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神鬼渊

    迎岁醒来之时，眼前还隐隐能看到星辰，梦一醒，她便看不到桑戎了，整个天权宫又只剩她自己一人，竟有些怀念桑戎还在的时候。

    她走出偏殿，就见洛梁和盛云清一同走了进来，盛云清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些怪异。

    三个人，六只眼睛，一句话都没人说。

    盛云清感受到气氛的凝固，开始打起了圆场：“哎呦喂，刚才在大殿一直说话，口都干了，迎岁给我们泡壶茶吧。”

    迎岁点点头，自打那日洛梁离开以后，她就没有再和洛梁说过话，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行了个礼就下去泡茶。

    盛云清见人走了，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洛梁，问道：“她怎么办？要让她留在天权宫吗？”

    “你可记得鬼族有一人，名为鬼屠吗？”

    洛梁避而不答，反问盛云清。

    盛云清想了想，便道：“记得，那不是鬼族的神医吗？”

    “我曾在战场上于他有恩，从那以后，他便脱离了鬼族，不再参与战事，若找到他，说不定可寻到让迎岁真身恢复之法。”

    盛云清蹙起了眉头，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鬼屠在哪？”

    洛梁说道：“他脱离鬼族后，一直在两族边界的行医救人，这次去，应当能寻到他。”

    迎岁此时端着茶具，放到了石桌上，洛梁和盛云清落座，盛云清就说道：“明日我们启程去鬼神两族的边界，你也同去。”

    迎岁刚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一听盛云清说让自己也去，便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吗？”

    盛云清点点头，迎岁的目光看向洛梁，而洛梁只是垂眸喝茶，没有说话。

    迎岁还懵着，就被盛云清打发去收拾东西。

    盛云清转而问洛梁：“你不准备告诉她吗？”

    洛梁挑眉：“告诉她什么？”

    “她是祝余这件事啊。”

    盛云清这时候脑子一根筋，就见洛梁叹了一声：“这八世轮回是有命格在的，我生怕我扰乱她的命格，你倒好，若是真的告诉迎岁这些，只怕命格大乱，她和渡尘谁都回不来。”

    “啧，说起来，渡尘当年说，只有祝余能让他回来，若是祝余和渡尘真的回来了，你怎么办？”

    盛云清摸着下巴问道。

    “自然送他们回空桑山，护他们周全。”

    洛梁说的云淡风轻，盛云清就直摇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祝余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难不成就一点没想过她对你的情意？”

    面对盛云清的声声质问，洛梁如鲠在喉，捏着茶杯的手指骨泛白，垂眸道：“那渡尘呢？他为了祝余也是连命都不要了，我不会横刀夺爱。”

    盛云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揉了揉眉心道：“这种事情得是两情相悦，祝余对你有情，你对祝余有意，就算十个渡尘在这里，此事也无法改变。”

    洛梁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他确实是喜欢祝余的。

    在那晚，她笑着给洛梁抓星星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心动了。

    只不过随后他便离开了，再见之时，他被她救活，洛梁看到的只有冰冷的尸体。

    那一刻，洛梁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愧疚？悔恨？思念？

    他也说不清，可他不是木头，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心意。

    然而渡尘为了祝余甘愿做到如此地步，他自愧不如。

    他是洛梁，是神君，是那时名震三界的天界战神，唯独不能是和祝余双宿双飞的洛梁。

    他在确认迎岁就是祝余的那一刻，脑海中闪过的却是渡尘和祝余相依相守的画面。

    那一瞬间，他的私心迅速侵蚀着他那颗正直之心。

    他犹豫了，他明知渡尘的情意，明知渡尘的牺牲，可他仍旧想她能留在自己身边。

    洛梁闭上眼，这一世过去，还有一世，哪怕只有这两世的缘分，他也要护着她，让她平安。

    这次无关私心，唯独念她罢了。

    盛云清频频摇头，只觉着胸口堵着一口闷气，一是气洛梁的话，二是气他有情自知却不肯面对。

    不过盛云清转头一想，明日他们同行，一路上有的是机会让他们二人相处，他相信，祝余依旧是祝余，迎岁依然会爱上洛梁。

    日子长短而已。

    第二日，三人便一同出发前往两族边界之地。

    两族边界之地名为神鬼渊，此地鱼龙混杂，不仅有神族和鬼族，也有妖族在其中。

    不多赘述，三人到达神鬼渊时，已是五日后的夜晚。

    迎岁看着前方黑黢黢中有带着点点星火的神鬼渊，眼皮直跳。

    迎岁是妖，所以不用伪装，而洛梁和盛云清便不同了，他们周身尽是纯净的仙气，要想不惹人注意，就势必要改一下装扮。

    二人先是压住身上的仙气，找了些神鬼渊独有的鬼草揣在怀里，此物有极其浓重的鬼族气息，被神族视为不祥之物，如今他们就要靠它来混进鬼族之中。

    当年鬼族连连退败，最后便成以神族为先，鬼族为后，建立神鬼渊，两族在此地可做商贸往来。

    这也算是给足了神族的面子，天帝自然没有拒绝。

    所以，如今的神鬼渊更像是一个人间的小城，倒也热闹。

    三人找了家客栈，客栈老板娘是个妖族，三人进去的时候，老板娘正坐在板凳上优雅地吃鱼。

    老板娘是只猫妖，原本猫尾巴还在外头晃荡，一看有人来了，尾巴便立刻消失不见。

    她起身走过来，迎岁发现她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笑起来，媚眼如丝：“三位可是要住店？”

    盛云清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道：“三间上房，再备些酒菜。”

    说罢，他把一袋子灵金扔给老板娘。

    老板娘笑着接住，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立刻招呼了一声，便从后厨里跑出来一个孩童模样的小妖，穿着很朴素的衣裳，个子不高，比迎岁还矮了一些，他的耳朵长在头顶，灰色的耳朵给他白嫩的小脸添了几分可爱。

    “鼠崽儿，带三位客官上楼。”

    老板娘笑眯眯地说道，鼠崽儿动了动两只耳朵，拱了拱鼻子，笑容满面，声音稚嫩：“三位客官楼上请！”

    迎岁惊讶于这里的模样，洛梁见怪不怪，而盛云清则是一副大爷模样，仿佛一夜暴富的财主。

    楼上住的不止有他们，还有四个人，三人上楼之时，那四个人正在二楼平台的木桌上搓麻将，稀里哗啦的，好不热闹。

    盛云清主动安排房间分配，迎岁住中间的屋子，洛梁在迎岁的右边，他住迎岁的左边。

    洛梁也认可这样的安排，若是出事，他和盛云清也方便去保护迎岁。

    鼠崽儿一直打量迎岁，主动帮迎岁打开房门，却没管其他两人。

    盛云清站在门口看着二人就觉着好笑，瞧着鼠崽儿来回围着迎岁转悠。

    迎岁也察觉出鼠崽儿的殷勤，刚喝了口茶便扯出一个笑来，问道：“你叫鼠崽儿吗？”

    鼠崽儿点点头，声若稚童，盯着迎岁说道：“漂亮jiejie，你是哪里来的？”

    迎岁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她这次是跟着洛梁神君来的，若是瞎说了什么，坏了大事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就想去看门边的盛云清，不等她转头，洛梁的声音就从门边传来。

    “别装了，把你那些心思收回去。”

    洛梁走了进来，神色淡然地看着鼠崽儿。

    迎岁一时没明白出了什么事，便疑惑地“啊？”了一声。

    气氛顿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