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巧遇
经过了几个月的忙碌，李冕已经决定实施他的项目计划。第一个步骤就是选址。据考察。工作团队一致认为峡谷城老城区的一处住宅适合开发。 于是今天，他便抽空去实地考察下看看。在团队开始施工之前先一步亲自察看，摸清情况，一直以来是他投资的原则之一。 一大早，他便驱车出发了。这地方是峡谷城的“贫民窟”。老工业区功能完善，附近几家中型超市，市场，医院，学校，待搬迁的工厂，公交街道等构成了完整的生活区。要重建此处若干栋旧楼，势必节省不少配套的成本。 总部一致认为，公寓建在这里，能够满足底层租房的要求。定位就是底层单身人员居住的非营利性公寓。大量政府廉租房供不应求，市场依然显示了底层外来人员住房需求旺盛。尤其峡谷城作为副省会城市，必将吸纳越来越多的流动劳动力。即便次住宅区偏离市中心，却非常接近新兴的中东商业圈。开发潜力并不小。 只是资金回收周期很长，但总比货币贬值要好得多。 作为重要项目投资人之一，李勉极为重视。 按照百度地图的指示，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一处居民区。一栋米白色的七层长楼再这一片贫民区格外显眼，他决定先去看看这栋的情况，呆在车里，停在一边，鸡房对面的大楼另一侧。 打火机一甩，一根烟苍桑地爬上了手指。灰蓝色的烟圈，螺旋上升。降下玻璃窗一半的玻璃，李勉下车到旁边的彩钢房超市买了两瓶水。便重又返回车里。 静下心来，聆听和感受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生活场域，虽说早已经成为了富人，心底里看到这些老楼还是有种莫名的敬重感和感伤。 突然大楼处一个窗户，传来了音乐： …… 从没想把一切都当场戏 伤透幻想中多情的自己 可故事总是有类同的结局 喜忧参半赢了也会失去 假如来生不再是场戏 幸福不再是精彩的回忆 我愿陪你再生再世 感动今生无法改变的你 …… 李冕一听，极为熟悉。年代太久远了。想不到还有人听。这是李殊的音乐专辑“爱要大声说出来”，当年他跑遍了很多地方，买磁带，送给暗恋的女孩，作为生日礼物。 为什么买它呢？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唱给他听的歌曲。 那时候还都是少年，一起看《白眉大侠》，一起看电视剧《英雄无泪》，常常午休时间一起去小伙伴家蹭电视看。 一次，学校组织学生们到田地里给烟叶幼苗拔草。烟叶是需要装一小袋圆柱状的土，一袋袋紧挨着，淋湿，然后撒种，最后挨个儿移植。 这任务是大队布置的，交给学校带领大家完成。那个时候总是有趣的任务，像是一起去校长家的果园摘苹果，一起到大队养鸡场消毒后抓鸡到鸡房，一起移植小柏树苗等等。相比之下，拔草的事情更多一些。 学生们都是格外的兴奋，比起上课，更喜欢这类户外活动。 李冕和沙糖糖更是满满的新奇和喜悦。他们俩一组，合作默契，又快又好，提前完成任务，允许先回家了。 一路上，李冕说喜欢英雄无泪里的青梅竹马，问沙糖糖喜欢不？沙糖糖说喜欢。也喜欢懒龙一只梅和田苏苏。后来还说自己会唱那个歌曲，第一次给李冕唱了片尾曲。 “你会唱歌啊，那为什么每次学校举行唱歌比赛，你不唱呢？”李冕问她。 “老师说，咱们几个能把墙角站塌，我看看到底会不会塌。那你为什么不唱呢？”沙糖糖笑了。 “不好意思呗。”李冕说。 微风袭来，笑容很甜。李冕带着她一起跑着回家了。一路上还讨论着剧情。 日子总是那么欢乐！ “滴滴”的一阵按车喇叭的声音，打断了回忆里的李冕，他迅速熄了烟卷。 挪了挪车位，他喝了几口水，咕咚咕咚，喉咙发颤。他向着大楼靠近了几步，看着楼下四周的田园，几户人家整理的菜园，稀稀拉拉，看上去很是凌乱。积雪未尽，阳光下甚是寂寥。 “假如来生不再是场戏 幸福不再是精彩的回忆 我愿陪你再生再世 感动今生无法改变的你” …… 音乐往复，李冕越来越好奇了。搁现在这年代，住这么个破落区，不仅此生是场梦里的戏，恐怕再生再世也是一场戏。精彩不了啊。 李冕心想，又是哪个倒霉蛋啊，八成是女人。要是男人，我可瞧不起他，如此安贫乐道还做梦如花美眷常伴？女人，是奢侈品。没有一定物质基础，一切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 想着，他不由得摇了摇头。无可救药啊，满脑子情爱的女人，招人恨！ 眼瞅着这老房子已经要动工拆迁了，连房子都将荡然无存，何况依附于其上的家呢？ 这女人们宁可伤春悲秋，却不肯一鼓作气，离开这鬼地方。神仙也无能为力啊，爱不起来。 李冕转身看了别处的几栋楼房，还不如这栋好。这栋白色的楼已经被侵蚀成了米黄色。他想走进去看一看，又不知道贸然进去，会不会冒昧。 想了想，要进去的。 就飘来音乐的那个单元吧，做个入户采访。这样也好了解居民意愿，问问他们亟待解决的生活问题，重新建造新楼的时候，更有的放矢。 说着，他便疾步向楼前走去。 一楼，敲门无人。二楼，写着出租。他便踩着狭窄的旧楼梯，敲了敲三楼的左门，这个就是开着窗户，放音乐的那户无疑。 “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怀疑是楼下大妈的沙糖糖故意延迟了两分钟，想着大妈会自动退却。没想到敲门声剧烈起来，看来不开门是说不过去。 开门的瞬间，两个人都惊呆了！ 久久凝视着，都没有说话。 原来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这音乐谜底的代价。 李冕的眼，一亮一亮。深邃的双眸仿佛滴了墨。眼珠子漆黑发亮，又迅即烟雾蒙蒙的。 歌曲还在循环： 昨夜山盟海誓清晨已逝 是否最长的浓情已旧 独有我仍有真情痴痴 从没想把一切都当场戏 伤透幻想中多情的自己 …… 沙糖糖也低下了头，抚了抚额头，不知说什么好。 那些说过的话，那些唱过的歌，那些年美好的往事，一下子翻涌而来。 多少次，寂静的夜里，辗转难眠，李冕会想起藏在心底的往事，那些关于少年的爱恨情长。想着终是没能把曾经的女孩照亮，没能在她一生的风景里参与到底。即便如此，那又怎样？他还是想多陪她一场。抓住每一个重来的机会！ “你怎么来这了？” “你怎么住在这里？” “不如住我那里吧，这环境太差了。我在峡谷城还有一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不用了，这里才适合我。” “跟我还客气？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见外了，还像以前那样，多好！” “以前……现在……”沙糖糖局促不安，请他进来。转身去搬凳子，房间里也就两个凳子。 “床这么大，要凳子干啥？” “滚犊子。以前你不这样啊，现在怎么痞里痞气的。” “以前不这样，所以失去了。对于自己喜欢的人，面子有那么重要吗？” 李冕走近了，也靠近了床边的沙糖糖。“床够大啊，在这里滚？滚上几次，小犊子就不远了。你这迫不及待的要求，蛮合我心意。” 沙糖糖惊呆了，这还是那个腼腆害羞的李冕吗？时隔多年，简直沧海桑田。 “只要你肯回头望，会发现我一直在。”李冕抓住了她的手。 沙糖糖竟一时没有挣脱，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凝望着，终于还是抽脱了手。 “你难道就没有新的感情，这么多年了，我不信。”沙糖糖问。 “有过，和没有没什么两样。我们就别在分离，可不可以？”李冕深情地说，泪光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