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一登场
无相佛的大嘴扣向一名佛门弟子,那名弟子先是胃中泛酸,因为那嘴里的味道着实有些大,不过下一刻,当他看见那锋利的獠牙后,便只剩下了恐惧,而并非嫌弃。 就在大嘴相距他咫尺时,一只小手却抢先而来,一把扣在了他的头上,任那无相佛再大的力,也休想挪动分毫。 “……” 无相佛渐渐的卸掉了力,他转而朝跃去两丈之远。 无相佛盯着刚刚阻挠了自己的人,却是微微有些惊讶,因为那人比自己还要矮上两分。 “你是谁?”无相佛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像是一个本就说话不利索的人,吞了一块火热的炭。 众弟子一见来人,不禁纷纷大喜,但顾及佛门形象,他们还是不敢大嚷大叫,只能轻声说了一句“花笙你来了”。 来的人是花笙,佛门法宗里唯二的和尚。 花笙的腕子上有一串珠子,挂在腕子上很是显眼,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珠子都是用眼珠做的,鲜淋淋的很是吓人,尤其是眼珠时不时的还在转动,就好像有无数的眼在盯着自己一样。 无相佛的眼眉一抬,便扫向了花笙的珠串,只听一声倒吸凉气后,他说:“九眼天珠!” “阿弥陀,不错。”花笙小手一背,登时是一副高人的做派,只是他那张稚嫩的脸上还有些奶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无相佛怔了怔,突然跺起脚来,有些疯癫道:“口不称佛!佛祖转世!” 无相佛显得很是兴奋,犹如一匹饿狼见到了食物,面对他这般怪异的举动,花笙一脸正气道:“我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无相佛倏然一惊,跟着停了下来,他又咯咯笑道:“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你又怎么会知道?” 花笙冷哼一声,他说:“当年黄泉门门主,因练了魔功而将自己变的不男不女,男身时便自称是酆都大帝,女身时又说自己是后土娘娘,那人是你不是?” 花笙的话就好似一道惊雷,于这漆黑的夜里摄人心神,无相佛闻言后愣在了原地,指着花笙不住的颤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片刻,无相佛身躯一震,他恍然大悟道:“你是当年的那个和尚!” 花笙冷笑道:“不错,正是小僧!” “你……你……你……你不是我被打死了吗?” 花笙脚下一弓,一步跃起,手中的九眼天珠光芒大放,瞬间照亮了半座白龙书院。 “正好偿命吧!” 龙首台上,这群人的耳力似乎很好,冬知白笑呵呵的转头看向一旁的老僧,他说:“布大师,这都是你教的吧?” 老和尚很老,一对长眉白似雪,就像两根冰柱一般,他一笑时,两只眼就会眯成一条线,倒像是个大雪人。 布大师笑道:“小把戏而已,这还要多谢院长给的情报。” 自从那日听了陆知凉的话后,冬知白便独自一人离开了书院,他顺着常家兄弟的痕迹寻了过去,正发现了黑袍人。 冬知白使了一招黄雀在后,悄悄的跟着黑袍人进了幻神司扎的营中。对于一个神仙榜上的人物,若想要隐匿踪迹,怕是天底下无人能够发现。 在营中,冬知白探寻了一番之后,便又悄然返回到了书院,当日便急招九门门长和一干长老商议,最终定下了这番计划。 众人认为,白龙书院的弟子一届不如一届,其根本的原因在于缺乏历练,如今正好,借幻神司的兵来练白龙书院的人。 “只是……哪能没有伤亡啊!”李妙苦笑一声,她可是太了解自己的弟子了,那可是一群走在街上官差都会多看两眼的,论真本事,恐怕不够瞧的。 冬知白笑道:“你不是起卦了么,这一次的伤亡不会太重。” “可也是伤亡啊!”李妙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那可都是王孙大臣的子弟。” 李妙的话很简单,能来到白龙书院的大致分为两种人,不是天才与庸才,而是普通人和人上人。 便拿陆知云和陆知天来说,一个是八皇子一个是九皇子,都是未来当皇帝的主儿,尽管还轮不到他们,可也是龙子龙孙。 此时叫他们去历练倒是好意,可一旦有个伤亡,恐怕白龙书院要受牵连。 “无妨,叫他们搏杀好了,你别忘了,幻神司是谁的人。” “呃……”李妙恍然大悟,心中暗道了一声“笨”,这幻神司就是朝廷的人,杀了朝廷的人又岂会怪罪白龙书院,那不成了不打自招? 一名刚毅的中年人自人群里站了出来,他捋着长髯笑道:“就是,在这搏杀,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等以后行走江湖,怕是没这机会喽!” 李妙瞪了他一眼,哼道:“就你会说风凉话,也不见你兵门有何作为,倒是我那弟子白百百,可比你们兵门有骨气多了。” 中年人李策,站在其身旁的,正是那日佯装刺杀陆知凉的林仲,而他,则是兵门战宗的门长。 “说起这个白百百,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本以为他是个无赖呢。呵呵,不过你也别急,马上就该他哥哥登场了。” “你才是无赖呢!”李妙白了一眼李策,倒是拿他也没办法,谁叫二人是亲生兄妹呢…… 似乎为了印证李策的话,白龙书院之中,只见四面八方冒出了火光,再一细看,竟然是四队人手持火把而出。 这四队人并未汇合一起形成包围,而是首位轮转起来,从龙首台上望下去,隐约如同一条火蛇在围堵猎物。 “妙!”李策一拍大腿,他兴奋道:“敌人数倍于我,当使一字长蛇阵,而一字长蛇阵最忌讳的就是地处狭小,如此非但不能围敌,反而缺乏灵活,极易被敌人攻破。你们瞧,这一字长蛇阵虽是一字长蛇阵,可却是一条活蛇!依靠不断游走,将巴掌大的书院,生生的扩大了四倍!” 冬知白见他激动,倒也不怪听他,只是不禁苦笑道:“你会不会说话呀,什么叫巴掌大的书院,白龙书院可是天底下最大的书院!” 他的话说的明明很大声,可李策的眼中只有下方的厮杀,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见冬知白无人答话有些尴尬,医门门长何首乌,拄着一根蛇头杖笑道:“院长,你何必理这疯子呢,便是小孩打架他都能看的入迷。” “哈哈哈……”众人一通大笑,连李妙也忍不住莞尔。 李策回过神来,他白了一眼何首乌,开口说道:“你别说别人,你们医门不会只是躲在我们兵门的后面吧?” 何首乌没有理他,而是朝着下方一努嘴,示意他自己去看。 众人一望,却见书院中,有一队幻神司的人马冲进了一座别院,他们没有看清“药王阁”三个字,正要挥刀进去乱砍之时,却突然各自一怔,纷纷丢掉了手中的刀刃。 这些人身子巨震起来,不出片刻,口中冒起了发绿的泡沫,就像一只蛤蟆一样。
“噗通……” “噗通……” “噗通……” 一个个身影倒下,一具具尸体浮现。 医门的弟子甚至连面儿都未露,便解决掉了敌人,真可谓是杀人于无形…… 龙首台上的这些人同时大笑了起来,还有什么比谈笑间敌酋尽毙更尽兴的呢? 有,喝酒。 李策一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两个人,一是个文士打扮,身子骨有些弱不经风,顶着一张三十岁的脸,其实却已有五旬。 另一位是名女子,女子手中拿着一把笛子,她轻轻的含在嘴边,横吹起了一曲《杀破狼》。 李策对那文士挥了挥手,笑道:“老苏,去打些酒去!” 那文士名叫苏秦,位列文门意宗的门长,人生的俊俏不说,儿子也是眉清目秀,正是陆知凉的好友苏西。 苏秦白了他一眼,点指李策说道:“汝闻,人言否?” “拽什么拽,你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叫你打点酒怎么了!”李策虎目一瞪,吓的苏秦缩了缩脖子。 女子的一曲《杀破狼》突然间断,她起身后缓步走向了崖边。 李策眉头一皱,赶忙解释道:“小音,你误会了,我可没说你呀!” 女子名叫余音,是乐门曲宗的门长,乐门和其他八门最大不同,在于乐门只有一个弟子,陆知凉。 仔细想想也对,谁会特意来到白龙书院里学乐律呢。 陆知凉会…… 白龙书院中,厮杀声,呐喊声,兵刃相碰声不绝于耳,这哪里还是那座朗朗读书声的书院? 倒像是阿鼻地狱。 一名弟子突然倒下,他的胸前被人划破了一条口子,跟着便有不知是什么东西流出来,而这一切,都被他的同窗看在眼里。 可想而知,他该有多少个夜晚不能入睡。 这场仗打了将近一个时辰,幻神司这边原本应该占据上风的,毕竟都是些有经验的老兵油子,可他们却几乎与白龙书院的愣头青们打了个平手。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幻神司玄境以上的高手们,除了那位雪魔慕程雪以外,无一人出现。 没了玄境高手压阵,书院的愣头青们即便再没经验,可仗着有些修为,一时间也能讨得不少的便宜。 冬知白看着下方的情势,明明是自己方略占优势,可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妥。 “莫非……难道……” 冬知白暗自琢磨着,苏秦却是朝他走来,直到站在崖边,他望着下方的火与血,悠悠道:“有些奇怪。” “怪在哪?”冬知白知他是个正经人,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笑,故而开口问道。 苏秦说:“他们不像来偷经书的,也忒的光明正大了,更不像是抢经书的,也忒的血腥了。” 冬知白不知不觉的点了点头,跟着问道:“那你说,他们像什么?” 苏秦砸吧砸吧嘴,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欲盖弥彰,调虎离山,引君入瓮,暗度陈仓!” “糟了!”冬知白眸子一亮,话音还未落下,身影已然消散,再出现时,却到了后山祠堂。 相传,这里埋葬着千年以来的院长与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