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差点都被你感动了
洛阳王府。 豁牙门房走到一半愣了愣,嘴角抽动几下,一个后跳离开府门范围,边跑边喊:“不好啦,狼来啦--” 话音未落,大门“砰”的一声撞开,黑瘦的校事府小郎官高月羊抄起半截门闩,飞出一棒闷翻了几丈外的豁牙门房。 “呸!最烦骂我们是狼!” 四五个乌衣人鱼贯而入,黄一拍拍高月羊的肩膀劝到:“等你做了曹官,就看开了。” 管家听到动静,看到这群莽汉又闯进府内,叫苦不迭。远远的就点头哈腰,向黄一等人问好。 黄一也不搭理,轻车熟路来到学子们聚集的偏院,环首刀望地上一杵,按住刀柄冷眼瞧着一群世家子弟。 院内世家子弟平时在人前装的人模狗样,大多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此时却像挤干的牙膏管,没有一个支棱的。 萧昕抱着膀子看着老熟人,暗自腹诽道:“还说我气盛。这种孤儿组织不知道还能蹦达多久……” 众人都不知道校事府的来意,但是内心都无比惶恐。在场的没有哪个敢说自己家族铁板一块白纸一张,经得起校事府调查。 即使有,校事府也能帮你回忆起某些鲜为人知的秘密。谈阔论的众学子一个个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萧启辰,跟我们走一趟!” 众学子齐刷刷的看向主座的青衫少年。 萧昕仍坐着,打了个哈欠到:“黄大人是要带我去取钱么?” 众学子面面相觑。 偌大个洛阳城内,敢这样跟乌衣人说话的没有几个。校事府没有敲一笔就不错了,这武夫竟然找校事府要钱? 果然是越没文化越胆大。众人在心中暗笑到。 黄一表情阴沉,和萧昕对视几秒,随后大踏步上前,刀鞘横举抵住对方脖颈,咬着牙轻声到:“给个面子,有些事私下好说。上次的事有线索。这里人多眼杂,你配合一下,不要牵连王大人。” 嚯,搞得跟无间道似的。 萧昕眨了眨眼表示理解,一把推开刀鞘,怒到:“黄大人是要赖账吗?凭什么说我妖言惑众!” “……” 黄一眯着眼看萧昕,十分怀疑这个武者就是故意的。 “同学们,愣什么?我是冤枉的,和歹徒搏斗——” 话音未落,黄一忍无可忍,右拳无声落在萧昕肚子上。 包括几名乌衣人在内,在场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小院内气温瞬间上升三四度。 萧昕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岔气了半天才颤声到:“有这个必要吗……” 这武夫竟然公报私仇,我记住你了! 原主的底子是九品武者,又叫练体境。自小磨炼体质,强筋健骨,积累一定年头就算入品,实际战斗力约等于超级兵。 吊打一众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绰绰有余,好歹是个带技能的就能秒了自己。 而八品武者就是拥有被动技能的超级兵。据说八品武者能把气聚集在身体周围强化攻击,又叫“明劲”。 因此黄一这拳看似随意,落在萧昕腹部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实际上萧昕的腹腔内,从肠胃到心肝都在跳舞,小肠几乎抖进大肠里。 白板和带被动技能的差距还是挺明显的。萧昕脸色煞白,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被几个乌衣人绑个结实。 世家学子噤若寒蝉。 黄一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官二代,嗤笑一声,给手下使个眼色,准备收工走人。 刚走两步,一袭白衣挡在大堂正中。 “诸位大人请留步。” 钟会恭恭敬敬的向校事府众人行了个礼。 黄一不满的瞟了钟会一眼。 “怎么,你与他是同党?” “非也!” 东汉末年以来,“党人”可是敏感词汇。钟会呼吸一窒,再次低头作揖,以此掩饰自己的窘迫,故作淡定道:“诸位大人,朝会此时应该已经散了,何不等王太常回府再做商议?” 黄一略微皱眉,扶了扶腰间的刀柄。 “你又是哪一个?” “在下钟士季,故成侯钟繇之子,现任守尚书郎中。” 守尚书郎中相当于办公厅的实习秘书。任职满一年后称尚书郎,满三年后可为侍郎。 钟会年纪轻轻就入了尚书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萧昕有些意外的看着钟会。 原先只当他也是个世家子弟,没想到已经有了官身。平日里并无私交,这厮为何此时替我出头? 果然是个gay吗? 他哪里知道,王肃早就问过钟会关于阴阳家复苏之法的事,并夸了一番钟会博学强识,感谢钟会对外甥的提点。 钟会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自己读书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经王肃这一提醒,感觉似乎确实看过一本名叫《金匮要略》的古书,应该是在王肃府上讨论过。 令钟会最感动的,是自己从未关注过萧昕这样一号人物,对方却成了他的小迷弟,在大儒面前吹嘘自己的才华。
儒家五常“仁义礼智信”,也讲究一个“义”字。如今小迷弟蒙难,自己必须展现一下态度,以示关照。 “哦。你就是钟会啊。” “正是在下。” 黄一点了点头。 “滚!” “粗俗……” 钟会嘴上说着,身体很识趣的让开路,目送萧昕被校事府的人带走。 ??? 这就完了? 你不是个官么,正面刚他啊? 我差点都被你感动了…… 萧昕满脸黑线,被校事府的乌衣人押出府门,没有人再多说一句。 直到躲在廊后偷看的豆子“嘤”一声开始抽泣,世家子弟们如梦方醒,又纷纷议论起来。 “此番有这匹夫受的了……” “士季好胆量,只身敢拦校事府的乌衣人!” “我等定会将此事禀明王太常……” 钟会神色忧伤的向众人回礼,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弧线。 …… 洛阳街道上,校事府一行人押着萧昕匆匆前行。 正是巳时,街道上熙熙攘攘。 刚转入一条小巷,不知哪个眼尖的忽然冒出一句:“狼来啦!”人们纷纷向两侧避开,贩夫走卒飞速卷起家当,愣是在拥挤的小巷中央腾出一条三人宽的通道。 一个熊孩子躲在妇人身后,偷偷推翻身旁稍小的孩童,抢得对方手中半串糖葫芦,“嘻嘻”就要笑出声。妇人眼疾手快,一巴掌将熊孩子的贱笑拍回腔子里,随即捂紧熊孩子的嘴巴,愣是没哭出半点声响。 乌衣人高月羊撇撇嘴。校事府的其他人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冷眼扫过沉默的人群,朝着不远处隐约可见的汉阙楼台进发。 不多时,一行人走小门,穿过黑墙黑瓦的院墙,几十只鸽子在院内“咕咕”叫着啄食,青灰色的楼台就矗立在院子正中央。楼顶四面镂空,像是一个平台。 黄一打发其他乌衣人离开,只留下高月羊一人。神神秘秘的附耳对萧昕说到:“那个五石散,我们在赌馆和青楼发现了些许踪迹。我向府丞大人禀报,今日带线人去暗查,一会你可别露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