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搬球锦标赛的日常（完）
几人在返回后院的途中遇见了从赛场归来的三班队伍。 “我一直认为决赛的对手会是三班的。”早季抱着推球手，向经过的弘搭话。 “我们这边一直都处于优势，”弘悔恨地说，“如果没发生那个事故的话……” 弘把他们马蹄形的推球手举起来给早季看。和地面接触的底部当然布满了刮痕，但是它的侧面却同样剥落了一大块。 “怎么回事？” “对方的守球手突然撞了上来，事故罢了。”弘充满怜爱地抚摸着推球手破损的地方。 “事故发生之后，球滚了回去，我们花了一分多钟才算是恢复原状。” “于是你们就以一分三十六秒对一分四十一秒输给了二班。不觉得很过分吗？” 全班个头最大的美玲把手搭在弘的肩上气愤地说：“分明就是撞过来那边的错！” “毕竟是事故，没办法啦。”弘的声音中透出掩藏不住的怒气。 “你们要小心。”临别时弘说道，“谁都不知道决赛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在比赛之前被如此提醒，不能否认会有先入为主的判断。早季等人被纯粹竞技之外的部分分了神，因此，当他们看到先攻的二班的攻球手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 “那不是车轮么……”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挤出一句话。 “我们不是也讨论过的吗，车轴强度不够我们才放弃的。真奇怪啊，他们别不是用了粘土之外的材料吧？”瞬皱起眉头凝视对方的推球手。 “不对，你们好好再看一下。那不是车轮，是球啊。” 二班的推球手在本体之下有一个深槽，嵌着一颗球。从他们的角度看球只露出了一半，虽然看起来很像一个轮子，但是并没有固定在本体上。 “简直就像是在踩球车。那这样的话稍微受到冲击的话球不就跑出去了吗？”觉冷冷地说。 “再深一些的话就取不出来了。” “不是这样的。这种球状的轮子嵌得越深，卷进泥沙的几率就越大，结果会变得无法收拾。如果是他们的球的话会立即停止转动的吧。”瞬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们估计是想，如果球卷进泥沙卡住的话，就让整个推球手照常滑行。在之前球还能转的时候，一气突破我们的防线。”真理亚作出了自己冷静的分析。 但是几人的疑问在比赛开始的瞬间烟消云散了。 “二人cao控……”早季不禁叫了出来，顺着二班的两个王牌——良和明的视线看过去，可以发现他俩的精神同时集中在推球手上。 大概良负责控制推球手本体推动球前进，而明在防止球轮滑脱的同时，清除前方的杂草和沙子，避免异物被卷进轮槽中。在这么狭小的范围内集中两个人的咒力是十分危险的，况且两个人同时cao控一个推球手也未免显得过于浪费。但是这正显露出二班超凡的实力。 因为球轮与地面之间的摩擦力很小，咒力可以平缓的由推球手传递给球。二班的球能像第一场的五班那样以接近暴走的速度行进，同时不会脱离控制。 而原天明几人的的守球手竭尽全力想要拖慢对手的速度，但是对手的推球手以轻娴的S型机动甩开了他们。 觉的守球手立即调头追赶，谁知竟撞上了磨磨蹭蹭的守的守球手，飞出了场外。 “被摆了一道。”早季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瞬说。 “是啊。那个推球手确实很棒，接下来只能靠早季你的策略翻盘了。” 大家全员停止cao控守球手，在一旁袖手旁观战况的发展。二班见一班这样，仿佛已经看到胜利女神在向他们招手。昂首挺进的推球手突然停了下来，显然有些发蒙。 “这什么情况！这不是没有终点么喂！”二班的学转向早季等人的方向大声叫道。 “终点是有的。”瞬一本正经的说。“对啊！！肯定是有的，好好观察。”一直像是打酱油的原天化这时也好像来了兴趣，开口调侃了起来。 “有？在哪？” “没有给告诉敌人情报的义务吧。”觉嘲弄道。只有这是原天化才觉得，这小子还是很顺眼的。 “喂，裁判，快停表，这太奇怪了！”学愤怒地说。 “这可不行。对面不管说什么任性的话也不能停表哟。”真理亚提醒了负责计时的四班同学一句。 “别开玩笑了！连重点都没有，还怎么继续比赛！” “所以说了有终点的。”面对怒不可遏的学，瞬依然保持冷静。 “去找吧。不过，要用你们的时间。”觉坏笑着说。连本方的早季看着都觉得过分，想必对方眼中觉更加可憎吧。 “根本就没有终点，我们怎么可能浪费时间！” “所以说了有的啊。如果真没有的话就算我们犯规输行不行？”瞬静静地说。学虽然不再争论，但是眼中分明现出了猜疑。事实上这样已经来回消耗了将近两分钟的时间。 “……藏起来了啊。” 终于回过神来的二班成员双眼圆睁，盯着场地拼命寻找终点，但是依然没有发现。 “这是犯规吧！”学再次咬紧牙关。 “又没有不让藏住终点的规则。” “有的啊！直接干涉场地是严重的犯规！” “我们对场地可是什么都没动过的哟。要提示么？”来了劲的觉好像说了些多余的话，早季这是瞪了他一眼，赶紧给他打掩护：“最后再告诉你们答案。现在消耗的是你们的时间吧。再不去找的话马上就要没时间了。” 学赶忙又回去找终点了。结果又过了一分钟他们才最终找到终点。他们找不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因为在终点的洞口上盖着被沙地完美伪装的圆盘。而且圆盘像潜在海底的蝠鲼一样上下飘动，令周围的沙子覆盖自己的边缘，让二班的成员根本看不到圆盘的边界。（虽然这是觉亮的一手好戏，但相反的是，这样差点就违反了不能干涉场地的规则） 二班马上想用攻球手推开圆盘，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他们总算是想到了正确的方法，把大理石球推到了洞口。草草用粘土硬化而成的圆盘无法承受十公斤的重量，只撑了两秒就断成了两半，球可算是落了进去。 “啊啊，果然就这么简单地坏掉了。” “不过它已经达成了自己的使命了。对手用了三分以上的时间，这样的话我们就能轻松取胜了。”觉照例又在讲大话了。但是这时，全员都过于乐观，毕竟即便二班的守球手多么优秀，想要在大家的强攻下撑到三分钟也未免太难了吧。 当二班十个以上的守球手开始全方位波状攻击的时候，原天化的一方才感觉到不对劲。他们一个人至少cao控两个守球手，就算坏掉一两个也完全不在意，不停地撞向这边的攻球手。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不能完全挡住它们的攻击。漏网的几个守球手向球的侧面直冲了过去。 就算对对手的攻击感到头疼，瞬依然冷静地推动着球。还有三分钟的余裕，没有着急的必要。 推进到半场时，虽然已经过去五十秒了，还好从这里就能看到终点。敌人的守球手虽然数量很多，但是每一个的重量很轻，还不足以阻止球前进。胜利就在眼前。 就是这个时候。就像挂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球猛然停了下来。瞬没有防备，吓了一跳。当他试图加力再次推动球的时候，事故发生了。 高速向斜前方飞行的守球手掠过球，直直地撞在了推球手上。 伴随着敲打金属般的尖利声音，推球手迸开了，陶器的碎片四溅。 早季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呆呆地站在那里。撞来的守球手虽然飞出了场外，但是大家的推球手也只剩下右边的胳膊了。 比赛没有暂停，除了一个人之外，一班和二班的成员都一动不动。 有一个守球手从侧后方接近，慢慢地把原天化一方的球推出了场外。 这是谁干的。几人茫然地望向二班的众人，忽然学怪笑的脸映入了早季的眼帘。早季不假思索地别开了眼睛，感觉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喂！你们干了什么！”觉怒吼道。 “这……这……”事情来得太突然，早季连话都说不出来。而原天化知道，有人犯规了，使用了咒力阻挡。 “不好意思，这是事故。”学若无其事地说。 “事故？这就算借口？”真理亚叫道。 “好了，把表停住。”太阳王适时地走了过来。时机把握得实在太过恰当，他想必是在什么地方一直观察着比赛的情况。 “虽然十分遗憾，因为偶然事故，决赛结果定为平局。” “怎么能这样！他们这不是犯规了吗！”连瞬都难得以强硬的口调开始抗议了。 “不。这次是偶然的事故。一班和二班都算冠军，行不行？”老师都这么说了，也没有哪个同学再抱怨。 各班都十分期待的搬球大赛居然以这样的结局收场，谁都没有想到。 “难以置信。他们绝对是故意撞上来的！”真理亚气愤至极。 “和比赛前三班说的一模一样啊。” “是啊。那绝对不可能是事故。”守也表示同意。 “他们是算好了时机的。”觉恍然大悟地说道。 “贴着球飞过去直冲推球手也是他们算计好的。瞬你也这么觉得吧？” 瞬一直抱着胳膊，一句话都没说。 “啥呀？连瞬你也相信那是事故的鬼话吗？” 瞬摇了摇头。 “不是……让我在意的是更前面的事情。” “前面的？” “我们的推球手突然停下来那个时候，就像是球撞到了什么东西上似的。” “哎？” “那个，没错吗？” “嗯。推球手的感觉变得非常奇怪，明明地上就没有什么明显的障碍物。” 房内鸦雀无声。瞬有着比任何人都敏锐的感觉，当然也没有信口开河的性格。 当真如此，那就只能认为是有人在使用咒力阻止推球手前进。直接用咒力干涉球已属犯规，如果咒力波及他人的话就明确违反了更严重的伦理规定。万一个人的咒力之间发生冲突，会出现彩虹一样的干涉图案和空间扭曲的现象。这是非常危险的。 也就是说，二班有人敢于无视常理、践踏规则。 仿佛脚下的大地裂成两半一般，光是这样想着，就有一阵不安的感觉向我袭来。那天我们回家的时候一言不发。也许，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吧。不过这个时候我还没有辨明在内心障壁另一侧张牙舞爪的恐怖的真相。 青春期的时候，仅是纤细如发的烦恼，就恍若世界终结一般，重重地压在几人的心头。但是年轻跃动的心灵不会让灰暗的心情作祟太久。只消过一阵子，大家连因为什么事烦恼都想不起来了。 然而，讽刺的是，名为忘却的心灵防御机构，把真正深刻的问题也当成鸡毛蒜皮的烦恼一起消去了。 搬球比赛结束之后，下一个令孩子们热火朝天的事情是全人学级最大的活动——夏季野营。虽然名字听上去可能十分有趣，实际上在这个活动中，大家要在七天时间里，以一己之力乘皮划艇沿了利根川溯流而上，在河边搭帐篷野营，是十分紧张刺激的探险。 除了出行日常因班级众多而交给老师处理之外，其余的计划全部由学生完成。自通过仪礼那次去过清净寺之后，这是大家将再次走出八丁标之外。光是这样想想几个人就和登上了外星球一般紧张兴奋。 空气中交织着期待和不安，焦躁感笼罩着学校，早季等人坐立不安。来源不明的小道消息、毫无根据的臆测和心中反复修改的计划，成了几个人每次见面最火热的话题。虽然不一定就能得出什么具体的成果来，大家通过交换这些情报和互相讨论，多少能缓解心中的不安。 因此，搬球比赛的那极为差劲的结果并没有在几人的心中残存太久。就连常年缺席的天野丽子被除名、片山学同学不知何时突然消失这样的事情，都完全没有在意。 事实上这正是这个世界的孩子们的思考本身被巧妙地诱导、管理的证据。 而原天化也开始了兴奋，因为……，又将是异常有意思的战斗了，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无聊了太久了，以至于快要忘掉自己的身份，时间，真是最为强大的遗忘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