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蜂鸟发布会

    与此同时，布宜诺斯艾利斯。

    战时联合政府总部大楼里人头攒动，一楼的大厅气势恢宏，一进门，就能看见暗灰色的大理石地砖光滑洁净，钻蓝色的玻璃瓷砖从地面直直的贴到三楼顶，镂空的设计让这座建筑看起来金碧辉煌，金色的吊灯将整个大厅都映照成阳光的颜色，两侧的楼梯跟地面一个颜色，旋转着通往二楼和三楼，极尽奢华之感。

    在灾难来临之前，这里是当地一个富豪的私人建筑，用来做关于媒体生意的。

    今天的会议就在这里召开。

    大厅里声音嘈杂，周围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宋盈站在一个角落，一身军装笔挺干练，她是不是地看看手机消息，全部都是关于蜂鸟的新闻推送和领导的指示，关于张楚然的消息却一个都没有，他的名字是灰色的，这代表着他的通讯没有联通。

    “宋盈女士请等一等。”一个身着西装夹克类似公关的人便急急忙忙跑过来。

    这是一次由蜂鸟组织召开的针对媒体各界的新闻发布会，虽然蜂鸟组织是由政府发起成立由政府监管，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民间组织，那民间组织的新闻发布会还是免不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宋盈以军人的身份作为政府的代表出席过很多次发布会，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今天这样的场面，拿到手里的记者名单长达九页，其中企业报社和网络直播就占了六页，她是在想不明白那些举着手机实时直播的国内外网红们怎么会来到这么庄严的场合，她不想知道原因，她也管不了，反正念完稿子回答几个问题之后，自己就回去继续执行任务，发布会乱点就乱点吧。

    “宋盈女士，您好，我是这次新闻发布会的策划，我叫江北，来自中国，这边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有几个关于流程方面的事情想跟您确认一下。”这个叫江北的年轻人扶了扶眼镜框。

    “您说。”宋盈礼貌性地微微一笑。

    “这次新闻发布会之后，您还有一个访谈类的节目需要参加，在那个节目上……”江北热情高涨，这是自己自实习以来第一次正式参与策划重大活动，如果这个活动策划地好，自己就一定能提前转正。

    “等等，你刚才说我还要参加节目？”宋盈突然打断了江北的话。

    “对啊，我们都跟军队领导请示好了，”江北丝毫没看出宋盈的不爽，“其实这个节目也不难，您就是坐在那里回答几个主持人的问题，然后剩下的时间就是其他的嘉宾的了，您只要坚持到结束就好。”

    “可是我还有任务要……”宋盈刚要反驳，演播室的音响传来声音，“请参与新闻发布会的所有人员前往二楼二号演播室，所有人准备就绪，新闻发布会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始。”

    “你……”宋盈还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轻轻摇摇头，朝演播室的方向走去。

    ……

    蓝色的背景板，上边贴着几面各个国家鲜艳的国旗和战时联合政府的标志，几束耀眼的白色灯光从上边打下来，前面一片宽阔的地方放置着一排排的椅子，无数记者坐在那里，拿着纸笔，举着相机，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响着，像是无数双想要吃人的猛兽的眼睛在一睁一闭，让人心生恐惧。

    舆论就是一头猛兽，它会扼住你的咽喉，让你喘不上气来，等你筋疲力尽的时候把你吃掉。

    这是宋盈对当时的情景最直观的感受和描述。

    “……目前战时联合政府和各国民间组织正在发动一切可以利用的尖端技术来寻找这次重大灾难的生成原因，我国蜂鸟救援组织也正在积极地组织救援工作，尽最大努力保障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相信不久之后这次灾难便会在各国人民的坚定意志下过去……”

    还是这种没有营养的演讲稿，像这种稿子宋盈已经念过十几甚至几十遍了，每次念的时候她都会有种在欺骗大众的错觉，自己明明知道这次灾难的严重性，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灾难的严重性，却都不知道灾难的成因，经历过灾难的没有一个人生还，那些受灾群众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犹如人间蒸发，地狱降临。

    宋盈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木讷地念完剩余的演讲稿，她的眼睛已经被无数闪光灯照得有些刺痛，虽然这场发布会是由蜂鸟组织筹办，但其主要的目的还是稳定全世界人民的心神，而自己也只是其中的工具人罢了，可能活下来的人需要这样的心理安慰，也可能是联合组织在粉饰太平。

    对于上面的人搞这样一场发布会的目的，宋盈心里也不太清楚，所以除了演讲稿，其他的，她什么也不能说。

    宋盈现在非常不高兴，她心里并不在乎像发布会这些琐碎的事情，因为她是个军人，她的生命应该在战场上，而此时此刻，她的爱人仍在面临危险，她想跟他并肩作战。

    但是此刻她又不得不来做这些事情，也正是因为她是个军人，对于上级的命令，她必须服从。

    宋盈在台下稀稀拉拉的掌声和无数闪耀的闪光灯之中走下台去，神情呆滞地坐在角落里自己的座位上。

    接替宋盈上台的，是在联合政府出任发言人的玛娜·努尔，这位来自大不列颠的天才女性用她出众的应变能力和亲和的笑容在国际上赢得了一席之地，宋盈知道她的来历和故事，但她现在没有任何兴趣听那些千篇一律的问题和回答，比如联合政府打算如何处理旧城市，回答是抢救和有效利用，再比如灾难什么时候会过去，回答是请相信，马上。

    宋盈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定位地点时间是下午两点十八分，而东八区时间是凌晨两点十八分，通讯消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张楚然应该还在执行任务之中，现在这个时间点，除了总部应该没有人能够联系到他吧。

    “玛娜·努尔女士，我是来自日本《新京都》的记者三浦靖司，”一个略带特殊日本口音的声音打破了宋盈已经飞回故土的思绪，这个沉着冷静的声音里似乎还包含了些许的愤怒，她抬起头，看着那个在最前排起立提问的记者，“我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一个网站，一个除了联合政府信息共享网络平台之外的，全世界最大的信息共享网站……”

    宋盈心中一惊，现在的媒体和网络基本都在联合政府的掌控之中，所有人上网和分享信息也都收到联合政府的监管，只有一个网站，通过自身运营设备设施和网络，建立了一个绕过联合政府监管的信息共享网络，但那是违反了战时联合公报所建立的法律秩序的，其中的条条框框一般媒体人是搞不明白的，所以像发布会这种公众场合是从来没有人提及过的。

    “Doomsday，”那个记者的背影坚毅且寂寥，“末日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