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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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第二日,在历经一夜,彻底歼灭了残寇,柔远守城战彻底结束后,夜幕再度到来,烛火通明中,作为使臣、守城战实际指挥者的耶律阿海,与援军万户夹谷良玉在县衙内碰了面,双方就战事情况叙谈良久,接着由耶律阿海主笔,连夜写出了一份关于柔远、桓州战事情况的札子,最后再由耶律阿海和夹谷良玉二人共同署名,继而,连夜派遣信使,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将这份札子发往中都,向朝廷、向金主联名上奏战事的具体情况、他们二人的应对,以及参战诸将士的表现等等。 至于帖木真他们这些外番使团,则还需暂时停留在柔远县以作休整,并且在金朝皇帝新的诏令下达前,他们都需要在柔远县等待着,不得擅自启程。 也就在这一晚的深夜中,虽然周身疲惫,但却久久无法入睡的帖木真,独自一人出了县衙后堂临时安置使团的厢房,踱步到了后院的一棵高大槐树之下,此时,深秋之际,槐树的枝叶已然枯黄,夜风中黄叶飘飘而下,一片凄然萧索之态,再配上战事后县城的残破不堪,使夜色又多了几分悲凉孤寂的氛围,帖木真凝望着这棵落叶的高大槐树,久久不语。贼寇洗城,大肆屠戮,全城百姓死伤大半,所存者不过十之一二,上万无辜百姓的亡魂呐,他们,恐怕在这深夜中,都在不甘的游荡在县城内外吧。力弱者被蹂躏至死,强横者肆无忌惮,这就是如此残酷的一个世道呐,虽然,它还披着一件所谓“盛世”的外衣。。。。。 就在帖木真陷入深深的思绪中时,他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是谁?”惨烈的守城战刚刚结束,厮杀的应激反应仍旧刻在帖木真的脑海深处,所以在听到脚步声后,他瞬间就握住了腰间的十字弯刀,猛然转过了身来。何况,此时是深夜了,历经惨烈守城战的使团众人都疲惫的睡下了,因此,究竟是谁还在醒着来寻他呢。 在帖木真转过身后,他便看到了木华黎那张清俊的脸庞,黑云槊仍旧常握在手,此时,少年就那么一步步的走到了帖木真的身前。 “首领。”木华黎低沉着声音,低头问候帖木真道。 “怎么?你也睡不着?杀了纥石烈鹘眼,报了你的大仇,还不高兴么。”帖木真上下打量了木华黎一眼,见他仍旧一副情绪低沉的样子,遂轻笑一声,开口道。 “在城门楼中砍下鹘眼头颅的那一刻,我亢奋、颤粟,就如数年来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被猛然掀去一般,我的心气为之一顺,顿感轻松自在,但在他死后,仅过了一天,现在,这块压在我心上的大石没有了,我反而觉得一颗心轻飘飘的,无所依存,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啊,现在大仇报了,我又该做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木华黎轻轻摇了摇头,怔怔自语道。 “啪!”一声轻响,却是帖木真上前一步,一巴掌扇在了木华黎的头顶上。 “你这小子,还是我们蒙古人吗,粗犷豪迈的性情呢,天大地大、辽阔无边,要做的事还多着呢,你在矫情什么?你的义父、你的诺敏都在长生天那里看着人世间的你呢,你要活着,努力、上进的活着,你要把他们没活够的日子都活回来,要替他们好好的活着,无论你做什么,只要无愧本心、无愧忠诚与信念就好,明白吗?”帖木真骂道。 “是啊,无愧本心、忠诚与信义,我这个活着的人,还要替死了的人好好活着呐.....”木华黎丝毫没有去捂被打了的头顶,只是看着帖木真喃喃自语道。 “我走了,你在此处好好想想吧,还以为你小子是专门来寻我的呢。”帖木真摇了摇头,便要离开大槐树之下了。此时,他确定,木华黎也是跟他一样,深夜睡不着,所以才漫无目的的游荡到了这棵大槐树处。 就在帖木真转身往回走出几步后,他的身后再度传来了木华黎的声音,这一回,少年的声音无比坚定而有力。 “帖木真首领!” “怎么?”帖木真顿住了脚步,微微转身向木华黎看去。 此时,只见木华黎手提长槊,大步向着帖木真走来,他来到了帖木真面前,三步之外,少年目光炯炯,神情无比严肃,他猛地单膝跪地,手中长槊亦是随之“噔”的一声,狠狠地竖立在了他的身侧。 “木华黎,你想干什么?”帖木真站立不动,他一手扶刀,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跪地的少年,沉声道。 说实话,见木华黎如此下跪,帖木真此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不会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还有啥仇人没杀完吧?难道是还要在中都再杀什么人?若真如此,那可就难办了啊...... “乞牙惕部的帖木真助我出铁血忘忧阁,助我杀纥石烈鹘眼。我,札阿惕札剌亦儿人木华黎,从今日起,便奉蒙古乞牙惕部的帖木真为主!从今以后,我所持的强弓将为他射断敌人的脖颈,我所握的长槊将为他刺穿敌人的胸膛!群山阻他去路,我便劈开群山,大河拦他行远,我便斩断深水,万千敌阵,我必为他冲杀在前!凶敌在后,我必以一身血rou护他性命!狩猎所得、战场所获,定当悉数奉于帖木真面前,今夜立此誓言,在长生天的神眼注视之下,天地日月之神所共鉴,若违此誓,背叛帖木真,定叫我死于百马践踏之下!”木华黎斩钉截铁的开口道。 “.....”帖木真看着跪地的少年,沉默了。 十四岁,木华黎,他还年轻呢,少年人锐气十足,孤傲倔强兼且武艺不凡,不能眼看着他在报了大仇之后,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消沉下去啊。嗯,就让他一直跟着我吧,在我身边,他也能被约束着,不至于走上什么邪路。 想及此,帖木真俯视着木华黎,淡淡道:“好,记住你的誓言,从今夜起,你木华黎,就是我身边的一名带刀近卫了,现在,给我起来,回去睡觉!” 说罢,帖木真便再度转身,朝着自家的厢房而去了,他的身后,木华黎缓缓起身,少年目送帖木真的身影走远,他那清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而后他最后抬头望了一眼当空的明月,自语了一声:“义父、诺敏,我会好好活着的!”说罢,少年提槊,循着帖木真的方向而去了。 帖木真等人在柔远县休整了五日,期间,帖木真看望了桑昆的伤势,桑昆所受箭伤,一处在大腿,一处在右胸下部,一处在左臂,好在他当初突围时披挂了铁札甲,所以箭矢穿透不深,没有致命伤,算是侥幸保住了性命,但即便如此,落马的他还是摔断了腿骨,所以,现在这位克烈部少主,只能侧卧着他那壮硕的身子,艰难的休养了,估计要是再度启程的话,他也骑不了马,只能坐马车了。至于其他人,蒙古部使团死了十余个人,汪古部战死了九个,乃蛮人死了十四个,克烈人突围中死了二十余个,好在,主要的领头者,帖木真、阿剌兀思、拜不花、桑昆都还活着,这漠北、漠南诸部的联合使团就还能继续向前。
至于这五日中,耶律阿海、高县令等人,亦是忙碌,他们要抓紧时间组织人手搬运、掩埋城中的残尸,扑灭城中的残火,以防止瘟疫和火灾的发生,修葺破损的城门、城墙等等,至于夹谷良玉,他的兵马连续奔袭作战,就是铁打的也该疲乏了,所以,他这几日就将兵马暂驻在县城之外,一边休整部伍,一边等候中都的诏令,再行动作。 第五日的中午时分,有十数骑插旗快马奔至残破不堪的柔远县城,他们带来了中都的旨意,陛下有诏,大致的意思就是:耶律阿海作为在柔远县誓死抵御贼寇的实际指挥者,能够临危不乱,为朝廷忠诚效死,赤胆忠心可佳,由于他还是接伴使的身份,所以他的封赏,待回到中都,解了接伴职务后再行封赐。 而夹谷良玉作为移驻西北路的兵马,能够奔袭沙漠、再战柔远,不愧为女真悍将风范,擢夹谷良玉为西北路招讨副使,赐世袭谋克爵位,另赐钱三万贯、上等绢百匹、银八千两、御赐镶金长刀一柄、中都路膏腴田地十倾,着令夹谷良玉,留本部精兵两千以屯驻柔远,其余三千精骑则由其亲自率领,速返桓州,征集西北路诸乣之民,并及桓州残存百姓,从速修葺桓州城池,整顿武备,以固边境。 其余守卫柔远内城之军民、奔袭作战之军士,则尽皆有功于朝廷,则一依耶律阿海战前所许,开柔远内城府库,取银、钱、绢布等财货若干,分赐活着的众军士,而战死者,则登记姓名,查访其宗亲族人,给予抚恤,以赞其忠心。 而帖木真等漠北、漠南诸番部使团之人,协助朝廷守城有功,待至中都后另有封赏。且诸部所带朝贡之物,听闻战乱中多有损毁,只余贡马十数匹(在柔远战后,根据马匹后腿所烙的马印子,蒙古、克烈、乃蛮、汪古四部收集到的原本要献给金廷的贡马,合计只剩下十数匹了,其余的则皆在战事中被敌所杀)尚在,可带其至中都献上即可,其余贡品则尽皆免除,无需重新准备。 诏令还提到,使团宜从速入中都,过昌平驿时,特赐入小汤山官属温泉汤沐,以洗去疲乏腥尘。 至于临阵脱逃、死于“乱军”中的纥石烈鹘眼,则流放其留在中都的妻子、儿子和女儿,至关外苦寒之地服苦役,令之世代不得返回中原。 至于追究塔塔儿部叛乱的责任,则诏令塔塔儿部大首领蔑兀真笑里徒,必要函送逆贼札邻不合之首级入中都,这又是后话了,在此先不详说。 既然诏令已下,于是,历经五日休整,第六日清晨,帖木真一行即与耶律阿海一起,踏着朝阳,离开了残破的柔远县,继续向东南而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