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优势在我
“人类果然是一群疯狂的,无药可救的生物!” 震耳欲聋的咆哮化作飓风袭向符离,巨大的风压将他身上的火焰吹得猎猎舞动,可无论如何都未曾熄灭。 龙的眼神不复高高在上的神圣与冷漠,而是变得恶毒又残忍。 被刘秀妮毁去的一条龙爪是他难以承受的代价——就为了杀死这样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竟然折损了一条肢体? 龙愤怒了。 因此他要以最痛苦的方式来折磨符离,让符离知道触动天威的代价。 符离反倒是笑出了声。 “虫子,你笑什么?若是如实回答,我愿赐予你一个痛苦但迅疾的死。” 龙刻薄的声音如同粘稠而幽深的毒沼,要将符离淹没,毒杀。 “笑什么?我笑你看着像个贴了金的佛像,说到底,也不过是头畜生!” 符离朝地上吐了口燃烧着的唾沫,扬眉怒对。 “装得好像个什么神圣至高绝大的神仙,断了条胳膊就开始急眼,就忘了装你那神仙风范了,现了原型了!” “好小子,好大的胆子!” 夹枪带棒的几句话一下子就把龙彻底激怒了,也顾不得自己神仙地祇之流的身份和位格,身后光轮流转,放射着暗沉昏黄光芒的土石与激流如骤雨般爆射向符离。 土石震动着,水流震动着,一切都在震动着,发出宏大幽远的响声,仿若合唱着一首赞颂龙的圣诗。 这些被龙精心蕴养的土石已经不能称之为土石了,倘若放在大间歇之前的修行界,每一枚都是上好的土行材料,甚至只需简单地蕴养就能用来当做翻天印之类的镇压法宝使用。 可就是这样的材料,此刻被龙当做雨点一般挥洒向了敌人。 -“好快!” 这是符离内心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还没等第二个念头浮现,身体便下意识地行动了起来。 仿佛一个木偶,符离的身体以一个扭曲而诡异的姿势折叠了下来,在密集的射击中寻到了那唯一一线的生机。 如同一根优质的弹簧,它的折叠必然是为了下一次更加迅猛的释放。 折叠后的身体仿佛飞盘一般腾空而起,划过一道灼伤般的弧线,穿过了巨龙可怖的攻势。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 有个社盟传说,说海燕在搏击风暴时,身上不会沾上一丁点雨星。 此时的符离仿若一条夭矫的海燕,与致命而美丽的风暴搏斗着。 被土石命中的后果——刘秀妮那皱抹布似的右臂已经证明了这些石块的威力。 但符离偏偏硬是穿了过去,虽然狼狈,虽然不雅,虽然土石中裹挟着的石子与激光般的水刀在符离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凄厉的伤口与贯穿。 可毕竟是躲了过去,可毕竟是还活着。 而后便是……绽放。 是的,绽放。 倘若有旁观者在此欣赏这龙与火的舞蹈,对于符离此时的姿态,他肯定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在绽放。 仿若牡丹怒吐倾城蕊,好似夏荷盛放半池香。 每一次折叠,每一次强迫着的折断,每一次异常的扭曲。 为了穿过洪流的空隙而折叠起来的皮肤,肌rou,肌腱,骨骼,关节,如同幕布后沉眠的舞台装置,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时刻,将一切的美与暴力挥洒的时刻。 于是他们便释放,将属于符离的愤怒和意志释放,带着火焰和炽热的心与沸腾的血。 极速扩张的火流在空中绽成了一朵灿烂的红莲,而龙用以攻击符离的土石仿佛成了他开演的配角,道具,场地,衬托着这朵属于文明的烈焰之花愈发璀璨,辉煌。 不,不只是仿佛,而是确定!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以符离的身躯为界设置了刻度,而刻度上标识着一句明晃晃的警告。 警告上写着:“至此止步!” 一切越过符离的土石霎时间成了彭城会战中遭遇解放军的同盟会军,飞快地选择了投降倒戈,顺从地跟随在了符离身后,成为了烈焰红莲之下宝座的一部分。 龙怎么也没想到,本来八十万对六十万优势在我的局面霎那间被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子扭转了过来,可面对着已经撞至身前的红莲御座,他只能将大部分的念头分配到应对攻击上,只留下一两个弱小些的念头来处理这意料之外的境况。 用浊水防御? 不行,业火不是普通的火,无法用水扑灭。 正面回击击破红莲的核心? 不行,他利用了自己受伤后喷出的鲜血,将业火满布到了身周数米,还没等攻击落到他身上,自己便要被业火灼烧而死。 想办法躲避? 不行,龙躯太大,没法完全躲开,一旦沾染上业火便要付出代价,躲避只会是钝刀子割rou。 远离? 逃起来速度自然是比这个人类小鬼的速度要快,可作为地祇的尊严又怎么能容许他从与凡人的战斗中逃跑? 无数念头瞬间运转如云,将一切的可能性计算,分析。 可无论怎么分析,他只能得出一个绝望的结论——躲不掉了。 是的,躲不掉了。
火焰,连带着符离的拳头,一齐降临到了龙的眼前,避无可避。 就在火焰席卷龙的全身,怒之拳即将重击在龙的双眼之间的时候,一切都停滞了下来,仿佛有个不知名的存在按下了暂停键。 龙,火,风,雨,土,石,连带着飞散的竹叶,迸射的血液,四溢的水流,都定格在了一瞬之间,仿佛一张包容整个世界的画片。 可画片当中,有一个存在正在挣扎。 那是符离。 符离拳锋上的火焰微不可查地抖动着,仿佛心脏一般起伏,搏动,连带着符离的胳膊一起颤动着。 他们想要前往自己应该前往的地方——龙的双眼之间。 一声悠悠地叹息传来。 “和这种心智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打交道就是最讨厌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符离的意识恢复了流动——仅限于他自己。 “这是哪儿……我不是在制作幻境吗……我为什么在这儿?” 无数记忆刹那涌泉般间流入他的脑海,关于大坞村,关于暴雨,关于龙,关于刘秀妮。 他有些迷茫地扒拉着被固化的火焰,从红莲的御座上爬下来。 大量的信息瞬间让符离的大脑有些过载,让他忽略了这个诡异的被定格的世界,也忽略了身边庞大神圣的巨龙眼中充斥着的惶恐。 “你小子,都在幻境里了还能整这么大的活。”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声飘进了符离的耳朵。 “人间道的心火这种来源于意志的东西也就算了,你小子本来就适合,心思也纯净,能使还算是合理;可这流壑龙堂堂地祇,在土行亲和上竟然比不过你,让幻境觉得你能反过来cao控这些土石,真是奇也怪哉。” 女声长吁短叹地唠唠叨叨着听不懂的怪话。 “那稀奇古怪的身法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把身体当成植物的柔韧纤维来肆意弯曲折叠?疯掉了吧!更别提最后那杀气腾腾的舍身刺拳,要不是我赶紧按暂停,你小子就一拳把幻境干碎了!虽然幻境现在不是以黄家三父子的灵魂当基础,可要是真随随便便被你打碎了,光是给他们拼上都得花我老鼻子力气!” 符离迷迷糊糊地顺着声音的来源走过去,却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刘秀妮苦着脸蹲在青石板上。 “你是……?” “臭小子,连你刘姨都不认识了?” 稍微清醒过来些的符离连连摇头。 “你绝对不可能是刘姨……刘秀妮!”回过神的符离瞪大了眼睛:“刚刚那个夺走了幻境控制权的就是你吧!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