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太宗宣武帝实录46

    陈牧：世子近来，颇亏礼法、好嬉戏，差寡人远矣，先生以为如何？

    萧凡：臣以为，大王年十六，犹在民间，人之疾苦情伪，无不知之。及居大位，区处世务，犹有差失。况世子生长深宫，百姓艰难，耳目所未涉，能无骄逸乎？愿大王使世子巡察郡县，访民疾苦，备以忠正之人以为侍从。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谨受教。

    陈牧：寡人营太后山陵，欲依汉长陵故事，务存隆厚，可乎？先生以为如何？

    萧凡：臣以为，期限既促，恐不能及，圣人薄葬其亲，非不孝也，深思远虑，以厚葬适足为亲之累，故不为耳，后世但见丘垄如此其大，虽不复之金玉，犹恐盗窃，何况厚葬乎？臣窃为大王所不取也。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过矣。

    陈牧：寡人近来为政如何？请先生直言。

    萧凡：臣以为，大王向善之志，不及于昔时，闻过必改，少亏于曩日，谴罚积多，威怒微厉。乃知贵不期骄，富不期侈，非虚言也。且以秦、隋之府库、仓廪、户口、甲兵之盛，考之今日，安得拟伦！然秦隋以富强动之而危，汉唐以寡弱静之而安；安危之理，皎然在目。昔秦隋之未乱也，自谓必无乱；其未亡也，自谓必无亡。故赋役无穷，征伐不息，以至祸将及身而尚未之寤也。夫鉴形莫如止水，鉴败莫如亡国。愿大王取鉴于秦隋，去奢从约，亲忠远佞，行畴昔之恭俭，则尽善尽美矣。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谨受教。

    陈牧：寡人化育天下十余载矣，然未靖全功，何也？先生教我。

    萧凡：臣以为，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诚在令外。自王道休明，十有馀年，然而德化未洽者，由待下之情未尽诚信故也。今立政致治，必委之君子；事有得失，或访之小人。其待君子也敬而疏，遇小人也轻而狎；狎则言无不尽，疏则情不上通。既委任君子，而复疑其不信，何异立直木，而疑其影之曲乎！大王诚能慎选君子，以礼信用之，何忧不治！不然，危亡之期，未可保也。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过矣。

    陈牧：寡人欲知，何以商周、汉唐，国运皆数百年？先生教我。

    萧凡：臣以为，商周及汉唐，历年多者八百，少者不减四百，良以恩结人心，人不能忘故也。自是以降，多者六十年，少者才二十馀年，皆无恩于人，本根不固故也。大王当隆禹、汤、文、武之业，为子孙立万代之基，勿得但持当年而已！今之户口不及唐之什一，而给役者兄去弟还，道路相继。大王虽加恩诏，使之裁损，然营缮不休，民安得息！故有司徒行文书，曾无事实。昔汉之文、景，恭俭养民，武帝承其丰富之资，故能穷奢极欲而不至于乱。向使高祖之后即传武帝，汉室安得久存乎！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谨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