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教徒
当莫杵榆推开三娃的房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娃房间里很乱，各种图纸随意铺在地上，各种材料和零件也随地乱扔，而他则坐在一张实验桌前，不知在弄什么化学实验。 没有闻到刺鼻的化工气味，莫杵榆还是有些担忧道：“别是什么无色无味的剧毒就好。” “不会，碳酸氢钠无毒。” 三娃还未开口，一个披着麻布制的灰大褂青年从里屋搬着箱东西走出来，到了另一张实验桌前。 这是新人，职业医生，名字不知，只听三娃叫他大白。 “碳酸氢钠，好熟悉啊。”莫杵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正从箱中拿出瓶瓶罐罐的大白闻言，随口道：“你当然熟悉，俗称小苏打。” 莫杵榆一扶额，叹道：“难怪！这玩意厨房没少用。” “医疗也用。”大白将箱子放到一旁，边布置桌面边道：“可健胃，抗酸，治消化不良，食欲……” 话到这，突然就有人插嘴道：“还可作用于饲料，提高产蛋量，加强蛋壳质量，不然就当下的鸡啊，就算培育出高产的，蛋壳质量也是一个比一个软。” 说话间，小胖从桌底下捧着厚厚一沓图纸钻出来。 大白没在意被他打断，转头对三娃道：“听我的，以合成、复分解、天然碱等方法的制作工艺，说实话是有些落后的，整个过程会造成臃肿的能耗，拉高成本，在当下难以实现平民化，尝试高温制碱这条路吧。” 三娃一边记录一边道：“你可以去指导，我还要把别的理论教材写出来。” 感情三娃的实验不是为了研究，是为了写出适合当下化学的实验教材。 “还是你去，我得帮农芦泽写氮肥教材，等实现氮肥量产，我的医馆也已经建好了。” 大白一副我来不是为了搞化学，而是悬壶济世，莫说医馆没建好，就是建好了，他写的也不是化学教材，而是医学教材。 三娃更是当仁不让道：“脂肪胺无法量产，后面工艺都要停摆。” 大白点点头，显然很赞同，继而看向莫杵榆道：“你去？” “我做菜去。” 莫杵榆对此更没兴趣。 但他还是被三娃的话勾起好奇心，问：“脂肪胺能做什么，这么重要。” “润滑剂。”三娃简单道。 大白跟着道：“他说主要是伯胺，有机四大胺的老大，又称一级胺，可提高钢铜的耐腐，能制作金属磨具的脱模剂，齿轮润滑剂等，没他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没有确实很严重，脂肪胺在药用上也能起到很大作用，可促进肌rou细胞合成，加强骨骼，提高身体机能，降低骨质疏松，改善心血管等，不过可惜，我对制药不是很拿手。” 小胖道：“我觉得这东西很难弄吧，小规模实验没问题，但要量产当下显然不行。” 三娃换了纸笔，又边写边问：“乙烯在摄氏两百度，九十兆帕下能直接与氨反应生成伯、仲、叔等胺混合物，之后还要我教你？” 小胖摇头，琢磨道：“这么说来，搞定高压锅就简单多了。” 莫杵榆好奇问：“乙烯是啥？” 三人同时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不予理会，继续讨论混合物的提取法。 莫杵榆默默退出小楼。 这地方他再也不想来了。 可没辙，需要帮忙的时候他还得来。 比如打扫！ 这个是大憨暂时不能参与的，只有穿越者能接手的活。 大憨平日顶多就是把饭菜送到门口就走了。 大憨没空就是其他人，也很规矩的放在门口。 当莫杵榆再度光临时，看到三娃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几天没洗澡了？” 现在的三娃十分油腻，领口都包浆了，更别提那感觉能拧出油的小脸。 三娃不答，把笔记做好才道：“收拾完，打包好交给陆老师排版教程。” 三娃搞这些，主要是为了帮陆老师写教程。 等工科开学后就分出一批化学班，尽快将部分化工品量产出来。 短期看来，大白的提议直接教步骤效率最高，甭管啥原理，让工人照着做就行，同样能实现量产。 而写教材费时费力，还会被技术泄露出去，另外培养出疯子怎么办？搞出放射性的玩意就糟了，跟西方人吃镭那般，不知死活。 如果把镭元素和其危害也写上，那么是谁发现，又是如何发现的，这教材…… 莫杵榆直接放弃思考，反正丢给陆老师。 他说做梦梦到也好，说神秘门派历经千年研究精华之所在也罢，莫杵榆不管。 小胖没事也来帮忙整理。 大白不在，他去监督医馆建设了。 这东西不能由莫广柱他们想怎么盖就怎么盖，材料方面还是大白说的算，就如水泥吧，量产没辙，但小规模制作还是没问题的，直接用锤子打碎，再捣成粉末，然后用石磨慢慢反复的研磨细腻。 因用料不多，只是一间手术室而已，莫杵榆就花钱给他摆平了。 话虽如此，做工方面就很考究了。 这年代的无尘空间可没这么容易搞定。 至于另外两个新人，美术生，大家口中的画家，一来就跟林记者去了报社，不过还没开始制作画报，就让陆老师请去设计校服了。 消防员，大家口中的肖哥，目前在村政所里写防火方案，之前当然是村头村尾的考察，回来跟莫杵榆第一句话就是：“消防没过啊。” 莫杵榆还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里？” “全部。”肖哥如此回答。 莫杵榆无语。 他可没有忽视消防，只是把这个工程交给了莫广柱他们，而他们用的法子，就是在房屋例外布置水缸。 这落到肖哥眼里就完全是胡闹了。 这年头的建材运用了太多木头，如果不是莫杵榆强行要求墙壁用火砖，只怕廉租房那四个区，清一色的纯木制，墙皮不是用木板就是竹片。 即使莫杵榆要求用砖头，木料也占据了四成以上，还不包括木制家具。 这要烧起来，就那几个缸根本没用。 肖哥的方案是造水塔，每个区至少四个，储水量要在十方以上，水泥没搞定就用钢材，钢材不足，你堆木桶也得给他堆上去，不论如何一定要造。 每个水塔上配备加压器，类似于铁匠用的手推式风箱，不过改成两个人用的跷跷板般的杠杆式。 然后就是消防通道，他想拆房子，还不是一两间，是每排一间，每个区八排，如今四个区就是三十二间。 这个莫杵榆好说歹说，陆老师也下场安抚，他才放弃。 但他要求廉租房的工人都要接受培训，作坊也要配合，一个季度一次，每年四次，不配合的直接开。 这个莫杵榆就没法拒绝了。 不仅于此，他还参合到陆老师的长工考核里，在品行与犯罪惩处考核下，加上了消防考核。 怎么配合灭火，用什么东西灭火，如何截断火源，又该怎样疏散人群避免恐慌和发生踩踏，他会一件件的写在考案里，随抽提问，一项答不上来，直接咔。 这对没文化的人，确实够狠了! 但莫杵榆没法不支持。 眼红大管事的人太多了，之前的设计入狱，后来的粮食隐患，多半没能让他们分到一杯羹，气到狗急跳墙也不奇怪。 好在，肖哥没狠到要求所有人必须掌握，只是针对长工，一来是是外乡人目前最渴望获取的身份，他们会积极学习，二来基础量大，目前比技术工多几十倍。 而且灭火不是人越多越好，每户一个人掌握就好。 这也符合陆老师的规划，他要的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种感觉。 等工人数量满足，他就会开启限制，那时候入户河口的难度变得很大，要设成人教育，不仅要习字，还要考相关专业的知识，当然会是他们用心学就能掌握的。 家长实在不信，也可以指望孩子。 比如家里有成绩优异孩子的，不仅能拿奖学金，还能申请入户，工农学科里经历三年深造，表现优异的尖子，可申请全家入户，安排住所，免除税金等丰厚待遇。 成绩一般，但工作优异者，五年后也可申请。 只要无犯罪记录，一般都可以通过。 不设这些卡，谁珍惜啊？ 光是利益聚拢过来的，学成后也会为了更多的利益而离开。 还得全方位提升，打造一批批高精尖人才，其中就算有人离开河口，也很难在外面有什么大作为。 发展出另一个河口？ 不是没可能，百年后吧。 而河口别说百年，如果真要肆无忌惮的发展，每年都会变个样，出去的尖子生过几年回来，势必发现，他们所学的知识，河口会的孩童一抓一大把，这时候，他会知道他错过的是什么！ 对于这种人，当然是有限制了。 既然选择离开，那就别回来了。 这无疑，给了李勿巨大的工作量！ 可不是未来的事，户口登记早已经开始了。 时至七月，正式挂在河口户籍下的居民已突破千户，人口两千七，申请入户的目前一千二百多人。 四千人了！ 入户半数还是自身一人，没把家人接来。 申请入户的更多，毕竟没稳定，九成只是一人，虽不少兄弟，但未来成家也是要分两户的。 他们今年要都把家人都接来，或成婚，少说又得多三千！ 明年娃一生，饱额了！ 五年内，河口极限就是一万人。 这个是必须控制好的，当然商人除外。 这商人不是请他来开铺子，而是购买河口商品到外地售卖。 就是行商。 本地商铺，只能由拥有河口户籍的人开。 不如此，很难把河口打造成铁桶啊！ 至于这种限制何时是个头，莫杵榆和一杆子穿越者一致投票，赞成等到这个世界的权力阶层，容不下他们的哪一天。 这一天不可能不会来，更不可能几十上百年才来。 二十年就是极限。 最有可能发生冲突的是十年左右。 当然殇国攻下燕云的话，那就是另说。 想到燕云情况，莫杵榆他们不得不担忧。 老魏就一个人去了，虽然拿了张方块A，但也只是多一个人，能解决吗？ …… 七月燕州。 老魏逆着流民，盯着烈日一路北上。 在他身边还有一人，这是个瘦削的老头，佝偻身子，撑着木杖，整个人都快隐没在一件宽大的黑纱斗篷里，脚步是一步快，一步慢的跟着老魏。 不论老魏脚步再快，他都能保持在老魏身边，却似乎故意的错开半个身位。 这个位子，他能随时要了老魏的性命，老魏很难反击，偷袭也会被老头瞬间察觉，后发先至的灭了老魏。 老魏对这种凶险无比的情况，没有表露半分担忧，他很轻松的闲聊一句：“有没有发现什么好苗子啊？” “呵呵呵。”老头阴冷的笑声从斗篷下传出，紧跟着说道：“就是有，如此皮包骨炼成也没啥用，根骨固然重要，但好的体魄才是优选啊。” 老魏嗤笑道：“话不能这么说，我所习秘法，你看这么多人，反正也熬不了几天了，不如送他们一程。” “年轻人，我劝你不要坏事，眼下还是烨国地界，亦是强者如云的边关，你我行踪暴露只会死路一条。” “这不是没人管吗。”老魏讥讽道。 老头听他这口气，不由苦口婆心道：“你们那一脉的炼尸法老头子也算深究多年了，杀戮固然可以激发煞气，可体魄不好如何纳煞？纳不得煞又如何凝煞？不凝出煞丹，尸隗永远只是rou体凡胎！” “这您老人家就不懂了吧，短时间确实办不到，但一天一个，嗜煞补魄，不出一年，我定可炼出一具铜皮铁骨。” “呵呵呵呵……”老头闻声痴笑道：“说你年轻还不认，铜皮铁骨非寻常尸隗可炼，需尸隗生前便是上三境的横练之躯才可，你们这一脉炼出来的铜皮铁骨，不过是煞丹仿玄罡，体表附着一层玄煞护体罢了，算不得铜皮铁骨，且还是那句话，壶小，就是壶小，太容易满溢，自是炼越久浪费越多，凝出的丹也远不如体魄强者，护体玄煞自是薄如蝉翼少得可怜，人刀法只要够快，眨眼必破。” “照前辈这么说，我这一脉真是毫无优点了。” “也不是。”老头感慨道：“你这一脉想走得远，还得选好的尸隗啊！” “呵，哪一脉不是如此？我师父就是为了一具太初rou身，被本教他脉的传人杀了，我可不想步他老人家后尘，前辈炼尸多年，就没有什么法子，用普通人的尸体炼成无敌之尸吗？” “无敌！哈哈哈哈……”老头突然尖声大笑，吓得左右流民惶恐的退到远处。 笑罢，老头才压低声音道：“不是没可能！” “哦！还请告知。” 老头又是轻笑一声，道：“你能炼他上千年吗？” 老魏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