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冤家路窄
“哈哈哈……” 等到张平安四人站起身时，相视不由一阵大笑。 胸中豪气顿生，但觉得从此之后，天大地大，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你们这是乐个啥呢？替官府当差，有啥可乐的？” 张平安转身就看到一道消瘦的身影，好似竹竿一般，“四叔，你怎么也来了？莫非也是顶替了哪家？” “放屁！你族叔我叫张立言，死胖子第一个点的就是我家！倒是你小子也不怕有命挣钱，没命花！” 张立言语气不善，任谁碰到粮食收获的季节，被抓了壮丁，那都会急的跳脚！ 张立言又骂了一阵，许是累了，就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下，便不再言语。 张平安对此，报以同情的目光，貌似这位家里丁口众多，偏偏子嗣还未成年，掏不起钱财，也只能自己上阵了。 张平安躲个清静，也懒得凑上去触他的霉头。 天慢慢亮了起来，村口的人也多了起来。 白发夫妻送子去，新婚燕尔盼夫归。 整个张家湾村口的气氛异常的压抑。 “人都到齐了吧？”张立言环顾了一圈，忽然起身嚷道：“谁家的婆姨管管，你男人还没死呢，不要在哭哭啼啼的！ 巨寇宋江早就败了！ 我们就是去卖点苦力，来年给县令功劳薄上添一笔苦劳而已！” 张立言说完，冲着众人招了招手，扛起长春的哨棒，转身便走。 张平安四人马上起身跟上那竹竿似的身影，而张家湾众人哪怕再是不舍，也只得陆陆续续告别了家人，跟上了队伍。 张立言刚才话虽说的漂亮，可心中那口气，却实在咽不下去。 走一路便骂一路，身后跟着的众人见状，也皆是如此。 一骂那遭瘟的的县令，没事瞎折腾！ 二骂那该死的乡书手，点了自家的姓名！ 三骂那臭不要脸的胖子，不顾同族情谊。 别说，这一番好骂，倒是让张平安和这十几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十几人同行，脚程有快有慢，等到赶城门口时，已是过了晌午。 几个无精打采的老卒，头戴笠子手持长枪，守着破旧的城门。 看到张平安一行人过来了，那几个老卒也是无动于衷。 这几天陆陆续续各村都有丁壮过来，他们早已经习惯了。 当要进城时，其中一个守门的老卒指着城外某处道，“喂，算命的，这都是你村里的后生吧？县里杨都头在那边扎了营寨，你们不要进城了，自去那边集合！” “多谢了，老李！下回再来，俺请你吃酒！”张立言冲那老卒拱了拱手。 “你个老抠，好意心领了，我怕自己没这个命！”那老卒显然知道对方抠唆的性子，没好气的回道。 张立言也不恼，摆摆手，领着张家湾众人就直奔营门而去。 约莫又行了一里路，众人就看到了一座大营。 那营门口，正大马金刀坐着一人。 那人一身皮甲，一张猪腰子脸，一对死鱼眼，身后还立着十几个弓手。 却是张平安的老熟人杨都头！ “都头，这伙人都是张家湾来的！” 一个弓手接过了张立言手中的文书，便躬身递了过去。 “哦，张家湾啊！”杨都头接过文书，却是看也不看，只是冲着众人冷冷一笑。 “张家湾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来的人，老的老，小的小，莫非是没把县尊放在眼里？” “都头，我等都是按着乡里的名单过来，还请都头详查！”张立言诚惶诚恐的说道。 “哼！算了！”杨都头大手一挥，又道：“尔等进我营中，就要守我营中的规矩！军法无情！不听号令，则斩！可要记牢了！” “那是，那是，我等一定牢记都头的规矩！”张立言点头哈腰的应和着。 那杨都头却是正眼也不瞧一下，只是目光冰冷的盯着张平安。 张平安坦然自若，却是毫无躲闪之意。 两人视线交锋片刻，那杨都头终是移开了目光，随手一指某个弓手道，“我记得杨二狗那伙人队伍里还缺人吧，你领着他们去找杨二狗！” 杨二狗？ 那弓手顿时面色古怪，这杨二狗可是城里出名的泼皮无赖，人见人厌的角色。 也不知道这帮张家湾过来的，是哪里得罪了都头？ 哦，对了！ 定是那文书里没放银子！ 那弓手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同情的看一眼张家湾众人，“你们都跟我一起走吧！” 那弓手说完，进了营内。 张立言待转过头来，面对众人时，已是变了脸色，张口却是无声的吐槽了几句。 瞧那口型，貌似又是在骂人？ 进了营内，张平安颇为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来的时候，他就和李忠请教过一些大赵军中的情况。 大赵军队是按厢、军、营、都的编制。 而，乡兵平时不脱离生产，农闲集结训练，是没有统一编制的。 或按指挥、都，或按甲、队，或按都保、大保、保的序列。 大赵神宗在位的时候，乡兵也是要参加大比的，优秀者还能授予一官半职。 但那都是老黄历了！ 现在连大赵禁军都已经武备废弛，谁还有空去管乡兵？ 等到要用了，就临时随便拉上一批，和那草寇宋江一伙比，也是不遑多让。 就张平安一路所见所闻，这营地里就乱糟糟一片。 呼朋唤友者有之，喝酒耍钱者有之，官府竟是无一人出面打理。 这也算军营？ 好吧，乡兵不算兵！ 大伙的心思，大多是只要跑的快就成，至少比同伴要快！ “杨二狗快出来，都头让我领人过来了！ 看好你的人，我这就回去交差了！” 营帐外，那弓手交待完话，不等杨二狗出来，马上就开溜了！ 他可不想和得罪自己上司的人待在一起。 “老周，你慢点走！放心！人到了我这里，我自然会照顾周全，绝对不会给杨都头添麻烦！” 营帐内，杨二狗忙放下色子，掀开帐篷出来时，那弓手早已跑的远了。 “是你？” 等杨二狗的注意到张家湾众人时，突然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啊！你小子也来了？这回可算是落在你爷爷手里了，定然让你好瞧！” 杨二狗狞笑着，转头就冲着营帐内吼道，“都给老子出来，有人砸场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