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望而知之谓之神
第112章望而知之谓之神 许大夫作为县医院里的医生,自然是有一份骄傲在的。 下乡为公社书记治病,当着如此多的人,若是被一个毛头小子三言两语就唬住了,颜面何在? 人心可是很复杂的,不仅仅表现在病理上。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何谓神明出焉? 心属火,火可以烛照万物,宵小无匿;又可以温煦百骸,旺盛生机。 一方面掌控着人的精神情志,一方面控制着人的生理机能。 俗话说,某个人是黑心仔。 说的就是他欲念太强烈了,心火太旺,以至于烧黑了。 佛家说静生智,一个人心里想要的东西太多,思绪不宁,动则有悔,难免就会失了智。 许医生,现在就属于失了智的状态。 为了证明自己的高明,过于笃信数据,已经听不进人言了。 大家伙围在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周书记躺在床上,一直侧着身子,捂着胸口,额头上满是虚汗。 乃是心慌心悸心痛所致。 直直过了一刻钟,吊瓶里的水都下去了一半儿,老周依旧脸色苍白,没有丝毫减轻的迹象。 本就是心脏上的问题,按照胃病来治,怎么可能好。 阿司匹林虽然有镇痛的效果,可痛是分很多种的。 比如房颤的病人,心脏或许并没有太过剧烈的疼痛,可那股子难受,简直就像在经历地狱一般。 “周书记,能行不?” 武国山终于看不下去了,拧着眉毛,问了一句。 “要不,还是让小王给我扎两针吧。” 周书记是个厚道人。 可厚道人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当即,仰起脑袋,吃力的看着门口,说了一句。 到这一步,即便许医生自尊心再强烈,也说不出话了。 毕竟,怎么说他也是个医生,病人的安危或许比自己的面子更总要一些吧。 只是,一张脸黑得好似锅底。 面无表情的推了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抿着嘴唇。 王承舟终于松了口气,连忙走了进去。 还好,前世养成了随身携带针具的好习惯,就像绝世剑客,剑不离身。 于是,二话不说,按住老周的脚丫子,在次趾上的厉兑xue,针了下去。 井主心下满。 厉兑是足阳明胃经的井xue。 大家伙都说老周是胃病,那么,在此xue上下针自然完全没有问题。 其实,络过胸口的正经有好几条。 比如足少阴肾经、手少阴心经、足太阴脾经。 对应的井xue分别是涌泉、少冲、隐白,都在十指末端。 其中,涌泉又是急救的大xue,在脚底板儿上。 俗话说,十指连心。 井xue之所以能作为急救的xue位,进行十宣放血,正是因为如此。 一针下去,周书记立刻就躺平了身子,神色rou眼可见的舒展开了。 没多大一会儿,竟然坐起来了。 如此奇异的效果,不由得让门口的众人瞪大了眼睛。 许医生更是推了下眼镜,微微张开了嘴巴。 “小王,再别说了!” 周书记长长松了口气,不住地摇头,“今儿个,老头子我是真的信了你的医术了。” “这不比吃药打针管用啊?” “早知如此,何必再麻烦许医生大老远的从县里头赶过来呢?”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许医生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皱着眉头道: “周书记,现在下判断,为时过早。” “你之前说过,自己的胃病犯起来,一阵儿一阵儿的。指不定,这是你的身体自行缓过来了呢?” “在脚趾头上扎两根针,就能解心痛,这是哪儿门子道理?” 众人禁不住点头。 讲道理嘛,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儿有即刻就把人治好的医术? 若是有,怕是就不能称之为医术了,或许,叫仙术更加合适一点儿。 不过,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周朝民可是知道自个儿身上发生了什么。 原本,心口窝阵阵刺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到了,王承舟一针下去,仿佛突然有个小人儿,拿着扫把,开始疏通垃圾了,说不出的舒爽。 折磨自己半天的痛楚,一下子就减轻了。 可是,话又不能说得太过,还要给许医生留点儿面子,是不是? 周书记当即道: “甭管是啥,反正,小王可是我的福将啊,他一到,这病魔立刻就消停了。” “干脆,今儿个们两个大夫双管齐下,各凭本事,就给我治吧。” “我这百八十斤也就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就行啦。” 众人闻言,连忙劝阻。 开什么玩笑,两个大夫下的诊断都不一样,一个放火,一个抽水,那身体能有个好吗? “周书记,治病不是胡闹,要讲究流程和方法。” 许大夫始终不认可王承舟的手段,整理了一下输液瓶,“缺少必要的诊断,不依靠药物,就能随随便便下结论、治好病?” “现在,我甚至认为,正是因为药品起了作用,才缓解了你的胃痛。” “我觉得,你应该坚持科学的疗法,不应该三心二意。” 众人不由得点了点头。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王承舟给周书记号脉的事情。 亲眼见到的,只是他稀里糊涂的在人家脚趾头上扎了两根针,然后病就好了。 过程实在是太玄乎了。 武国山一听,有点儿不高兴了,板着脸道: “许大夫,明明是王承舟给周书记扎了两针,他的症状才减轻的,咋能把功劳算到你身上?” “没看你刚才又是让吃药又是挂点滴,效果却半点儿没有吗?” “治病救人讲科学是没错,但也不能忽略事实吧?” “事实?事实是什么?” 扫了一眼门口的一众乡干部,许医生彻底豁出去了,“我知道的事实就是前几日,周书记在县医院做的胃镜,得出的检查结果是胃溃疡!” “你所谓的事实是什么?” “就但凭着一张嘴,两根针,就要把胃病胡搅蛮缠成心脏病?” “要是如此,国家和医院还耗费重金,从国外进口先进的医疗设备做什么?请一个算卦看命的大仙儿,往科室里一坐,请病人磕头烧香不就结了!” 众人咧着嘴,不住的点头。
甚至还有人打趣道: “老武,这位小同志年纪轻轻的就能当上村卫生员,或许是有点儿本事的。但是,人家许医生说的在理呀!” “仪器和数据可是不会说假话的,要不然,大家伙费那劲折腾它干啥?” “你这是孝心没尽到,便恼羞成怒了?” “放你娘的屁!” 武国山涨红了脸,怒骂了一句。 可是,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了。 自从上次在大街上见识过王承舟的手段之后,他是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手段奇妙的小同志的。 心里,更是一心一意想让周书记赶快好起来。 蒲山乡,离不了这个俯首甘为孺子牛的老公仆啊! 王承舟原本也是抱着,黑猫白猫逮着老鼠就是好猫的心思,不想跟县城里来的大夫争论什么。 大家无论是谁,只要是能给病人治好,就是好事。 哪知道,此人出言不逊,先是混淆黑白,又是诋毁自己。 把自己前世今生辛辛苦苦学来的东西,描绘成封建迷信,放在人前取笑,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武国山气得直喘粗气,便忍不住上前一步,沉声道: “望闻问切,合称四诊。” “最早见于《难经》,曾言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而知之谓之巧。距今,已有近两千年历史。” “中医在诊断上,向来追求的就是由繁入简,为的就是避免病人不必要的开支,以最小的代价,找到病因病机。” “你所说的医疗器具,我原本并不抵触。毕竟,古往今来,医者亿万,并不是谁都可以成为圣贤。” “可拿着下下之策,来诋毁先人的智慧,是否太过傲慢和无知了些?” 众人见他神情严肃,言辞犀利,一下子便不敢言语了。 听他如此直白的斥责自己,许医生的脸色一下子涨红了,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冷笑道: “你引经据典,说的倒挺好听。” “但是,还是那句话,你拿出具体的事实出来呀!” “我说周书记是胃病,有做胃镜时留下的检查数据,你说周书记是心脏病,便拿出令人信服的凭证来。” “别说什么号脉。咱都是现代人,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少拿晦涩难懂的话忽悠人。” 众人一听,不由得愣住了。 武国山更是勃然大怒,没想到此人如此无耻! 中医不号脉,让人如何看病? 不是摆明了为难人家吗? 王承舟都说了,只有圣贤之人,能够通过望和闻知晓一个人的病情,一般的医生,只能依靠问和切,你听不懂人话? 大家伙儿一听,禁不住笑了。 原本是来慰问周书记的,哪知道,遇上了如此好玩儿的事情。 中医和西医斗法来着了。 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周书记见状,神色不悦,可还是温言道: “许大夫,小王同志曾经为我号过脉,做出的诊断我是信服的。” “你就不要为难人家了。” “一个吃五谷杂粮的血rou之躯,还能像机器似的,咯吱咯吱的给你吐出一张单据出来呀?” 不好意思,晚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