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贾夫子与碎玉拳
秋高气爽，炊烟袅袅，秋白炙烤着肥嫩的鲤鱼，眼睛盯着三张古旧的纸页，这三张纸页，就是司马云死前留在岩石缝隙里的。 “碎…什么…拳……”秋白磕磕碰碰的看着，谁叫自己识字不多呢！连蒙带猜，终于了解了大概。 这三张纸，应该是秘籍的总纲，这是一路外家功夫，非常珍贵，它可以由外而内练出内气，这三张纸，正反两面，就是六个动作，配合特殊的呼吸方式，可以练出内气。 而燕飞青与满横飞拿走的秘籍，应该是这路拳法的招式，没有独门的内气配合，拳法的威力会小很多。 要想凭借招式练出内气，想来也要艰难很多。 “这由外而内的功法，应该比较适合小孩修炼了吧！”秋白瞧瞧狼吞虎咽的三位小朋友，决定拿他们做试验。 …… 夕阳西下，淡淡的雾霭在山野间飘荡，远处的村落里，有隐约的炊烟升起，晚风轻拂，山间古寺里,有清脆的钟声响起。 放羊娃们骑在牛背上，赶着羊群，向村里走去，头羊咩咩直叫，群羊乖乖的跟在后面，扭动着肥硕的屁股，肚皮滚圆滚圆的。 高老庄是高员外的产业，这高员外，全名高长亭，也是一位武林大豪，人称侠肝义胆高员外。 长亭外，古道边，侠肝义胆高员外，挺有范儿的，当然，高员外的侠名，也只在小小的涞水县流传。 对待仆从，特别是年纪幼小的孩童，高员外还算不错，把羊群赶到栏里，管事清点确认，秋白便拿到了晚餐，两个黑色的窝窝头，配上一小块油腻的肥rou，这肥rou，虽然只是小小一块，但涞水县中，也只有高员外家的仆从总能吃到。 秋白方才吃饱了烤鱼，于是拿上窝窝头，肥rou夹在两片窝窝头中间，一溜烟的向家中跑去。 涞水支流边上，是一片棚屋，大多是竹子搭建，配以茅草，这是高家奴仆的住处，环境不是很好，隐约有臭气飘荡。 此时夕阳即将落下，红霞漫天，笼罩了整片棚屋区，大人们出工尚未回来，刚会走路的小孩蹒跚而行，在老人的看顾下玩耍，不时摔倒在泥泞中。 秋白一路与老人小孩打招呼，蹦蹦跳跳的避过肮脏的水洼，走进一间还算干净的茅屋，把窝窝头放在一张黑乎乎的桌子上，桌子四脚不稳，其实就是一片木板，支上四根柱子。 老娘还没有回来，应该还在高员外家的田地里忙碌。 “啾啾，吃饭了。”秋白招呼一声，顿时，一只黄色的小鸡从黑暗中跳出，就算穷人家，也会养点牲畜，过年过节可以稍稍奢侈些。 “啾啾，这是你的晚餐。”秋白从怀中取出两个树叶包裹，打开其中一个，是烤熟的兔rou，顿时，香气扑鼻而来，啾啾兴奋的直叫唤。 秋白撕下几片兔rou，扔到地上，啾啾便欢快的啄食起来，“啾啾，吃完了早点睡，不准动桌上的窝窝头，还有剩下的兔rou，这是我娘吃的。” 啾啾疑惑的看看秋白，继续啄食零碎兔rou，一只小鸡，哪里能听懂秋白的话语。 秋白摇头，家里太冷清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于是拿起没有打开过的树叶包裹，关上门扉，走出棚屋区，向高家庄的精舍区走去。 高家庄的精舍里，居住的都是管事以上的仆人，指点秋白文字的夫子也住在那里。 这兔rou，就是孝敬夫子的，最近半年，秋白常去夫子那里学习文字。 夫子叫贾南山，非常有诗情画意的名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贾夫子的家，就在精舍最外边，最靠近涞水支流的地方，周围都是翠竹，溪水从房前流过，叮咚的流水声涤荡心灵。 老远就看到贾夫子的房子，竹木搭建，顶上的瓦片也是竹子削制的，十分的雅致天然，走近一闻，淡淡的竹香萦绕鼻端。 “秋白，今天又来学字了。”贾夫子正站在院子里，随着最后的夕阳余晖，轻轻地活动着手脚，一拳一脚缓慢有力，这是高家庄管事以上方能学习的外家功夫。 贾夫子约莫有五十几岁，脸型方正，两鬓微微有些霜白，但面色红润，一丝皱纹也没有。 “夫子，有几个字想请教您。”把手中的兔rou塞进夫子手里，秋白神情恭敬，这让贾夫子神色大悦。 这高家庄里，也就秋白这小子最让自己满意，其余人等，就算高家的公子小姐，贾夫子也十分不满，那些家伙实在不够尊师重道。 “哪几个字？你写出来看看！”贾夫子爽快说道。 秋白蹲到地上，把三页秘籍上不认识的字慢慢写出，不认识的字很多啊！秋白有些赫然，贾夫子轻轻看着，脸上若有所思。 天色暗下来，贾夫子点上蜡烛，拿到门外，突然道：“秋白，这碎玉拳，你从哪里得来的？” “什么？”秋白脸色煞白，手脚瞬间僵硬下来，有冷汗从背上沁出，一会儿就浸湿了背衫。 “这碎玉拳，可是司马家的镇族功法，是蓝山郡最好的外家功法，威力绝伦，你得到的，是总纲心法。”贾夫子声音平和，缓缓说道。 “贾…贾夫子，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何人？”秋白深吸口气，脸色已经缓和下来。 贾夫子看来也是江湖中人，凭借几十个字，就能猜出具体的功法，实在是可怖可畏，至少学识渊博是肯定的，自己小小年纪，虽然练了纯阳功，但在贾夫子面前，也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大不了交出秘籍，想来贾夫子也不会难为自己！ “嘿嘿！贾南山，贾夫子，嘿嘿…”阴沉的笑声轻轻传来，铺天盖地，无孔不入，“小朋友，贾夫子，当然就是假的夫子了，这老家伙，本名司马青衫，司马家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碎玉拳，当年江州一战，司马大人神勇无双，碎玉拳下亡魂无数。” “那一战，你们惦记上了司马家的碎玉拳。”化名为贾南山的司马青衫缓缓说道，对于突然出现的声音，司马青衫没有丝毫的惊讶，“是青阳门的水汪洋吗！不要鬼鬼祟祟了，没得让小朋友看不起。” “老大人竟然知道我。”竹篱笆上，一个黑影蓦然出现，仿佛他本来就站在那里。 水汪洋是一个清瘦的老者，五十几岁的模样，背后一把青钢长剑，脸型微长，神情不怒自威，这是常年身居高位者才有的气度。 “追索碎玉拳的总纲，竟然会碰到司马大人，实在是巧了，司马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司马家，已经被我们青阳门联合金衣楼灭族了。”水汪洋轻轻说道，说不出的嗜血残忍。 听到司马家族灭的消息，司马青衫面容悲戚，挺直的脊梁不由的微微弯曲，“怀璧其罪，又不懂隐忍，太过张扬，灭了也该，灭了也好！”司马青衫悲怆轻笑。 “夫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青阳门的人会跟在身后，我以为，我已经骗过了他们。”秋白脸色惭愧。 “你是骗过了那两个蠢货，但却骗不过我。”水汪洋不怒反笑，看着秋白的眼神，就像看稀世珍宝。 “不是你的错，就算青阳门不找来，我也会去找他们的，司马家没了，虽然我已经净身出户，但总是要走上一趟，向凶手讨些公道回来。”司马青衫平静下来，只是眼眸深处，还有抹不去的悲戚。 “这几年，一直听说青阳门的门主武功盖世，蓝山郡无双无对，什么青阳剑出水汪洋，出的是血，不是水，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今天，我倒是想看看，这青阳剑，放的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司马青衫挺直背脊，好像瞬间年轻了几岁，衣衫无风自动，磅礴的气息逐渐荡漾出来。 秋白赶紧远远离开，避到竹屋门口。 “江湖传言，江州司马青衫湿，让青衫湿透的不是水，而是血，可是我成名的时候，司马大人已经隐匿江湖，我常常遗憾，恨不相逢未隐时，要是司马大人还在江湖，那该多好！” “青阳剑出水汪洋，江州司马青衫湿，到底是青阳的剑利，还是司马的拳狠，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足慰平生！”水汪洋欢喜道，拔剑在手，清瘦的身子蓦然消失。 嗤嗤声响起，四面八方都是闪烁的剑光。 司马青衫抬起右拳，似缓实快，那拳头，散发着淡淡的玉光，一拳击向前方，无尽的力量潮涌一般推去，顿时，漫天剑光崩散。 “好一招‘大江潮涌’。”水汪洋现出身影，青钢剑上，一层淡青色的内气嗤嗤涌动，这是鼎鼎有名的青阳劲。 司马青衫并不言语，大步前跨，右拳下垂蓄势，左拳捶出，举轻若重，滚滚风雷声响起，依然是一招“大江潮涌”。 水汪洋青钢剑舞动，如封似闭，随着厚重的拳风退出院子。 司马青衫右拳击出，大步跟进，依然是一招“大江潮涌“。 这三招“大江潮涌”，一拳紧随一拳，环环相扣，滚滚的拳风中，惨烈的气势逐渐凝聚起来。 “拳意！”水汪洋脸色大变，知道自己丧失了先机。 “嗤——”水汪洋不再后退，微微聚气，脸颊上滚滚青气上涌，青钢剑刺出，有电光骤然出现，去势不快，却凝重如山。 这是青阳门的一字电剑，练到精深处，自会有电光相随。 司马青衫依然是一招“大江潮涌”，惨烈的气势越发凝厚。 这碎玉拳，乃是纯粹的战斗功法，越级战斗不算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