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误吞铁钉
王承舟准备利用鹿角胶入通于左，虎骨胶入通于右的玄奇现象来迫使王铁林低头，让他答应自己闺女王彩云和大哥王南舟的婚事。 毕竟根据目前的现象来看，这老小子想要摆脱右腿上的疼痛，彻底痊愈，非得由自己再给他开一张方子不可。 只是想不到他如此狠厉，打定了主意给自己来个鱼死网破。故意表现出来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就是为了博取老少爷们儿的同情，然后让公社来的干部给自己做主，逼迫他王承舟出手救治。 可以想象，明天在大会上，王铁林必然会表演一番，诋毁他身为一个卫生员的品性，痛斥他心术不正，治个病还给人下绊子，并以此为要挟。 王承舟心中冷笑。 他显然是低估了自己的定力，更加低估了老少爷们儿对自己的信任。若是他明天真的打算这样干，那就让他“痛痛快快”过个大年好了！ 王承舟拼着得罪公社来的同志，也要狠狠惩治他一番。 作为一个大夫，从来没有人敢强迫他治病过。 王红河和李玉珠原本有些怕事，可见他满脸冷冽，便收起了劝他低头的心思，叹了口气，准备晚饭去了。 只是，太阳刚落山，门外就响起一道久违的声音。 郭明月显得很急切，跑得呼呼直喘，明媚的嗓音都有点走样了，站在大门口，似乎累得连迈步进来的力气都没了，娇声道： “师父！” “救命！救命啊，师父！” “你在家吗？快跟我走！” 这傻妮子一通没头没尾的大呼小叫，吓得一家人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李玉珠手里还提着一根烧火棍，估计是忘记丢了，瞪着眼睛道：“明月，啥事儿呀？你咋了？我的儿呀，这大晚上的你咋还叫上救命了，谁怎么你了？” “不是，不是我！” 郭明月好不容易喘匀了，快步走了进来，娇俏的脸蛋儿上挂着明晃晃的汗珠子，在深秋的傍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是俺们隔壁村有个小孩子吃了钉子！” “他爹娘哭嚎着到处找大夫。可俺们那一片的卫生员没一个人能治得了这个，这大晚上的又去不了城里，可真是要把人急死了！” “我求了俺娘好一会儿，她才允许我跑来找你。师父，你赶快的吧。再晚一会儿，那孩子可能就没命了！” “啥？！” 李玉珠吓得手里的烧火棍都掉在了地上，不敢置信道：“吞了钉子？吃进肚子里去了？我的天爷啊，这可咋整？” 王爱朵听到是她来了，原本很开心，可这会儿扶着门框，人都吓呆了，小脸儿上一片煞白。 王红河急得直跺脚，连忙催促，“仨儿，快去，快去！” “小孩子误食钉子可是不得了的事情，那玩意儿能把五脏六腑都扎破了，严重了非得开刀才能拿出来嘞！” “可是……你也不会开刀啊！” 一家人都急坏了。 “走！” 王承舟甩手披上一件外套，一脸沉重，当即向外走去，步子很快。 “师父，你等我一下！” 现在是枯水季，白河里很多河床都裸露出来，不适合撑船，郭明月是绕了个大圈儿从水西村大桥上一路跑过来的。 得亏她身体健康，再加上青春正盛，换作旁人，十几里路跑下来，怕是早就累瘫了。 可即便如此，她混身上下也是大汗淋漓，俏脸上跟水洗了似的，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雾气。 不是她想哭，是蒸腾的汗水。 王承舟还指望着她给自己带路，要不然他真有点可怜自己这傻徒弟，想让她在自己家好好休息一晚。 可现在，他只好牵住她的手，顶着转眼间便昏暗下来的夜色，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远处赶去。 等两人走到的时候，郭明月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往前面指了指。 黯淡的天光下，一座小村的轮廓赫然出现在眼前。 不用询问，远远的就能听到嚎哭声，还夹杂着争吵和咒骂，以及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 “明月，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过去。” 见她夸张的胸脯子剧烈起伏着，嘴唇都开始泛白，王承舟于心不忍，把她搀扶到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然后又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她，叮嘱道：“现在已是深秋，等你身上的汗干了就会感觉到冷，记得把衣服穿上，别着凉。” “师父。” 郭明月瘪着嘴角，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句，把他的外套接过去，乖乖的看着他远去。 “你说说你能干出个啥事儿？小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休了你！老子跟你离婚！老子就这一个根苗啊，你咋会让他把铁钉吃进肚子里，你这个当娘的是眼睛瞎吗？！”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他啥时候摸到一颗钉子，我不是忙着烧火做饭，谁想到一转眼他会把那东西吃下去啊！离婚就离婚！反正小雨要是出了啥事情，我也不活了！” “你们两口子别吵吵了！你们再试试看能不能把钉子从他喉咙里倒出来。那个郭家庄的女大夫不是说请他师父去了嘛，咋还不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院子里乱哄哄的，围满了人。 王承舟皱着眉头，分开人群挤了进去。可看到眼前的画面，惊得他头发梢都快立起来了，连忙吼道： “你们干嘛？快把孩子放下！” “铁钉吞进肚子里，咋可能倒得出来？他是个孩子，不是个布口袋！” “你们没看到他口鼻中都流出血了？还不赶紧抱正！” 众人一愣，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 那个提着脚脖子的女人连忙把自己孩子抱起，听到他的话，吓得瞳孔都快散了。 小孩子被她抱入怀中，立刻就哇哇大哭起来，小脸蛋上染得满是鲜血，看着估计也就两三岁。 听着他哭，孩子的父亲顿足捶胸的跟着嚎啕大哭起来，哭了几声才想起询问，“你是谁？” “我是郭明月的师父！” 王承舟板着脸吼了一嗓子，而后迫不及待的上前检查孩子的状况。 “咦，他就是那个女大夫的师父？这师父看着咋还没徒弟大呢？能不能行啊？” “你瞎说啥！你知道那郭明月的师父是谁不？是王承舟！你别看他年纪小，本事可大着嘞！” “戚，能有多大？他会法术吗？那颗钉子明显被这孩子咽进肚子里了，想要弄出来我看难了。那玩意儿可不是钢珠，吃点韭菜叶子就能屙下来。人的肠子曲曲连连的，还不得让铁钉给扎透气儿了？我看除了送到大城市里开刀，没别的办法了。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撑不撑得住。”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得那对夫妇更加慌了。知道他就是传闻中的小神医王承舟之后，一个个甚至当即就跪在地上，磕头作揖的哀求着。 孩子哭，大人叫。 王承舟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黑着脸吼了一句，“都安静点！” 小儿误吞铁钉，即便是在后世也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严重了还真得动手术不可。可眼下医疗水平有限，哪怕是县城都不一定有一台X光机，更遑论这黑灯瞎火的乡下？ 想要把铁钉取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随着大便拉出来。 可前面这些看热闹的村里人也说了，铁钉比不得钢珠，它可是带尖儿的，如果让它强行下泻，弄不好就会伤到脏腑。 众人被他吼了一嗓子，再见他低头沉思，都默默的不敢说话，只是偶尔小声嘀咕一句。 铁畏朴硝！ 王承舟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法子，连忙吩咐道： “上次过来，我记得你们这距离公社不远，赶紧帮我抓两味药回来，分别是朴硝、磁石。” “然后再找些猪油和蜂蜜。” “动作要快，最好借一辆自行车去。” 听到他的话，孩子的父亲立刻就抹着眼泪跑了出去。围观的村民也连忙行动起来，各家各户筹措着，总算弄来了一些凝固了的猪油和蜂蜜。 那孩子一直躺在他母亲的怀里哭着，这么长时间过去，嗓子早就哑了。啊啊啊的叫着，再加上他满脸是血，听的人心碎。 还好，没多大会儿，孩子的父亲就把药买了回来。 朴硝其实就是纯度比较低的芒硝，它和磁石都是《神农本草经》中记载的金石类药物，药铺里一般都会有。 其中，芒硝泻下，磁石安神。 不过，眼下王承舟需要的却是磁石吸附金铁的能力，更有芒硝锈蚀金铁的特性。 两种药粉取回来之后，跟猪油和蜂蜜混合在一起，揉成丸状，让那个名叫雨儿的小家伙吃了下去。 大家伙儿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而王承舟也不解释，一群人围在那里，都那么安静的等待着。 经过黄昏的暗沉之后，明月渐渐升起，空气开始变得寒凉。 孩子早已哭累，可是腹中仍旧疼痛，只是有气无力的抽噎着。 时间已经很晚，村民们却聚在远处，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始终不愿意离开。 月光下，王承舟孤零零的坐着，心中同样七上八下，不确定老祖宗们留下来的经验方是否管用。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走了上来，轻轻为他披上衣服，冲他甜甜一笑，却不说话，默默挨着他坐了下去。 夜色清凉如水，忽然，小孩子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