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又一个秘密
回到了宿舍，孙一波发现室友们居然全在，便预感晚上会有什么重要活动。 果然，阿发招呼孙一波道：“一波，昨晚忘了跟你说，今晚上我们宿舍兄弟几个聚聚。” 阿发又指指其他室友，说：“都不准带女生哦，今天纯爷们聚会。” 小胖在边上起哄：“阿发你是约不到女生，还说不请女生！” 张庆元说：“道也不是，兄弟们再不济，联谊寝室那几位尊驾还是肯赏脸的嘛，最怕就是阿发借酒抒情，又动了真感情。” 孙一波猜不出今天究竟是什么特殊日子，心想乾隆不可能这么快回来看同学们，便问：“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呀？阿发居然大宴各方英雄。” 张庆元轻描淡写地说：“阿发生日呗。” 大金正霸占着宿舍电脑，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字，头也不回地说：“阿发这厮去年今日怎么没请咱们吃饭呢？” 阿发笑嘻嘻地说：“去年我还在六零一，和你们不熟嘛！” 小胖笑着地说：“那我们得把阿发生日牢牢记住，以后年年都有饭吃拉。” 大金敲了几下键盘，说：“阿发你过生日不叫女生，真对不起射手座这个星座！” 阿发被大伙说得语噎，过了一会才回嘴道：“好汉难敌四手，饿虎还怕狼群。你们呀，就是一群狼！” 傍晚时分，四幢六零二的六位男生齐刷刷出现在校门口垃圾街的胖子火锅店里。 天一冷，这家火锅店的生意特别好，店里已没有空的大桌，老板把两张小方桌一拼，摆上凳子，六个人围着火锅坐了一圈，热闹地开吃了起来。 待众人风卷残云地把一大盘牛rou卷吃完，才发觉少了点什么，没错，是酒！ 冬天喝啤酒太冷，大伙一致决定喝白酒，选了最便宜的那种红星二锅头。 孙一波眉头一皱，早上的酒刚醒，晚上又继续喝上了，还是同一种高度白酒。 觥筹交错间，气氛立即燃了起来，孙一波尽量克制自己，少喝一点，再少喝一点...... 他怕再喝下去，会忍不住把早上和乾隆见面的事跟大家说了。 他知道，乾隆很想和大家见面，但需要一点时间，精心准备一番，把最光彩亮丽的一面展示给大家。 既然乾隆答应孙一波来沙州大学和同学们相聚，是必定会来的。 “俗话说得好，大一是理想主义，大二是浪漫主义，大三是现实主义，大四是批判现实主义。时光荏苒，转眼我们告别了青葱的大一，饱含激情的大二也快过去一半，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诗人阿发两杯酒下肚，酒劲就上来了，话也多了起来。 “阿发，你这番言论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矫情了。大学的生活，就象人生经历的一个浓缩版本，我们体味其中，是一个成长过程，每一个阶段，都有他的特色，不能说理想和浪漫就是好的，现实和批判现实就是不好的，这也是大学生为迈入社会在做准备呀。” 戴鸣的辩证思维能力很强，不愧是一班之长。 “我也不是无病呻吟嘛，是前两天碰到了一位刚毕业的师兄，他说呀，大学四年，谁都有遗憾，可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就象温水里煮着的青蛙，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知觉，而直到不能回头的时候，才遗憾当年没有去做这个，做那个。”阿发说。 小胖的思绪也被带动起来，不禁说：“人不冲动枉少年，对我来说，在大学四年，谈一场奋不顾身的恋爱，去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足矣。” 小胖停了一会，又补充说：“哦，两者取其一就行。对了，明天去一趟鹿月山，算不算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大家哈哈地笑了起来。 戴鸣说：“我想要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去XZ。” 大金说：“我要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 张庆元说：“我要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 阿发说：“我要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加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一波，你呢？” 孙一波没控制好酒量，也没控制好对乾隆的想念，黯然神伤道：“我只想要一个不该离开的兄弟。” 大金叹了口气，说：“想乾隆了吧，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他把酒杯举起来，说：“我们一起为乾隆兄弟干一杯，遥祝他一切顺利！” 阿发也伤感起来，道：“想起那句‘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了，这个乾隆走了大半年，也不回来看望我们一下。” 张庆元说：“我们未必在高处，而乾隆或已飞黄腾达。他才在高处呢，也许早已把我们都忘记了！” 孙一波摇摇头，通红的眼睛瞪着张庆元，吼道：“乾隆才不是这样的人，你懂个屁！乾隆不是这样的人！！！” 张庆元从未见过孙一波如此激动，知道他和乾隆的交情深厚，便耷拉着脑袋，不作声了。 孙一波知道自己失态了，本想少喝点的，但没控制好，又喝多了，点滴往事涌上心头。 他不禁轻声喃喃道：“乾隆真的不是这样的人......” 连以自制力强而著称的孙一波都会崩塌失控，兄弟们再一次见识了红星二锅头的威力。 阿发不想让场面太过难堪，便拍拍孙一波的肩膀，安抚道：“昨天晚上周公托梦给我，乾隆马上会回来和兄弟们相聚的。” 孙一波呛笑了声，他当然知道这是真的。 两瓶二锅头已经见底，大家准备散去，孙一波估摸自己喝了三、四两，却比平日里晕得更厉害，一则早上喝过酒了，体内尚有残存的酒精，另外一个原因是今天心情不佳，影响了酒量的发挥。 要知道，酒量和心情关系密切，如果心情好，酒量也会大涨，而心情郁闷的时候，自然容易醉。 孙一波、阿发和大金前后脚走出胖子火锅店，便撞见了一个熟人，大金赶忙叫了一声：“柳老师，你怎么在这？” 柳老师随即认出三人来，八字胡抽动了下，说：“晚饭没吃，去前面烧烤摊买些串串。” 阿发喝了三两多白酒，有几分醉意，见到柳老师，第一反应是尴尬，头个学期的第一次挂科，就是柳老师的电路基础课。 他借着酒劲说：“柳老师，今天我生日，我应该敬你几杯的，我第二个学期的电路基础课学得不错。” 其实阿发第二学期的电路基础考试也仅得了六十一分，尚在及格的边缘线上挣扎。 众人皆当阿发在说酒话，柳老师自然会以一笑了之来推脱这个不情之请。 谁料，这个柳老师也是个无厘头的主，居然笑呵呵地说：“好啊，那就一起去喝几杯去，随意一些，就前面那个烤串摊，烤串加美酒，这可是绝配。” 大金酒量好，当然没事，孙一波就不行了，连连摆手，说：“你们喝，你们喝，我只能坐一边去，望酒兴叹了，呵呵。” 阿发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乘酒兴正浓，没打算打退堂鼓，便招呼柳老师等人，一起坐到了烧烤摊靠犄角旮旯的一张四方桌旁。 柳老师想都没想，要了两颗手榴弹（两瓶红星二锅头）。 孙一波暗中叫惨，今天不会要喝三顿红星二锅头吧？ 柳老师是爱酒人士，也不跟大伙客气，先给自己满上一杯，又给阿发倒了一杯。 他并没给孙一波和大金倒酒，只对阿发说：“今天你是寿星，那就祝你生日快乐吧！” 阿发喝了一大口，辣得直咧嘴，说：“第一次和柳老师喝酒，没想到柳老师酒量这么好！” 大金急忙把自己和孙一波的酒杯都倒上，举起杯子，说：“今天借花献佛，我们三个做学生的一齐敬下柳老师吧。” 阿发又喝了一大口，感觉天旋地转起来，直接趴在桌子上，醉语道：“咱们呀，宁可胃上烂个洞，不能让感情裂条缝......” 话没说完，便和周公约会去了。 柳老师看了眼阿发，直摇头，说：“这个胡宁发，读书不行，喝酒也不行。” 孙一波咪了一小口，也有些眩晕，酒精的累积效应显现无遗。 烟熄任风乱，酒醉待局残。 孙一波想象着自己将和阿发一样倒在餐桌上，剩下大金和柳老师，不知道会唱哪一出？ 反正眼不见为净，不管他们了。 柳老师见孙一波有随时栽倒的风险，忙把孙一波的酒杯按在桌上。 孙一波此时头虽晕，意识还是清醒的，他预感到柳老师又有什么话要说了，便顺水推舟，不喝了，留着三分清醒的头脑，静观事态发展。 柳老师的话可不想只说给大金一个人听。 果然，等柳老师三杯酒下肚，他的话匣子打开了，神秘地说：“跟你们说个事，但不要乱传。” 大金还是保持着镇定的姿势，两只眼盯着柳老师的胡子看，胡子一动，必有讯息。 他和柳老师的最大共同点是，有一颗八卦的心，他期待柳老师能说出个惊天的秘密来，越大越好，最好能把天捅个窟窿。 终于，柳老师的八字胡动了起来，他说：“李佳浩家里出事了，他父亲被纪检机关拿下了。” 孙一波想起前几天李佳浩还坐在岳书记的办公室里的事，便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是刚发生的事。”柳老师的八字胡又动了一下。 孙一波“哦”了一声，陷入了沉思当中。 柳老师再一口把杯中酒喝完，说了句更雷人的话：“听说岳书记和李佳浩的父亲有往来。” 柳老师说得轻描淡写，孙一波却听得如巨石压身，酒也醒了大半，神经反射地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同样，大金半天没回过神来，心神恍惚地问：“李佳浩的父亲在京城，岳书记和他八杆子打不着，这怎么会有联系？” 柳老师道：“中间不是隔了个李佳浩吗？大金你犯迷糊了吗？” 大金将信将疑，孙一波倒渐渐相信了。 几天前，孙一波曾听到李佳浩与岳书记的对话，再把今天柳老师说的事联系起来，真相似乎正慢慢浮出水面，那就是岳书记和某些领导勾结在一起，合谋倒卖国家的机密情报。 而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更加应验了孙一波的这个想法。 柳老师说完这些，变得无比轻松，自顾自喝着酒，时不时观察一下大金和孙一波的表情变化，在他的肚子里，似乎藏着讲不完的秘密，等着大金和孙一波来挖掘。 孙一波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拿起酒杯和柳老师喝了起来，他看了眼喝得烂醉的阿发，带着几分酒意问：“柳老师，我的酒量比阿发要好一些吧？” 大金见孙一波舌头已经打卷，按下了他的杯子，说：“一波，你再倒下，教我怎么扛你们两个回去？” 柳老师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似乎对刚才爆的猛料得不到有效回应而感到遗憾，他自认为扔出的是一个核弹，却只惊起了一个鞭炮的波澜。 孙一波难道真的对自己所说之事漠不关心吗，还是只强压着好奇心而不动神色？ 如果是后者，那孙一波太可怕了，绝非等闲之辈。 一个能够隐藏自己真实意图的人，是沉得住气的人，也是能成大器之人。 柳老师见话题继续不下去，只得说：“你们仨都喝得差不多了，我一个人喝也没啥意思，不如散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 孙一波和大金一左一右，架着死沉的阿发缓慢行走...... 那条回四幢宿舍的小道放不下三人并行，显得格外拥挤，大金只好侧着身子走在了前面。 夜黑风高，寒冬的凛风刮在裸露的肌体上，格外刺骨。 孙一波看着大金用尽全力的背影，突然问了句：“除了爱情，在友情和事业当中二选一，你选择什么？” 孙一波的这句问话虽轻，在万籁俱静的夜里，却如晴天霹雳炸响在大金的耳侧，大金顿了一下，回答说：“友情。” 孙一波接着说：“我知道，其实你是很想去硅谷那边深造的......” 大金没有作答，拖曳着阿发，继续行走在沉寂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