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先祖众神

    【你们经不起更多战争了，再来一次大规模的长须之战，矮人这个种族就会从大陆地图上被抹去，你们需要适度的变革，这样种族才能保证存续。】

    长须之战是矮人这边对古代那场大战的称呼，很多精灵则会将这场战争轻蔑的称为“胡子战争”，不管用什么称呼，那场战争都让双方元气大伤。

    以唐诏的视角来看，这种说法千真万确，矮人可怜的人口经不起任何一场大规模战争了，现在他们的人口已经降低到了一个很危险的临界点，他们需要一段长久的和平时期来恢复人口，但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随时随地都有争端产生，流血冲突无处不在，矮人没有时间和机会恢复元气。

    此言一出，场上就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不同立场观点的矮人相互交换着意见，但很显然他们大多对唐诏的观点很不认同。

    跟很多长生种一样，矮人是相当固执的种族，由于那辉煌至极的过去，他们也有些傲慢，这种唱衰他们种族的话语，在他们听来相当的刺耳，完全是不可接受的程度。

    “你这丑陋的可怖爬虫！给我收回前言，不然格林姆尼尔的战锤就要砸到你的下巴上了！”

    理所当然的，少数“年轻”的矮人当即就对他破口大骂，高强度的输出粗鄙之语。

    负责翻译的辛西娅胆子小，当即吓得缩回了唐诏身后，不敢抬头去看那些粗俗的矮人。

    不过骂他的基本上都是外来的矮人援军，大部分还都是些年轻气盛的矮人，那些从灰髯王国突围出来的矮人，或者年龄大见多识广的矮人都没有多说什么。

    哪怕他们不想开口承认，也不得否认，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他们心里都清楚的很，矮人这个种族正在缓慢地走向衰亡，这就是他们独特阴郁表情的由来，每时每刻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恨不得抽刀子直接砍人。

    不等在场资历最老的伯恩开口维持秩序，坐在次席的一名棕髯矮人就用手中的战斧猛拍桌面，声音一出，在场一众暴脾气的矮人循声看去，不约而同地噤若寒蝉，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

    以矮人标准来说，尽管他长着浓密的长胡子，但仍是棕髯而未变白，可以归类到“青年”范畴之内，当然三百岁上下的青年确实也略显离谱。

    唐诏不由也看了那“青年”一眼，见他头上顶着黑色金属做的冠冕，全身穿着珍贵的符文装备，手上还带着个刻着矮人至高先祖三神的戒指，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矮人贵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凡。

    要知道这些年轻矮人可是来自各个不同氏族的，要让他们全部服服帖帖，那身份一定要极为特殊才行。

    安静之后，年轻矮人用眼神示意伯恩，得到主席的年长者允许之后，他站起身，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唐诏。

    “卡洛斯先生，你说的确实没错，但找错误很简单，改正错误却很难，我相信你来这边也不只是为了警醒我们，说说你的想法吧，至高王的正统继承者，海基.法沃尼奥斯正在聆听。”

    这名矮人身上其实并没有多少华贵之气，寻常矮人身上常见的粗犷并不存在，相反从他身上传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儒雅气息，让人看了惊掉下巴。

    唐诏发现这个世界的矮人诸神同北欧神话有点联系，比如他们的战神葛林姆尼尔就是北欧奥丁大神的别称，矮人建筑与艺术风格上也是一股北欧的感觉，现在他这个名字更是给了他一种很强的既视感。

    “海基”就是奥丁神肩膀上其中一只乌鸦的名字，代表思维，这矮人一看就是个善于思考的角色，也不知其中有什么因果关系没。

    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压下去，唐诏将注意力转移到回答问题身上。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你们需要适度的变革。矮人的问题矮人最清楚不过，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人口问题。你们矮人抚育一代人要三百年，大地精和兽人只要十五年，最最弱小的普通地精更是只要四五年。

    有这种悬殊的差距，你们若能将危机扼杀在摇篮里那还好，但现在敌人已经崛起，这已经来不及了。】

    海基没有多说话，只是偶尔点点头，这种问题他日思夜想，经常想的彻夜不眠，肯定比唐诏这个外人所想的要透彻全面。

    但他要承认，这条大蜥蜴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所以他在思考之后用眼神示意，让唐诏继续说下去。

    “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寻找盟友，有的是人类，有的是巨人之类的原始种族，甚至连精灵与独立法师我们都努力过，结果你也看见了，收效甚微。矮人军队强大的基石就是团结，我们当然知道合作的重要性，但别的种族没有给矮人这个机会合作。”

    【他们都不是最适合矮人的种族，所以你们难以团结协作。也许你们很难相信，但最适合你们的种族，其实是那些不起眼的狗头人们。】

    此言一出，有的矮人甚至都没憋住，当场笑出了声。

    笑声有传染的趋势，一个接一个，最后大厅中过半的人都笑了起来。

    也不怪他们，因为狗头人的表现的确不像是一个优秀，适合合作的种族。

    在场的几名老者都没有笑，他们真的正在思考唐诏建议的合理性。这事情事关重大，任何一点微弱的可能性都不能放弃掉。

    【狗头人一胎能生三四只，而且抚育时间就只有六七年，跟地精不一样的是他们能活上百年，并且没有那种好勇斗狠的性格，他们的生活习惯也同你们高度重合。

    诚然他们确实实力弱小，但这难掩他们的优点。勤劳，组织有序，能胜任很多精细的工作，起码他们修筑出来的矿洞，就连你们之中最为挑剔的工匠也难挑出什么大毛病。】

    老矮人们也在跟着思考，有不少人都明白了唐诏想要说些什么。

    【跟你们正相反，狗头人是个相当有希望的种族，给他们一个成长的机会，我相信他们会给你我一个惊喜的。】

    “按你的想法，我应该给你一个机会咯？”

    矮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唐诏，他明显是话里有话——唐诏现在和狗头人是一体的，给狗头人一个机会，也就是给唐诏一个机会。

    “可以这么说，因为我现在确实需要矮人的帮助，但我相信你们会收获足够丰厚的回报。现在的问题，就是你们愿不愿意往我身上投资了。”

    海基盯着这只面容狰狞棱角分明的蜥蜴，没有多说话，沉默几秒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决定权并不在我身上，问问灰髯氏族的人怎么看吧，就算初代至高王也无法干涉各矮人领主的决定，现在灰髯王族生死未卜，自然由活先祖伯恩来做决定，现在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战士头领而已。”

    他后退两步，坐回自己的位置，等待伯恩下决定。

    以一名矮人首领的角度来说，这就算是一种支持了，毕竟矮人至高王的王座下面就刻着，他有义务维护矮人神圣的传统，不反对的潜台词就是赞成，身份所限，他在这么多氏族的面前也没法做出更激进的表示，否则难免会惹一些守旧的矮人不高兴。

    毕竟谁也没法保证，他们扶植起来的狗头人在成熟之后会不会反噬，人类等生物身上就发生过很多次这种事情，给矮人带来了不小的损失，其中一支平原矮人势力严重衰退，几乎从大陆地图上面消失。

    更别提他们还有可能给狗头人分享自己那宝贵的技术，这几乎是矮人最后的一层遮羞布，没有了技术的特殊性，他们跟别的种族就没有什么巨大区别了，这在他们看来无异于同往昔的荣光彻底告别，这是他们仅存的精神支柱，是不可能随便给人的。

    但还是那句话，矮人领主之间不可以互相干预，灰髯氏族愿意做什么，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现在只代表自己氏族而不代表矮人整体，别的矮人也管不着，顶多咒骂两句。

    伯恩低垂着头，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东西，随后，他的眼睛逐渐充血，神情激动的看着周围众矮人。

    “我们的族人正在遭受屠戮！谁能终结这一切？！瓦拉雅的符文魔法？葛林姆尼尔的战斧和格朗尼的铁锤？又或者是传说中的降世先祖？！哪个都不行，先祖众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只有现在的活人才能救矮人！”

    以矮人标准来看，伯恩也是一位非常年长的矮人了，他没见过矮人真正的黄金时代，但却见过矮人一点点的走向没落。

    遇到危机时，矮人们倾向于封闭山门，各家自扫门前雪，但扫了几百年，也没见情况有何好转，反而是矮人诸侯的势力日渐衰颓。

    以目前情况来看，就算矮人们做的再好，靠他们自己的努力，顶多也就是延缓自己的灭亡时间，别说做到恢复黄金时代，就连维持现状都很难做到。

    “我不想死在别的氏族的山门里，与其做那个落下山摔碎的石头，不如做那个凿山开路的矮人，我们需要开拓别的道路，哪怕路上可能会有很多牺牲，这是道路上必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