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记忆
法阵启动的很成功，安予感觉到，闭上眼睛前，她还在那个熟悉世界，心里面还没有数到十，一睁开眼睛，周围便是一片耀眼的白，陌生无比。 她根本就不能呼吸，只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身体周围都是厚厚的冰层，四肢已经麻木，残留不多的神智却还在提醒她：冷，真的好冷！ 虽然听神婆说过，一旦来到了这个世界，要面对的就是劫难重重的人生，但安予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开始自己就要被困在一个冰封的世界里。她从未如此的绝望过，看不到尽头的千年玄冰，感觉要把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冻裂了。 咬牙打起精神，集中力量去撼动周围的千年玄冰，安予都已经记不得了，自己到底这样尝试了多少次。在这个过程中她还发现，困在头顶的双手，居然是被两条铁链锁着的，每次只要一动手臂，上方都会传来类似骨头断裂的声音，唯一庆幸的是，这具身体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安予想不明白，神婆不是说过，会选一个身份能力都非同一般的将死之身给她的灵魂寄居吗？可这现在的情况是怎么说，这具身体完全被冰封了，安予怎么都出不去，只能等着被冻死，还谈什么身份和能力。 原本想着，在原来那个世界，自己柔弱的什么都做不了，来到这世界后，兴许能够变得强大……最终安予还是失望了，面对神婆对她的安排，她只能是恨自己命贱了。自从记事以来，厄运似乎就和她形影不离，这次也没有例外。 就这么绝望的度过了很久很久，安予的意识越来越单薄，眼看着就快撑不住了。就像回光返照了一样，没有一丝生气的她居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种莫名而来的本能，就算是下一刻就要咽气，这一刻只要有东西靠近，身体都会呈现出一种十分警觉的状态，随时都可以给靠近的人致命一击，完全一扫之前气息奄奄的样子。 隔着厚厚的冰层，安予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能大致看到一个轮廓，来人应该是一名男子。 男子停下脚步后，双臂动了动，好像在打什么掌法。安予再怎么警觉，活动的范围还是很局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一道光向自己袭来。 男子接二连三的打了好几掌，周围的千年玄冰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安予只觉头晕目眩，意识在迅速抽离，要是条件允许的话，她这回一定都已经倒在地上了。 就算震动再怎么剧烈，千年玄冰都还是没有半点裂开的迹象。安予刚才在心里慢慢升起的那点希望，便又瞬间化为了虚有。她不甘心挣脱了起来，可结果还是和原来一样。 前方的男子感觉到了安予还有意识，便激动的说起了话来，可是他无论如何大声安予都听不到。安予似乎是感觉到了他没有恶意，警惕的身体便一下子松软了下来，看样子又要昏睡过去了。 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途中，安予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一股力量，正穿过厚厚的冰层慢慢的注入自己体内。接着，像是觉醒了一样，身体各处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剧痛，但是却同时充满了力量，让人控制不住的想去天翻地覆的挣扎一场。 来在大殿门口的时候，安予终于忍不住流出了眼泪，虽然还是冰的，但是已经摆脱了绝望。在封印里面根本没有白昼和黑夜之分，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困了多少时日。她茫然的对着日光，静静地傻笑着。 那个救了安予的男子消失了一会后又重新出现了，他看着跟前沉浸在日光中，浑然忘我的安予，很平静的道：“你知道吗，殿内一天殿外一年，你在里面被封印了十年了。这十年，不，这十天你还好吗？” 安予转过目光来审视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脑袋里突然充满了好多疑问。“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为何救我？我又为何被……”太想知道这些东西，以至于让她忘了这样会暴露，虽然已经和这具身体的主人合二为一，但是她根本没有对方的记忆。 正当安予惊慌失措的思考补救措施的时候，男子突然很悲伤的说了一句：“看来你真的忘了，不过，忘了也好。” 安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忍不住疑问了一句：“忘了也好？” 男子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不小心，连忙解释道：“当然是忘了好，这段被封印的痛苦经历，你若忘了部分，心里不也是少一份不愉快的记忆，不是吗？” 抬起头来直视着眼前的男子，安予不难发现，在男子看着她的眼神中，有一种男子自己都发现不了的怜惜，那怜惜里面还夹杂了些许无奈，那无奈似乎还在悲吟：你果真是忘了我啊！ “我虽然没见过你，但却觉得你熟悉得很，似乎以前便在哪里见过。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这般奋力救我？”犹豫了片刻后，安予锲而不舍的问道。 男子转过头去不在看着安予，用一种快被风声湮灭的声音说着：“我叫云烨，赫连云烨。我救你是因为……因为你是我的meimei。” 安予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哥哥’，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没有记忆就算了，这一开始就有一个哥哥冒出来，还真有点适应不了，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蒙混过关了。 深吸了口气，安予表现的很惊喜的道：“那哥哥，你能告诉我，我以前的事吗？把那些不愉快的事用一笔带过，其他的慢慢回忆着说，我相信我会记起来的。” 安予话刚落音，云烨就很大声的说了一句：“不要叫我哥哥！”就像是那声‘哥哥’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一样，他的面孔瞬间变得冰冷，让人不敢亲近半分。 安予大为不解的看着云烨，过了许久才鼓足勇气问道：“我不能叫你……叫你哥哥吗？” 被安予那么一问，云烨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发现安予看自己的眼神，居然都开始怯生生的，心里不禁隐隐作痛。 “不是不能，是我不习惯。我们并不是亲兄妹，我们的父辈才是。你以后唤我云烨便是，莫要再用‘哥哥’这个称呼了。” 云烨对自己说话的口气，突然变得和一个哥哥一样了，安予一时半会有些接受不了，心里面也在不停疑问道：只是不习惯吗？她实在是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便轻轻的唤了一声：“云烨。” 云烨身体一震，一声‘云烨’叫他一个七尺男儿差点流出了两行热泪。十年前在他出生的那个世界，一个小女孩像只迷路的小动物一样跟着他，在他多次让小女孩叫他哥哥，小女孩都不回应的时候，身后的同伴突然喊了他的名字，接着小女孩便怯生生的跟着叫了一声‘云烨’。这一声‘云烨’，在他的记忆里回荡了二十年。 安予还在奇怪云烨的反应，而这时好不容易从回忆中脱离回来的云烨却往前面走了几步，边走还边道：“安予，走吧，我带你下山。” 安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可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来。她默默的跟在云烨后面，眉头皱得好深，越想越晕，一不小心就撞到了突然停住脚步的云烨身上。 她话刚到嘴边就立刻打住，差点就说出了之前习惯用来表达歉意的外邦语言。还好及时打住，要不然此情此景，那些个洋文蹦出来，还不让人凌乱死。她默默地舒了口气，重新道：“十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在想事情，所以才没注意……” 对啊，这两个世界是不同的，所以平时言语上才要有所注意。脑中出现的“不同”二字，终于让她茅塞顿开，清楚了刚才的疑问。 刚才云烨唤她为‘安予’，这是怎么回事？她是叫‘安予’没错，可那是她在原来那个世界的名字啊！ 安予脑袋一下子又凌乱了，除了巧合，她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原因。 在云烨转过身的同时，安予忍不住的问：“云烨，我的名字叫‘安予’吗？是哪两个字？” 云烨怔了怔，半天才回答：“真抱歉，我刚才忘记你失忆了。你的名字叫安予，赫连安予。平安的‘安’，给予的‘予’。其他的事，下山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安予再次被震惊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心里在不停的疑问：这是巧合吗，我和这副身体的主人都叫安予？神婆之所以要选择整个人，不会就是因为我和她名字相同吧？可那个复姓‘赫连’是怎么回事？‘赫连安予’，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些长了…… “怎么了，不习惯这个名字吗？”云烨看着眼珠都快掉出眼眶的安予，轻轻的问道。 安予懵懵然答道：“恩，不习惯，赫连这个姓怪怪的，让我的名字一下就变长了，感觉很累赘！” 这个回答让云烨不由得一错愕，“你不是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事，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不记得以前经历过什么了吗？除了在封印里面醒来后的记忆，其他的都没有，告诉我是这样的对不对？” 云烨这话说的好奇怪，奇怪到的让人觉得，他是很希望安予什么都不记得的。 面对这样的云烨，安予发现自己一时半会，根本不能编出谎言来，只能如实答道：“我的名字，后半截我不陌生。” 云烨多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下决心问出了口。“你有没有觉得过，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好像是在问一件很可怕的事一样，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慌。 “不止觉得，是事实就是如此。我是安予，不过却不是你口中的‘赫连安予’。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救了我？” 安予想既然都被察觉到了，那就干脆如实回答，免得以后被拆穿了还没办法圆谎。 云烨整个人都僵住了，面如死灰，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嘶吼：如我所愿，她真的忘了。可她忘记的只有我，那个十年前收留了她，还给她取名“安予”的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