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疯魔不成活
突然间的癫狂,吓了爷孙俩一跳。 栾修武蹲在山坡上,直直地盯着他,脸色阴沉。 一时间,心里竟有些内疚。 以为是自己逼迫得太紧,给了太大的压力,王承舟这小子才精神失常,手舞足蹈得跟发了疯似的。 禁不住担忧起来。 栾红缨却是截然不同的想法。 她就站在旁边。 注意到他满目的惊喜,虽然也有些诧异,但是不知怎的,不由自主地跟着开心起来。 见他又跳又蹦,异常滑稽。 便用手背抵着尖尖的下巴,咯咯笑了起来。 以为小师弟是在耍宝,觉得特别好玩儿。 “行了!” 栾修武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查看,见他神色清明,松了口气,没好气儿道: “功夫学不到一点儿,洋相倒是不少。” “今天就这样吧。” “回去之后,勤加练习,至于能不能成,不必强求,听天由命吧。” 说着,就要让栾红缨送他出山。 王承舟觉得自己大彻大悟,正在兴头上,急着显摆,哪里就愿意走? 当即摆出一个劈拳的架势,喊道: “师父,我觉得我已经完全抓住五行拳的精髓了!” “你先别急,让我给你演练一遍。” “师姐,你也帮我看看。” 一听他的话,栾修武立刻皱起了眉头。 五行拳虽然是形意拳中比较基础的发力技巧,但是,却是支撑起整座大厦的根基。 自己练了一辈子,尚且不敢说完全掌握了精髓。 时常还觉得前路朦胧,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心里总会有那么一点的不通透。 这小子刚练了一下午,就敢说出这样的疯话,真是大言不惭! 怪不得之前总有人说他悠悠忽忽,行事不着调。 栾红缨倒是兴致盎然,抿着嫣红的嘴唇,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大有看自家小孩子在人前卖弄的架势。 王承舟收敛心神,起于无极式,前出一步,双掌一前一后,演化三体式。 姿态轻盈标准,极富神韵。 栾修武讶异地瞪大眼睛。 可看到他全身上下照常零零散散,忍不住嗤笑一声,撇着嘴,叹了口气。 装得再像,也是个草包。 光架势好看有个屁用! 前面的那些要领,他还是一个都办不到。 不过,那都是天长日久之功,一个刚学习两天的人,顾此失彼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他并没有出言训斥。 翻起眼睛看着,看他还要出什么洋相。 王承舟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甚至忘了自己是要向师父师姐炫耀来着,莫名其妙的便达到了心神如一的境界。 招式变幻,一步踏出。 手与足和,肘与膝和,肩与胯和。 脚步落地的同时,一掌劈出。 嘶! 跟着吐气开声,肺腑震动。 本该是普普通通的一记劈拳,霎时间,竟然兼有了轻灵与沉凝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 嗯? 栾修武脸上的轻蔑还来不及褪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隐隐倒吸了口凉气。 仔细观察着王承舟的动作,那拳架子松松垮垮,依旧不堪入目。 却偏偏有种让人心惊rou跳的感觉。 仿佛rou掌劈出之际,猛然变成了金铁,隐隐有点儿刺眼。 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在一瞬之间。 再想观瞧,王承舟突然停了下来,捂着胸口一阵咳嗽: “咳咳咳,他大爷的,用力过猛了!” “师姐,你别急,我再练一遍。” “刚才那個不算。” 栾红缨坐在青石上,笑得前仰后合。 要不是怀里抱着红缨枪,估计都掉下去了。 那嘶嘶作响的吐气声,实在是太搞了。 就好似山涧里,突然来了一条呆头呆脑的菜花大蛇。 嘶! 咳咳咳! 王承舟不死心地练着,每吐气开声一次,就会禁不住一阵咳嗽。 场面看起来跟演大戏似的。 一时间,栾修武都有点儿看不懂了。 瞅了一会儿,实在是没了耐性,骂了一句,“日头都快落山了,赶紧滚蛋吧!” 见他黑着的一张脸,王承舟却没有了被人轻视的感觉。 反正,自己练得非常开心。 意犹未尽地琢磨着另外四式拳法,挠着头,跟在栾红缨后面,向山顶走去。 劈、钻、崩、炮、横。 有了劈拳的思路,后面四种拳法自然是水到渠成。 比如: 钻拳似水,属阴癸,锻炼的是肾脏。 其音羽,其发声为呻。 发呻声时需调动腰腹之力,震动肾脏;发力之时,正好对应足少阴肾经的气血流注方向。
所谓力从地起。 不就是指的劲力起于足心的涌泉xue吗? 那正是足少阴肾经的井xue,一路从足底,直上胸腹。 王承舟简直入迷了。 到了山顶,连栾红缨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吃过晚饭。 便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功。 四丫躲在屋里,鬼鬼祟祟地趴在窗户上偷看,大眼睛眨呀眨的。 可是,看了半天,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 枯燥乏味,一点儿都不花哨。 便没了兴趣。 暗道: 那些走街串巷,耍把式卖艺的,可比王承舟学的狗屁功夫厉害多了。 人家一下子就能跳起来老高呢! 老栾头不会是糊弄自己老哥的吧? 形意拳招式古拙,风格像一个质朴的老农,没什么花花架势。 前世,甚至还不如跆拳道受欢迎。 就是因为,那种看起来咋咋呼呼的东西能够吸引小姑娘的注意力。 实则,无根浮萍罢了。 王承舟练了好一会儿,身体终于适应了吐气开声时带来的脏腑震颤。 越练越觉得神满气足。 只是,筋骨却渐渐吃不消了。 “仨儿,时候不早了,歇着吧。” “练功夫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适可而止,你别再练坏了身子。” 母亲李玉珠和父亲王红河见他跟疯魔了似的,有些担忧地提醒了一句。 王承舟确实累了。 四肢一阵酸痛,收拾收拾便歇息了。 那个时候,农村的电力尚未普及。 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休息的都比较早。 估计,才晚上十点多,外面起了大风。 王承舟累了一天,正要沉沉睡去,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 “承舟!” “承舟!” “承舟!” 声音粗壮,大风吹着,听不太真切。 “谁呀?!” 王红河喊了一嗓子,起来点上了油灯。 这个时候,王承舟才猛然惊醒,连忙坐了起来。 禁不住一阵龇牙咧嘴,直觉浑身上下又酸又痛。 “爹,是我。”声音犹豫了一下,似乎很难为情,“小波发烧了。大晚上的又没法去乡里,我想让承舟给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