀，我陪着你！”

    “……烨……你……你听见了吗……”

    陆心昀枕在琅烨臂弯里，眼中的神采一点点黯淡下去。他无神地望着前方，嘴边忽然漾起一个天真的笑容，如同小孩子得到了一大块糖果，“是雪落的声音……它们来找我了……”

    “昀，昀……”

    泪水从琅烨面颊快速滚落，一滴一滴浸湿了胸前的衣衫，“我们有孩子了，虽然只有一个月大，但他一定是最可爱，最软萌的小家伙……你还没看到他，摸摸他，别走………不要走…”

    “烨……”

    像是被拉回了最后的思绪，陆心昀残存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微小的惊异，随后就化为了灰暗的虚无。他强撑着偏过头，用尽全力地伸出手，轻轻地，慢慢地抚摩着琅烨的肚子，眉间的温柔仿佛能溢出来。

    “今天……很冷……”

    陆心昀再也没有力气依靠着，只能侧躺在琅烨身边，手却始终护在她的肚子上，“可是……你和母亲……像……太阳一样……温暖……”

    “昀……”

    琅烨知道陆心昀已经知晓孩子的存在，心里又是开心又是酸楚，“他一定感觉得到……”

    “……”

    陆心昀望着琅烨，嘴边的笑意依在，看上去十分开心的样子。一重一重淡蓝色的气流从他腕骨逸散出来，伴随着寒冷的空气飞腾到空中，而后消失在光影里。

    【我走啦，你要好好过，不准伤心】

    “昀！”

    琅烨蓦地抬起头，眼睁睁看着冰冷的手一点一点从腹部滑下，无声地落在地上。她死死压抑住内心的痛苦，用力抱了抱阖上双眸的陆心昀，嘴里发出一声声极细微的呜咽。陆心昀安静地躺在琅烨怀里，颀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晕着淡淡的水光，细看却又不见了。

    “心昀……你睡着了……是吗……”

    琅烨贴在他冰凉的脸上，不断地低声和他说话，“你真冷……我给你暖和暖和……”

    “……”

    维乐见琅烨还在和陆心昀说话，心中不忍，可还是只能说道，“夫人，先生因使用手札导致命力提前枯竭，现在已几乎失去生命特征，只能用剩下的能量维持魂魄不散。你就算继续和他说话，他也不会听见的。”

    “……用手札……”

    琅烨像忽然惊醒一样，冲过去抓住维乐的手急急道，“那他现在还有多长时间？我们需要在几天之内找到解药？”

    “……”

    维乐望向沉睡的陆心昀，半响才低声说道，“三个小时之内。”

    “你说什么……”

    琅烨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露出了又哭又笑的表情，“这怎么可能呢，这不是非要他死吗……为什么心昀救了所有人，却救不了自己，为什么所有人类都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心昀用命换来的东西，他们却不愿意付出……啊……啊……”

    “夫人！”

    腹部一阵阵地泛痛，淡蓝色的气流从琅烨身上浮现，一圈一圈保护着那个新生命。琅烨感受着温暖的能量，知道是陆心昀弥留之际留给她最后一重灵气，为的就是保她俩母子平安。

    “宝宝，又是爸爸救了我们的命……”

    “嘭——————————！！！！”

    剧烈的爆破声突兀地打断琅烨的话，一个个硕大的雪球块冲击在甲板上，好似要把整个船只撕碎。琅烨立刻赶到陆心昀身边去，催动自身能量展开结界，把他牢牢地保护在里面。

    “最后一次时空传渡来了，我们要尽量撑过去——”

    “不，不能硬撑！”

    琅烨望向身边的陆心昀，满是血丝的眸中略过一丝坚毅，“丢卒保车，通过船只爆破的能量冲破时空间隙的结界，直接抵达目的地！”

    “不可！”

    话音未落，李瑾立即打断琅烨的话，急声道，“这种方法风险太大，稍有不慎……”

    “我认为可行，反正被雪球击落也是死，不如赌一把！”

    落羽站起身，表明支持琅烨的立场，“陆先生只剩三个小时了，按照我们过去那种走法，三天也到不了塔洛拉市。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先生的性命，其他的都可暂时放一边。”

    “你……”

    李瑾见维乐、婉因和婉如都在点头，心里又是生气又是着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他来回走了两趟，终于理清楚思绪，于是喊道，“既如此，你们如何能保证大家安全降落，不被雪球吞噬殆尽？陆先生命力枯竭，断不能再用手札，可我们也没有别的替代方法啊！”

    “用枯蚀鞭。”

    琅烨抚了抚陆心昀惨白的脸，声音如鼓槌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大家愿意救我丈夫，琅烨感激不尽，也知道其中分寸。若真到了那一刻，琅烨就是身死，也会保护大家性命。”

    “夫人……你何必这么说……”

    维乐心里不太好受，琅烨明白他的心情，但还是将利害坦白给大家。她感知到一千米外就是最大的雪球阵，于是迅速起身，走到众人面前说，“待会儿雪球袭来之时，大家要一定要两两成团，共同从枯蚀鞭制造的通道滚落下去，切记不能撒手。其他事情，我图尔轩琅烨会一人承担，不必烦忧。”

    “夫人，我、落羽和你一起施法，先生已经昏迷，无法保护你，还是我们帮你更好。”

    琅烨话音刚落，维乐就立即应声，墨色的眸里流转着神采，“婉因和婉如，李瑾和科罗尔，我、落羽、先生和夫人，大家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攻破难关！”

    “我们去准备吧。”

    琅烨计算着时间，预感雪球阵即将来临，“一定要集中精力，不可分神。”

    “好。”

    大部分觉魔族人都在应声，李瑾望着躺在远处的陆心昀，终是点了点头，“是。”

    “……”

    琅烨见李瑾已经释怀，心里有些安慰，随即就意识到风暴即将来临。她手中浮现出紫黑色的枯蚀鞭，一边着肚子，一边用力甩开法器，藏蓝色的眼中流露出凛冽，“大家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