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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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小时候，喜欢坐在塔莱怀恩斯坦的大草原上，那里有很低很低的云，躺下，伸出手，感觉就能抚摸到云朵，那里有充足的阳光，透过云朵的缝隙温柔地洒满空气，我则是看着属于云朵的影子，飘过我的视野，恍惚地度过一下午。 没人会来打扰我，没有车水马龙，没有属于人世的嘈杂，只剩风声，和飞鸟的鸣叫。我时常想着，如果一片云朵飘过，它投在地面上的影子随之而飘过我的脸，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再也无法追赶上它了，因为我曾经尝试着追逐它，却发现它离我越来越远，或许我明白了一些道理，如果你的能力有限，有些事物是没有办法强求的，不如就享受风声和鸟鸣，那样会惬意一点。 当然，如今那片草原依旧坐落在塔莱怀恩斯坦，坐落在典伊的西南部，只是我已经拥有了追逐云彩的能力，我能失去的东西减少了，但我已经失去了很多，比挽回的，还要多得多的东西，从我手中溜走了。 所以当初我追逐的那朵云，有好好停下来看我一眼吗？ 【二】 会议室内坐着一排权威人士，他们正在对刚才那局足以载入史册的比赛进行点评，并通过设备转播到全国乃至全阿莱亚的屏幕上。 伊萨贝拉也在其中，不过她并不是主持人，也不是监督节目录制的，只是受困在这栋大楼里旁观罢了，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在几分钟后。 她需要和薇尔聊一聊。 “的确是很让人震惊的一场比赛呢！” “没想到芙瑞雅选手能在比赛中释放出月元素奥义逆转局势，该说不愧是“最强生徒”吗？” “根据历史数据，最终筛选第二轮在历史上也从未出现过有选手释放出元素奥义的情况，芙瑞雅·阿卡利亚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人。” “老实说，当时我激动地都跳起来了。” “哈哈，的确......” 伊萨贝拉微微笑着，她知道芙瑞雅是自己的学生，她载着自己教授的东西在远航，并将它们活学活用，这就足够让她满足了。 而查斯蒂娜，她虽然败给了芙瑞雅，不过伊萨贝拉看见了，看见她即使面对无法被克服的困难，也不会束手待毙，在差距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这不是鲁莽，只能是冷静赋予的勇气。 伊萨贝拉很满意，对于这场对决，她认为不能更好了。 “小伊，出来。” 有人在呼喊自己。 是薇尔来了，不过她的身影没有出现在室内。 伊萨贝拉迅速意识到了原因，便推开录播室的门走了出去，没走多远，就撞见了等候于此的薇尔，明明有很危险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她还是那么从容不迫，只是靠近她，那种轻松愉悦的氛围就能感染自己。 “话说回来，出席本次比赛的典伊大使伊萨贝拉小姐释放出圣域的场景也堪称一绝，听说伊萨贝拉小姐就在演播室内，我们......” “呃，看来她有一些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一段广告后，我们再进入下一个环节吧。” 伊萨贝拉已经离开了演播室，走了好一段距离。 “装置已经设置好了，你随时可以使用。” “我来不是要说这个，小伊。” “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我想知道，你为何会选择帮助我，不会是出于朋友的关系吧？” “不完全是，老实说，我是因为相信你能做到，才选择帮助你的。” “你那么相信我，我很感动哦。” “......” 伊萨贝拉带着不解和不快的眼神看向薇尔。 “我不完全清楚你为何要隐藏自己的力量，薇尔，就连所谓的剑序战争你也没有参加，那可是关系到国家的平衡。” “我一旦选择当一个局外人，就不会逾越我给自己设定的这条红线，那会扰乱我的思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已经掌握‘低语’很久了，但你却从来不使用它的力量。” “我用过的，它的力量的确令我着迷，但我不能依赖它。” “你是在讽刺谁吗？” “嗯哼？” “‘嗯哼？’是什么意思？” 薇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反倒是薇尔向着伊萨贝拉提问了。 “为什么你没有选择将那个论题进行下去？” “哪个论题？我已经不是慧使了。” “你在研究第十三元素的时候，意外接触到了一枚发光的晶石，从那以后，你拥有了艾克的部分记忆，不，严格来讲，那段记忆并不完全属于他，我说的有问题吗？” “你是怎么...... ...... 没有。” 薇尔停下了脚步，站在一面镜子前。 “小伊，要照照镜子吗？” 伊萨贝拉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诚然在外人看来，她是非常漂亮的女子，但抛开外表不谈，伊萨贝拉从自己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遗憾。 “那份研究曾经是你的生命，你认为自己真的找到了关于第十三元素的线索，于是宵衣旰食地忙碌，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最后就算是以你的智慧，也没能破解这道难题，特此，你还将这些手稿藏了起来，但你依旧忘不掉，因为他总是会在夜晚找上你，每个夜晚都是。” “薇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在为你叹息，小伊。” 伊萨贝拉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老实说，我真想把我自己装进麻袋里。” “......没关系，小伊，做你自己就好，成为你从小就想要成为的人就好，在你们学术界，有一个术语叫效用曲线，那条曲线是可以由本人的主观意愿决定的，而那些被你舍弃的效用，是不是可以在你的脑中进一步缩小呢？” “我做不到，薇尔。” “我知道那很难，拿得起放得下本身就不容易。” 薇尔继续向前走，伊萨贝拉则跟在背后。 “为了这次行动，我可能要舍弃很多东西，对于某些人来说，我舍弃的可能正好是他们认为最珍贵的，而我所追求的，也许是他们眼中最贬值的物品，但那都无所谓。 人的思维，人的想法，是上天赋予你的，你有这么做的权利，神不会否定你做出忠于内心的判决，如果阿波菲斯深爱的那个女孩死在了我的剑锋之下，我也会承认，那正是我的错误，可我绝不否定我作为利益捍卫者的尊严。 我会击溃他，粉碎他不切实际的妄想。” 伊萨贝拉像是听懂了薇尔要表达的东西，呆滞地看着她转过身。 “怎么不走啦？” “那个，薇尔，下次不用那么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来，我不会生气的。” 【三】 艾克正坐在竞技场的最高处，品尝他的午餐，一个大红苹果。 他好像没有什么胃口，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的样子，甚至不愿意找个人下盘棋。 “什么都别想了吧。” 艾克如是自言自语。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艾克站在擂台上，面对的对手，是号称厄瑞波斯王牌的萨克尔·罗姆尼。 他精湛的暗元素魔法让艾克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就是属于司队长的气息，这样看来，他那么强的人待在斯托拉斯当执行者或许有些太清闲了。 萨克尔的攻击频率很高，但是威力并没有那么大，艾克能够相较轻松地防住，只是很难找到出手的机会。 艾克以一击雷拳击散萨克尔的暗元素，而就在那之后，预料中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来自地底的声音，正在召唤艾克。 就和与玛修战斗时听到的声音一样，来自欣特莱雅，来自那个无暇一族。 “请救救我。” “请带我出去吧。” 艾克不想将萨克尔卷入屏障内，便使出全力激发雷元素，将他推开。 “呃！” “好！我带你出去！” 一块巨大的屏障以艾克为中心扩散。 一块半球形的泛白屏障迅速盖住了艾克，而萨克尔刚好被隔在的屏障之外。 “这是......什么？” 他瘫坐在地上，望着巨大的屏障，心中说不出的惊愕。 包厢内的阿波菲斯则是一瞬间站了起来。 全程没有起身的阿波菲斯居然因为这块屏障惊动了。 就在主持人还在惊讶于这是不是艾克的法术的时候，伊萨贝拉站在竞技场的最高处，她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所有突发情况。 忒提亚跟着阿波菲斯一起起身，望向那传说中属于无暇一族的坚不可摧的屏障。 屏障内的雾气逐渐散去，一位浑身雪白的女子出现在了艾克眼前。 就和忒提亚说的一模一样，她浑身都是白色的。 “......你是？” “我是艾克，艾克·拉维尼。” “没听过的名字呢。” “你呢？” “我叫欣特莱雅哦，欣特莱雅·维吉尔，是阿波菲斯大人赋予我的名字。” 艾克很是不忍心。 她在冰冷的岩土里等待了四百年之久，为何迎来的却是终结。 阿波菲斯在黑暗之中等待了四百年之久，为何迎来的是终结。 艾克内心的想法开始矛盾起来。 他或许认为这样的故事应该有个了结，这是为了阿莱亚的安定，但若是真的杀死了欣特莱雅，阿波菲斯还会安定下来吗？ 薇尔她，能解决这些事吗？ 等待了好一阵，伊萨贝拉依旧没有感受到薇尔的存在。 她开始有些焦急了。 不过薇尔是言出必行的人，尤其是现在，艾克的性命受到了威胁的时候，她一定不会坐视不顾。 欣特莱雅露出了她邪恶的一面。 她的本能无法控制体内能量的暴走，那些无暇的能量正不断活化，想要吸收进入屏障中的灵魂，使得她失去理智，变成冷酷无情，恐怖的战斗机器，并且发了疯地朝艾克攻击。 这比艾克迄今为止遇见的任何人都要强，就算是贤者，也做不到这么迅猛的攻击，不到半分钟，艾克就已经彻底败下阵来。 而正在这个时候，伊萨贝拉设置的装置开始有了反应。 超出伊萨贝拉想象的能量正在汇聚，并逐渐逼近装置容量的上限。 这些装置从竞技场内隐藏的地方钻出，漂浮在空中，数量有好几百个，并在继续积蓄着能量。 “薇尔！！！” 伊萨贝拉大声地呐喊。 薇尔在听到信号后释放大量神力，刹那间，几百道凝聚了巨大神力的光束就像戳穿蝉翼一般击碎防御装置，剧烈地击打在屏障上，引发强烈的地震。 “现场的观众！请迅速撤离竞技场！请迅速撤离竞技场！！！” 人们四处窜逃，场内的那块屏障还在和薇尔所释放的神力碰撞，很快，就会发生一场巨大的爆炸，而那些装置最后的使命，就是利用存储下来的神力，释放抵消爆炸的能量。 一切都是伊萨贝拉精心设计好的。 而包厢内的阿波菲斯，已是怒不可遏了。 “您要去哪？” “我要去阻止薇尔。” “......” 忒提亚束手无策，只有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