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忆和梦魇

    和士开家卫生间，和士开一脸惨然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想起了12年前的一段回忆。

    那是一段温暖的回忆，但凡遭遇排挤和欺凌，他都会用那段回忆来疗愈伤痛。

    12年前的一个黄昏，9岁的和士开在街心公园被三个熊孩子围在中间推来搡去。

    和士开：“你们为什么欺负人？”

    熊孩子甲：“你问得这个问题比数学考试还难，我哪知道！”

    熊孩子乙、丙：“对啊！我们怎么知道！”

    熊孩子甲：“诶！我们最讨厌考试了，你居然敢考我们！打他！”

    熊孩子们一拥而上将和士开扑倒，熊孩子甲骑在和士开身上扭打，熊孩子乙摘下和士开的鞋子扔了出去，熊孩子丙抢过和士开的书包撕扯书本。

    路过的李子房见状，扔下自行车，急忙赶了过来，边跑边喊道：“不许欺负小朋友……”

    熊孩子们看见有大人赶来，冲李子房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李子房捡起被熊孩子扔出的鞋子，走到和士开身边，一脸关切地问道：“小朋友，你没事吧？要不要带你去医院？”

    李子房说着蹲下身帮和士开穿上鞋，和士开没有回答李子房，只是默默起身拍打身上的灰尘。

    见和士开无恙，李子房便开始收拾被熊孩子撕扯一地的书本。

    和士开：“我认识你，你是城主李子房！”

    李子房：“哈哈哈哈，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和士开：“和士开！”

    李子房：“和士开……”

    听到面前小朋友的名字，李子房迟疑了，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仔细打量着和士开，问道：“和郑明你认识吗？”

    听见李子房提到自己的父亲，和士开立马来了精神，双眼顿时闪出亮光，急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啊？”

    确定面前的小朋友是刚刚遭遇海难的航运先驱和郑明的儿子，李子房的眼中泛出一阵酸涩，突然又意识到不能被和士开察觉，急忙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连忙将散落四处的书本一一捡起，拿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整理。

    和士开的父亲和郑明是航运局“鲲远号”的船长，常年出海，和士开一年也见不到几回。听李子房提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士开很想问问李子房，爸爸现在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能回来。

    此时，他依然不知道爸爸再也回不来了。

    和士开追着李子房也坐在了长椅上，再次问道：“城主伯伯，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呀？”

    李子房：“建起神鸥城每栋大楼的钢筋水泥，马路上跑的小汽车，每家家里的电视、冰箱，包括你们学校里的课桌板凳，都是你爸爸开着大船从大海的另一头运回来的，神鸥城的每个人都知道你爸爸呀。”

    和士开清澈的双眼满是不解地注视着李子房，问道：“既然是所有人都需要的东西，为什么非要我爸爸出海呢？”

    面对小朋友的质问，李子房竟一时语塞，他将整理好的书本塞进书包放到一旁，然后往和士开跟前坐了坐，和蔼地看着和士开说道：“因为所有神鸥人都是一家人，我们每个人的辛劳付出都是为了所有家人的幸福生活。”

    和士开指着三个熊孩子跑走的方向问道：“他们几个跟我也是一家人吗？”

    李子房抬手帮和士开理了理头发，然后说道：“他们三个和你也是一家人，只是他们现在还不懂事，等他们长大了就会懂得，家人之间应该互帮互助、互相关爱。”

    和士开似乎在憧憬着什么，从长椅上起身，走到草坪前看向大海的方向，问道：“城主伯伯，什么是幸福？”

    李子房从长椅上起身来到和士开身旁，二人一同看着大海。

    李子房：“每个人都有自己向往的地方，跋涉在这漫漫路途中，你会经历无数风雨，也会沐浴阳光。但无论是风雨的阻挠，还是阳光的爱抚，都没有让你迷失方向，这个方向就是幸福！你经过的是幸福，你要去往的也是幸福，只要心中有那个地方，幸福就一直跟随着你。”

    说完，一束温煦的阳光穿过了辽阔的海面，洒向二人脚下的草坪，映着二人的脸庞。

    李子房：“你心里有那个地方吗？”

    和士开：“有！”

    李子房：“那你就是幸福的！”

    和士开收回思绪，泪痕未干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暖意。

    夜幕悄然降临，夜色下的港口格外寂静，元敬爷肃穆庄严，神鸥弯曲着脖颈看着身后宁静的城市。

    李子房家卧室，太太戴着眼镜靠在床头翻看着小说，李子房穿着睡衣举着手机走了进来。

    李子房的手机画面里，和士开一脸精致温暖的妆容正在直播。

    和士开：“看看这个栗子色腮红上妆的效果，有没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当我们心情低落时，用这个色系的腮红不光可以遮盖自己的憔悴，还可以让身边的人感到温暖。”

    李子房皱着眉头靠在床头看着和士开的直播，太太合上手里的小说，瞥了一眼李子房的手机后，一脸嫌弃地说道：“是不是该分床睡了？”

    李子房：“哦，好。”

    李子房显然没听清太太的话，以为是在催促自己睡觉，便关掉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顺手关掉床头灯睡下。

    太太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摘掉眼镜也关灯睡下。

    或许是睡前看了和士开的直播，李子房的梦魇开始了。

    清晨街道，李子房的汽车停在斑马线前等红灯，一个妆容精致的少年照着汽车的后窗玻璃补起了妆，补完妆后抿了下粉嫩的嘴唇，然后优雅地踏上斑马线过马路。李子房坐在车里一脸惊异地看着精致少年一直消失在人群中。

    汽车启动，李子房在迟疑中看向另一侧车窗，街道边两个妆容精致的少年在交谈。

    精致少年甲：“宝贝你今天好美啊！”

    精致少年乙：“宝贝你也好美！”

    随着汽车驶离，二人在李子房的视线里越来越远，李子房露出满脸的惊异和疑惑。

    汽车驶入政事府大院，停在办公楼前，司机小卢下车绕到右后车门，打开车门，李子房下车往大楼里刚走几步又停下了，迟疑地回头看向司机小卢。

    岂料司机小卢也是一脸精致的妆容，还媚笑着问李子房：“城主您看我今天美不美。”

    李子房被震悚了一下，急忙回身走进大楼，进楼后还慌乱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往楼梯方向走去。

    楼梯口十多个男女职员画着一样的妆容，妖娆地冲李子房打着招呼：“城主早啊……”

    李子房被眼前的一幕震悚到往后连退几步，满脸惊恐地看着众职员。

    众政事府职员：“城主也要美美的……”

    众政事府职员有的拿着粉扑，有的拿着修容粉，有的拿着口红、眉笔向李子房扑来。

    李子房：“走开，都走开……”

    众政事府职员将李子房团团围住，抓住李子房的双手开始给李子房化妆。

    李子房边挣扎边大喊：“都走开！走开……”

    李子房太太：“老头，老头……”

    太太使劲摇晃着李子房的手臂，试图将他从梦魇中叫醒。

    李子房突然惊醒，一脸惊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嘴里嘟囔着甩开了太太的手。

    太太：“老头？”

    李子房看了眼身边的太太，惊惧的神情才逐渐舒缓，气息也随之平缓下来，顺势下床走出卧室。

    太太紧跟着下了床，一脸担忧地追了出去。

    刚刚那可怕的梦魇令李子房再难入眠，他站在客厅的阳台上，仰望苍穹，思索了一夜。

    太太像照顾精神病患者一样，坐在沙发上陪护了李子房一宿。

    清晨，一脸疲惫的李子房照着镜子，把刚举起的剃须刀又放了回去，走出洗漱间，来到餐厅。

    刚准备完一桌早餐的太太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李子房心不在焉地来到餐桌前。

    见向来从容自若的城主如此反常，太太便拿过一本小说拍到了餐桌上，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与其看男人直播，还不如看看小说。”

    李子房：“小卢到了吗？”

    李子房说着朝门外走去，太太一脸疑惑地瞪眼吼道：“你不吃早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