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谎言

    云烨竟是一直戴着面具的，安予无论如何都意想不到。一个你现在唯一信赖的人，突然在你面前，面孔变得陌生，任谁都会有点接受不了。

    安予此刻的内心，感到不解的同时还有些气愤，潜意识的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一样。她睁大的眼睛，因为疲劳而流出了泪水，不过眼神中却闪着一丝气焰，是一种想要生气却又无法生气的气焰。

    云烨见她如此反应，不禁有些后悔拿下面具。他那张拿掉面具后的脸，依然是生的俊逸非凡，但还是让安予觉得陌生无比。只有戴着这个面具的时候，他才会在水城之外表明自己是幽泉中人，一般回到水城，他都会拿掉，可是这次因为安予，他有些反常了。

    安予内心很不平静，但是却一直沉默。云烨把手中的面具放到了座位前方的水池中，待面具平整的浮于水面后，才开口解释道：“我知道你会气恼，这段时间我竟然都是以假面孔来面对你。水城里的人，都知道我常戴着面具，是我错了，没有早些和你说明。”

    云烨话语中满是歉意，眼神又是那么的真诚，安予突然发现自己心里本就不多的那点气愤，一下子消失干净了。本来还有面孔形状的面具，到了水中之后就突然展开平整了，这还不算，这层面具浮在水面上还慢慢的变得透明了。安予很是惊奇，目光和注意力也马上转到了水中的面具上。

    见安予对面具感到好奇，云烨于是就示意她走近水池，站在一个差不多能让水倒影出整个身影的地方。安予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云烨的意思去做了。待她站定身形后，水中的面具又开始发生了变化。

    安予完全惊呆了，她看到从水中捞起来的东西，就像一个从她脸上倒膜雕刻出来的面具，那面具在由透明变成白色的同时，脸型面容也越来越活灵活现。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安予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再次把面具戴到脸上的云烨，居然在眨眼间就变矮了一大截，最后更是完全换了一个模样。

    云烨居然变成了安予的样子，而且是完全一模一样，安予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在照镜子。除了表情有些奇怪之外，现在的云烨如果出去的话，其他人完全都会以为他就是安予的。说个不争气的事实，安予感觉自己都快被吓哭了，实在是太神奇了，也太可怕了。

    面具的神奇暂时展示完了，云烨又拿下了面具变回了真实的面孔。安予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伸手碰了碰云烨手中的面具，发现面具明明还刚从水里拿出来，但就是一点潮湿的感觉不到，碰上去的时候，触觉居然是若有如无的。

    现在的安予，似乎已不再为面具的事而感到不快了，云烨这才向她更详细的解释了起来，“你还记得刚见面的时候，我一听你问我是谁就知道你失忆的事么？因为原先我戴着面具时的那个容貌，是你从前认识的人的。当初，是为了让你信任我，我才戴上面具的。”

    安予听完之后才回忆起，原来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回忆完之后她疑惑了，“我认识的人的容貌，你怎么知道，而且还是我不记得的？等等，容貌，我记不得的人，难道就是……”

    云烨发现自己的解释居然还牵扯出了其他，惊得突然开口打断了安予说：“你别想太多了，我也是从神婆那里看到了解到的，说不定是搞错了。”

    安予泛红的双眼中闪烁着点点光亮，她激动地拔高声音说：“说不定就是我忘记的那个就是他啊，你能再戴上面具变回那个容貌么，说不定每天都看着，我就能慢慢的回忆起他的事情了。”

    现在的云烨，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内心却是一片混乱和焦躁。如果不是修为全失，他根本就无须像安予袒露自己戴面具的事实。如果不是当初他激动的表明，不认识那张脸的安予就是失忆了。如果刚才没有暗示那张脸是他原来的，他现在就没这么恐慌了。

    逞强装了一天若无其事的云烨，在此时思维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清晰了。安予在激动的同时，又把云烨之前的话全部连起来想了一遍。接下来她所说的话，就真的让云烨措手不及了。

    “云烨，我忘记的那个人……就是……你吗”安予泪光闪烁，哽咽着问道。

    云烨一言不发的看着落泪的安予，他好几次好想躲开安予的目光，但最后都还是坚持住了。

    已经不能再有所暴露了，云烨用全部的定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温柔的拭去安予眼角的泪痕，笑意暖暖的道：“我刚才说，那张脸不是现在的我的，可能让你误解了。我这么说是因为，我是把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一分为二来看的。现在的我，除了灵魂和记忆之外都是别人的，最可怕的是我还已经适应了。如果把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认为一体的话，我感觉我可能就回不去了，你懂吗？”

    编织出这个牵强的谎言解释时，云烨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在发抖。刚失去毕生修为的他，定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要是继续说谎下去的话，就一定会被看出什么端倪来。

    “真的是这样吗？”安予还是有些不相信。

    云烨很勉强镇定着，回答说：“你也不好好想想，你忘记的那个人怎么会是我呢？如果真的是我，你不觉得现在的局面很奇怪，一点都说不通吗？我为什么要说不认识你，却又要乔装出被你遗忘的容貌，天天面对着你啊？在来到这个世界前，我们真的从未见过面，你难道不信了吗？”

    听完这些话，安予低头静思了片刻，过后又抬起头来，边快速的擦去泪水，边还有些难为情的说：“也对啊，要真的是你的话，我应该早就想起了。是我太想知道那人是谁了，所以才会不经大脑的误解了你所说的话。”

    安予始终坚信自己只是暂时的遗忘了，意识到这点的云烨，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天，我一直乔装成以前的样子，抱着侥幸的心里在尝试，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你真的不会想起我了。”云烨用无奈而悔恨的眼神，无声的叙述着这句话。安予不明所以的和他对视着，完全没能看懂。

    幸好是没能看懂，两人对视了片刻后，云烨终于是收起了会出卖自己的眼神。

    其实安予一直都是很相信云烨的，刚才也就是过于激动，才有了点质疑而已。在冷静下来后，安予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她忘记的人会不会不止一个，也许还有其他，可能是因为没有特定的事提醒，她都不知道自己把人忘记了。

    在思考自己是否以外其他人的同时，安予又不可避免的疑问起了，自己之所以会忘记的原因。这个原因，一直以来她都毫无头绪，而且每次想到的时候，还会有种坠入泥淖的窒息感。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好奇。原地思考是想不出什么了，她决定慢慢去寻找答案，所以就暂时不去想这件事。

    “云烨，谢谢你！”安予的这句答语，让云烨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些疑问，谢谢？谢谢什么？

    在云烨轻皱眉头的时候，安予又接着说：“云烨，你能戴上变成那个样子，继续帮我恢复记忆么？”

    云烨闻声一愣，过了许久才缓缓答道：“我也想，但是我不能了。这面具戴在脸上是要靠自身的力量来供养的，我这段时间都是靠羽觞中的力量来供养它的，可我慢慢的也控制不了羽觞了。”

    看来安予是把他乔装的原因，理解成是帮助自己恢复记忆了，云烨不禁有些无奈，他也想过就这么用那张面孔和安予相处下去，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他现在的修为全没了，一切都要从长计议。那些被迫暴露的谎言，只能继续用谎言去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