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曲同尘
温热的阳光透过眼皮，刺激着白同尘的双眼，令得他四肢百骸中的精血都是活络了一些，迷蒙中的白同尘，此时也稍稍清醒了过来。 想睁眼，大脑却本能地反抗着这一行为，防止外界的光线刺伤眼睛。 他想用手遮挡刺眼的光线，然而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似乎是失去了知觉般，并不受自己的控制。 “别动。”一道苍老而陌生的声音响起，传入了白同尘的耳中。 “你全身经脉已经一塌糊涂，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是怎么受的这么严重的伤。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待着。” 白同尘本来想开口询问老人的身份，然而却发现说话都是极为地艰难，尝试了几次无果后，便果断地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他只听到老人离去的脚步声，随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是传入耳中，透过眼皮的光线立马黯淡了许多。 白同尘觉得一阵舒适，疲惫感再次袭来，很快便又睡死过去。等再次醒来时，不知道已是过了多久。 一阵蛙噪让得白同尘已经没了多少倦意，他环顾四周，发现正身处一件逼仄且粗糙的茅草房之中，在房间内并没有看到之前那道苍老声音的主人。 看向茅草搭成的屋顶，白同尘通过缝隙窥见了月明星稀的夜空。 “已经晚上了么……”他喃喃自语道。 他依稀记得自己从地牢中出来时，应该是下午时分，而他感觉自己昏睡的时间，肯定远远不止半天。也就是说，自己至少是昏迷了一天半以上…… 昏迷了这么久，他身上的伤势，也是可见一斑了。怪不得连那老人都是奉劝白同尘不要乱动，甚至还惊诧于白同尘所受的伤势之恐怖。 “你醒了。”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白同尘瞬间警觉起来，那是长期被关押在地牢中而产生的本能。 然而，他再次环顾四周，却不见任何人影。 正当白同尘疑惑之时，在他的右方，空间似乎是微微荡漾起来，随后一道佝偻的人影缓缓地从空间中显现，令得白同尘也是心下一惊。 “小娃娃，你可是昏迷了整整五天，要是你再不醒来的话，我真的会以为你经脉受损，成了没有知觉无法动弹的废人，然后把你给埋进后院的。”老人轻笑道，看似开玩笑的语气，却让得白同尘有些后怕。 他并不了解这位老人，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这么做。 他明智地避开了老人的话茬，询问道：“请问老先生名讳？” “我已经不用名字了，叫我鬼老便好。” 白同尘一惊，鬼老，这可并不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这是我隐居于此之后，给自己起的一个讽刺的称号。”鬼老笑吟吟地解释道。然而至于是在讽刺什么，他显然不准备细说。 白同尘心中也是稍稍记下，看来这鬼老，也是一个有些不简单的过去的人。 “那说说你吧，”鬼老布满皱纹的脸笑了笑，“我倒是挺有兴趣，你这十几岁的年纪，能招惹上什么厉害人物，搞得差点死掉？” 白同尘眼神一凝，欲言又止。 那些悲伤的画面本来暂时没有想起，一时间又同时猛烈地袭来，让得白同尘的脑袋瞬间胀痛起来。 见白同尘沉默了很久，鬼老也没有再不识好歹地继续追问，而是上下打量了白同尘一番，微不可查的道力潜入了白同尘的体内。 “阎罗的气息？你身上怎么会有阎罗的气息？！” 一直笑吟吟，看上去和蔼的鬼老顿时失声，看向白同尘的目光，也多了份戒备与警惕。 “阎罗？”白同尘有些疑惑，随即又反应过来，“您是说，婆娑阎罗印的阎罗？” 鬼老的眼神更加凝重了，“你还知道婆娑阎罗印？你到底是谁？！” 白同尘的心神稳了稳，随即将事情的原委，有选择性地告诉了鬼老。 至于那些被他掩去的一些事实细节，则大多是与他的身世有关。 毕竟他也不知道这眼前鬼老，到底是怎样的身份和立场。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还没蠢到和陌生人自报家门，将族中的一些秘密全部抖出去。 鬼老听着白同尘的叙述，表情也一点一点凝重起来，最后眉间也是多了几分愤怒。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般同族相食的恶劣行径？！”鬼老怒斥道，干枯的手掌攥紧，体内的道力竟是有些一些爆发的迹象。 他自然看出了白同尘刻意隐去了事件中人物的真实姓名，但却没有去拆穿。 “我还以为阴阳佛在百年前都已经被悉数清剿了呢，没想到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啊……”鬼老回味着白同尘所说，自顾自地分析道，“至于那所谓的戴着笑脸面具的风林火山，我倒是有点印象……” 白同尘精神一震，整个人都从床榻上弹起。 “谁？！他们是谁？！”他的声音近乎声嘶力竭。 鬼老看着白同尘，摇了摇头。 “小娃娃，你还是先睡下吧，到时候动作太猛撕裂了伤口，又得我耗神疗伤。” “而且，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不是你所能触及的，现在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是徒增负担而已。” “在你伤完全好之前，你就留在我这里吧，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清净的日子也过了十几年了，多你一个，倒也新鲜。” 白同尘看着鬼老，不禁有些感激。 “谢谢您。” 鬼老看了白同尘一眼，笑道：“感谢就免了，年轻时救了太多人，也杀了太多人，感谢与斥骂，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哎，不对……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和你谈这种东西……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鬼老看着白同尘，尴尬地笑笑，眉宇间的一丝感伤转瞬即逝。 “鬼老您……年轻时很强么？” 鬼老沉吟了很久，似乎在回首往事，随后缓缓开口。 “算是……很强吧，在下界，我曾经好歹也算是个人物。” 他笑着摆了摆手，白同尘看出他并不太想谈及往昔，于是也识相地转移了话题，问道，“还有就是，鬼老刚才出现时，似乎是穿透了空间而来的，这是什么很厉害的道技么？” “不算道技，只是道力雄浑到一定程度后，自然而然觉醒的一种能力罢了。” 白同尘一惊，能够穿透空间的道力，得雄浑到什么程度？ 看来眼前这老人，的确并不简单。 万千思绪在他的脑海中飞过，一些莫名的想法却攫住了他的心，让他不免有些想要说出口。 “鬼老，您能……以后指导我修炼道力么？” 少年迟疑地开口。 老人惊诧地一愣。 “你想学？” “我想报仇。” “那我不能教你。仇恨不能成为理由。” “那我想变强，不止是为了报仇，我想要扫尽这世界的种种不公与冤屈，荡尽这人间的所有污秽和邪祟！” “有意思，听着很慷慨激昂。不是说说而已？” “不是说说而已。我已经历过至邪至恶，而世间有一人如我，我便救一人，有千百人如我，我便救千百人！” “行，能说出这番话，倒是我小瞧你了。这道力修炼，就我来指导你吧。” “谢谢老师！” 白同尘想要起身三拜，却被鬼老所阻止了。 “免礼免礼，明明一身伤，逞什么强。” “第一次当人老师，感觉很挺特殊。” “对了，徒弟，我……为师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白同尘看着鬼老，眼神炙热而诚恳。 “我今日丢弃家族姓氏，改用母亲之姓。” “曲同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