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子不语怪力乱神
闺房内，王元姬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微微蹙眉。 在洛阳城内，敢夜闯三品大员府邸，横行无忌的人并不多。首当其冲的就是乌衣巷里的那群武夫。 她把meimei王元姬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四个被角掖好，满足地叹了口气，轻轻放下床帘。 一行人来到小院门前。萧昕伸手拦住众人，上前轻声叩门。 “jiejie，校事府的人例行公事。” 校事府曹官黄一闻言脸色大变，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侧头对身旁一个黑瘦的乌衣人耳语到：“王太常有几个女儿……” 黑瘦男子低声道：“悬镜近来频繁异动，探查未果的次数越来越多，拉都拉不住你……” 原来是你家宝贝不好使了。 “大人，这种事你问我就可以了。”萧昕听到对方的悄悄话，回头看到黄一面色难看，幸灾乐祸到：“家姐家妹，都在这里，你慢慢看。”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温婉端庄的少妇映入众人眼帘。 “校事府黄一，问司马夫人好！” “问司马夫人好！” 校事府众人齐刷刷拱手作揖，嚣张的气焰一扫而空。 黄一带头拱手鞠躬行礼，心中同时将萧昕的家人问候几遍，后悔的直咬后槽牙。 阴阳家长久以来始终是皇室的心腹要害，作为直属皇帝的校事府，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见了阴阳家自然毕恭毕敬。 更重要的是，校事府众人常常以身犯险，身处明枪暗箭的环境中，轻则致伤，重则身亡。每次经历一番恶斗，都要求阴阳家的医者救治。 校事府建立之初就定下规矩：凡校事府上下，路遇阴阳家必敬之，有求必应之，有难必救之。 作为朝臣和世家的眼中钉rou针刺，校事府上下可以说是做着刀口舔血的买卖，助阴阳家就是助自己。和江湖人士不杀医者是一个道理。 因为某种原因，阴阳家人数稀少。学有所成的更是凤毛麟角。黄一有幸在灵台求医时见过几次王元姬，对容貌姣好技术高超的王元姬印象深刻。 王元姬乍一看门外阵势，起初也有些意外。 “jiejie，校事府大人说我们府内有妖邪，一定要进来看看。” “还与我赌了一万钱。”萧昕补充到。 王元姬大概明白了眼前的情况，说到：“我已用望气术查探过，府内并无妖异。” “司马夫人说的是……”黄一低头揉着太阳xue，心克朗子拔凉拔凉的。 转念一想，换了一副关切的口气到：“王大人和司马夫人皆在，莫非二小姐出了什么事？” 黄一是个心思活络的人。如今对赌输了一万钱，出血出在大动脉，自己月俸八百，哪有这些钱？且不说这钱最后要不要赔，最起码捞着有用的信息，回了校事府也能领些补助，能回一口是一口。 “小女深夜不慎坠井，救出后昏迷不醒。既然你来了，正巧帮老夫一探究竟。” 派人飞马报官，还得多费几把草料。王肃默默地想。 黄一点点头，让黑瘦男子带人守住院子，自己跟随王肃等人进了闺房。 管家把婢女豆子叫来。小丫头路过院子时看到众多明火执刀的武者，差点吓晕过去，进了房间跪在门后缩成一团，像只受惊的兔子。 “今日目睹小女出事的就是她和启辰二人。”王肃指了指豆子说到：“为寻真相，我要在开始问话前立言。” “王大人，您的身体……”黄一欲言又止。 王肃冷哼一声，沉声道：“正心诚意。”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气机在屋内涤荡开。萧昕感到心头一颤，忽然发自内心认为说谎好像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 王肃的面色再次暗了下去。王元姬不动声色站在父亲身后，手轻轻扶在他的肩胛处。 萧昕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暗叹舅舅真是死要面子，有个辅助就敢往死里浪。 王肃略作休息，令豆子详细禀报了王元娇出事的经过。和之前禀报的没有出入。 黄一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异常，问到：“二小姐睡前可说过什么？与往日有何不同之处？” 豆子答：“并无异常。只是说有些热，连被褥都不肯盖。” “热？”王元姬轻声重复，裹了裹襦裙到：“我觉得有些寒凉……” 萧昕点了点头。自己即使是入品的武者，在井下冻得几乎抽筋。 “元娇知书达礼，怎会穿着薄衣就出了闺房？”王肃提醒到。 “看来二小姐是真热……”黄一瞟了几眼床榻上面色惨白的少女：“莫非是染了寒热症？” 王元姬摇摇头。“阿娇并未患病。” 黄一越分析越迷。他只是个武者，见过校事府府丞断狱破案，自己真没那种本领。憋了半天，终于向萧昕开口到：“公子下井救人，可有发现？” 他本不愿直接和萧昕对话，可是没有别的线索。 萧昕低头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井下伸手不见五指。除了自己和娇妹儿，确实没见到什么妖邪。悬镜照出的大概率是自己魂穿，如果说有异常，只能把自己上交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自己坠井了呢？不是妖邪附体又是何物？难不成妖物的道行已经超过王大人和司马夫人……” 黄一越想越急，像是被青楼的那个胖娘子压住了脸，有些喘不过气，实在是后悔来趟这趟浑水。 王肃和王元姬脸色难看。如果妖物真的超过三品，说不定有消除痕迹的方法，那动机又是什么…… 天色渐亮，屋内气氛几乎降到了冰点。 萧昕看着王肃紧绷的表情开始迷茫，似乎开始怀疑自己的文气动摇，给了妖邪可乘之机。 子不语怪力乱神，怎么连舅舅这大儒都陷入误区了？一群封建迷信，动不动就往妖魔鬼怪上扯，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 萧昕腹诽到。 从表姐疗伤的方式来看，这个世界的虽然有些神异，但是疗伤的基本原理是促进人体自我修复，并不是咒语一喊原地复活。而且还发明了人工呼吸，说明这个世界的运行在一定程度上也遵循唯物主义客观规律。 有些问题想解决，必须走出思维定式。既然舅舅和jiejie已经确认没有别的妖邪，那就从娇妹儿自身分析。 萧昕吐出一口浊气，打破了沉默。 “或许我们想的太复杂了，可以做一个简单的排除法。” 三人齐刷刷看向萧昕。这种时刻，竟然是一个九品武夫在试图破冰，三人王肃、王元姬和黄一都感觉有些怪怪的。 “一个人落井，无非就是三个原因。失足落井，被人推下去，或者自己投井。” 萧昕掰着指头一一查到：“刚才已经问过了，没有人推娇妹儿，失足落井也不太可能。娇妹儿个头低，后院的井口原先有三尺高，失足只会一头攮在井口，掉不下去。” “综上所述，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娇妹儿是自己投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