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开
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仰望天空，星空格外澄净，悠远的星闪耀着，像细碎的泪花…… 望着那张被炉火照亮的坚毅脸颊，林武眼睛微微红了起来，心中一暖。 “铁蛋，你要记住，对于我们铁匠来说，每一块铁块我们都会赋予其生命，一个好的铁匠，并不是在乎他打铁的技艺有多高，而在他花在打铁上的心思有多少。” 林平抽出在炉中被烧红的铁块，眼睛陡然一亮，随后右手迅速的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铁锤，开始“叮叮叮”的捶打了起来，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在这短短的半柱香时间里，整个夜空下只剩下捶打声和父子二人悄然的呼吸声。 林武瞪大了眼睛，想把每一步都记在脑子里，但父亲打铁的速度实在太快，仿佛每一次敲打都恰到好处，但根本还没等自己看懂，成形的铁剑就已经被丢入水池中，发出一阵刺耳的“滋滋”声。 如果此时有铁匠在此，一定会看的瞠目结舌，打铁一步完成？就算是请上整个县里最好的铁匠，也不敢拍胸脯说自己能如同林平一般一气呵成一步完成打铁。此刻，林武的眼中充满了崇拜的神色。 林平拍了拍双手，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打个一个哈欠后便抬步往回走去，在经过林武身旁时，步子一顿，微微一笑道：“如果以后你还是想要去习武的话，今晚就将那铁块打成我那样，不然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的读书。” 呆呆的望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心中暗下决心，小手向前一挥：“为了习武，我一定会做到的！” “我会像大帝一样，顶天立地，世上无人能敌！”他傻笑着。唐帝是他最崇拜的一个人物，每次小人书中出现他，他都会看的津津有味。 林平一步跨入屋中，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轻轻一叹“不知是福是祸....” 很快，在铁铺内，便想起了打铁的声音。 他熟练的用右手抓起那铁锤，与此同时左手迅速的从火炉里稳当的夹起一块被烧红的铁胚子，目光一凝，一锤砸下，铁胚子在这一锤下微微变形，灼热的火花四处飞溅，溅到了他的身上，但他却浑然不动，脑中不断的回想着之前父亲捶打铁块的动作，再次一锤砸下。他的动作很笨拙，像是婴儿学步，半个时辰了，却只是在铁锭上弄出了一个雏形。 少年郎的脸上已经如同瀑布一般，温热的汗水留到衣衫上，单薄的衣服已湿了一大半，“林武，你不能放弃！”无数次，对自己念着。 时间渐移，一会已经到入梦时分。 就在这应该进入梦乡的时刻，少年眼眸中并没有表现出一点睡意，而是将敲打数次的铁胚子放入火炉旁的水池，发出“滋滋”响声，对比了一下一旁父亲刚打完成形的铁剑，微微摇了摇头，取出铁胚子再次放入火炉，然后再取出捶打！ 虽说靠毅力经过无数次的捶打，那铁胚子终于有了剑的模样，但如果想要打成父亲要求的那样，却是不知道还要多久，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却已经步入深夜，没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他眉头紧紧皱着，嘴中却是自言自语着：“再这么下去，我定然完不成父亲的任务，为什么父亲短短几分钟就能打成，我花上了这么久却还是不行。” 他停了下来，脑中开始思考了起来，肯定是自己的方法不对，这样盲目的打下去，就算是再给自己一个晚上，也是不可能完成！ “铁蛋，你要记住，对于我们铁匠来说，每一块铁块我们都会赋予其生命，一个好的铁匠，并不是在乎他打铁的技艺有多高，而在他花在打铁上的心思有多少。” 脑中再次响起父亲之前的话语，暗淡的双眼似乎又有了一些明亮。 “心思，心思...”林武嘴里喃喃道。 突然他面色一动，稚嫩的脸上写着倔强二字，双手颤抖的着再次拿起重重的锤子，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盯着火炉中烧红的铁胚子，许久后，他眼睛陡然一亮：“就是这里！” 他取出铁胚子的一个瞬间一锤子迅速砸下！一下之后，他又是立刻将铁胚子放入火炉之中，片刻之后，再次取出一锤砸下。 ..... 屋内。 林平双手负在脑后，透过窗子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月亮，感受着归于宁静的屋外。 “铁蛋，你不要怪父亲，父亲不让你习武，其实是为你好啊...若能一直这么简单的活下去，那该多好！”林平淡淡的叹息了一声，望着那皎洁的月光，缓缓闭上了双眼。 －－－－－－－－－－ 时间过得很快，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上时，进入休眠的大地再次复苏了起来。 整个村上再次有了生气，偶尔谈及到昨晚睡的睡不好的问题上，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到不好，不知谁家半夜里不停的敲打金属，不少人都被惊醒。 至于始作俑者，此刻双眼布满血丝，一张脸上布满了疲惫之意，但那眸子中却充满着兴奋。 握着手中那成形的铁剑，他忍不住大喊一声，仿佛想要对全世界宣誓他林武也可以学武了！ 听到屋外那兴奋的声音，林平躺在床上，脸上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虽说林武正处于兴奋状态，但他还是没有忘了做早饭，打扫院子，喊父亲起床吃早饭等一系列事物。 “昨晚的铁打的怎么样了？”林平放下手中的碗筷，语气平淡的问道。 “恩！”林武点了点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捶打了一晚上的铁剑，放在桌上，如同是炫耀战利品一般，一脸期待的看向林平，希望能得到他的几句称赞，但林平只是简简单单的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昨晚村长拿来的小包裹放在桌上，推向林武。 “这里是整个村子募捐给你的钱，本想着拿去喝酒，但既然你完成了我的任务，就当你完成的奖励吧，去整理整理东西吧，过会便是县考了，好好考，可别给我丢脸。” 林武眼角有些湿润，不待他开口，林平便起身向着屋外走去，全然没有提到习武的事情。 “以后若是闯出了一些名堂，可别忘了买几罐像样的桂花酿回来。” 声音已远，林武抬起头，父亲早已消失在视野中，强忍着泪水，发誓道：“父亲，县考我一定会闯出名堂来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的步伐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头看向门口的那道佝偻身影。 “铁蛋，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父亲呢？”村长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屋内，摇了摇头道，“唉，算了，不管他了，快去准备准备，木爷爷已经帮你准备好了马车，过会就直接送你县里。” 林武点了点头，不一会便是准备好东西，他并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只是带了一些必要的衣物和钱财而已。 老村长拉着林武走了出去，朝着村头走去。 “这不是铁蛋吗？你今天可得给王婶争点气，考出点名气来。” “铁蛋有本事，以后出息了可别忘记咱们村，多回来看看啊。” “林家生了一个好娃，这孩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自小就聪明，这次在县考中定然有好的成绩，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诸如此类的话，纷纷涌入铁蛋耳中，就好像说成他已经县考有所成绩一般，每当铁蛋走过每户人家，他们都会拉着自己的孩子对着铁蛋指指点点，将铁蛋当成自己孩子的榜样，然后训导一翻。 终究走到村口的路途并不长，远远的便能看到一辆马车停在村口。 来到马车旁，老村长与车夫打了招呼，示意他有些话对眼前的少年说。 老村长双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铁蛋，上车吧，不要有太多的负担。记住！不管你考的好不好，你都是我们的铁蛋，这里是你永远的家。”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老村长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上车吧，可别迟到了。” 临行前，他却是回头看向村子，几乎所有的人都来送行他，在一个一个人的脸上经过，他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张脸，有些失落的回过头，对着老村长笑了笑后，便一步踏上马车，伴随马鞭声，车子渐行渐远.... 而在村子外的一座小上坡上，中年男子平静的站在那，手里拿着一个酒袋，目光紧紧的盯着马车，等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外时，才慢慢的收回目光，取出酒袋饮上一口。 雏鹰总得飞往巢外的天空，是时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