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话 牵一发而动全身(六)
大理寺卿处理完燕归山刺客一案就已经精疲力尽了,他再一次深深感到与皇家打交道的不容易,随便来个人都压他一头不说,做事情也是束手束脚 好不容易将事情解决了,不管明面上也好还是私下里也好,至少这件案子是一时半会翻不起来了!经过此事,大理寺卿觉得那些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哪怕捉起来花费一定时间,但他的地盘上他做主,再也没人敢对他指手画脚了!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话真真的!大理寺卿此时也不羡慕吏部那帮酒囊饭袋尸位素餐了,天天给人赔笑脸的,还要担心吃挂落,他情愿面对辛苦劳累一些! 这一日午后不冷不热,大理寺卿吃过夫人让家里小厮送来的凉面,端着一壶大红袍,正坐在躺椅上对那凉面回味无穷呢!凉面是他家夫人家乡的吃法,面是婆子手擀出来的细面,得那凉开水过了,里面拌上胡萝卜丝儿、黄瓜丝儿,再把香椿芽切碎了,淋上麻油、酱醋、花生仁调的汁子,入口那真是香的舌头都能吞进去! 如今一大碗面下肚,再来一壶大红袍,案子也不多,可不是赛神仙一般的日子,对比前些日子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 “咚咚咚咚咚咚!” 大理寺卿正在舒舒服服眯着眼睛哼着小曲假寐呢,突然听见大理寺那面鸣冤鼓时隔六年再次响起,他整个人都从躺椅上跌了下来! 真他娘的不安生!老子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去去去!去看看是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敲什么鸣冤鼓,鸣冤鼓是谁随便都能敲的吗?真是嫌的蛋疼!” 差役们比大理寺卿还要不高兴,原本还想趁如今没啥大事,在卿正大人眼皮子底下打打牌,吹吹牛,轻松一下呢,谁想到着才几天就有事情来了,而且还是敲鸣冤鼓的!上次鸣冤鼓的敲响的时候,就把平南侯唯一的儿子送到黑海捡马粪去了!那时候半个月的时间别说他们卿正大人脱了一层皮,他们这些人都跑的腿细了一圈! 鸣冤鼓在他们眼里那“咚咚咚”的声音一来。就意味着麻烦来了!真是没几个人乐意去的! “谁啊这是!大晌午的来敲鸣冤鼓?” “看起来还是个年纪不小的女人呢!” “肯定是有天大的冤屈呗!不然怎么这个时候敲鼓?” “那是不是得滚过铁蒺藜?” “这女人看起来如此瘦弱。滚过铁蒺藜恐怕命不久矣了!” 其实午后歇晌的时间外面根本没多少人,大理寺又不是在闹市中,但是鸣冤鼓一响,那些即使还在歇晌的人都一个个精神百倍的出来观看了! 鸣冤鼓响了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有印象的还是停留在康泰十三年平南侯府的小公子草菅人命、****妇女。最后被苦主家属滚过铁蒺藜告到大理寺,恁是侯府的少爷都给流放到黑海去不说,平南侯还给哪家村子里修缮了祠堂。并且一人家中发了一袋米面! 老百姓可以娱乐的事情少,精神匮乏,这种打架、告状、纠纷一类的事情各个都比谁有兴趣,每逢鸣冤鼓一响就有大案子发生!不一会大理寺前面就聚集了不少人! 大理寺卿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等到差役进来的时候,他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那差役有些为难:“是个妇人来敲鼓的!不过她不愿意滚铁蒺藜,质疑要见大人,而且这回百姓们都围上来了,小人也不敢出手赶人!” 大理寺卿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他思来想去根本没有办法只好出去见一面那妇人! “大胆刁民!鸣冤鼓乃是圣上为了听曲百姓民意而设,岂是谁都能随意敲的?本官念在你一介妇人不依与你计较……” 大理寺卿正在摆着官威呢,就听那妇人开口道:“卿正大人有礼了!” 并且说着就给大理寺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俯首礼,大理寺卿一看之下就将原本的话卡在脖子里,这个女人显然身份不一般,光从这理解就能看出来了! 周围人也感到这妇人举止有礼、颇有大家风范,一时间人群中都在猜测着个女人是谁。 “不知道夫人是……” “敲鸣冤鼓的规矩民妇知道,凡敲鸣冤鼓之人乃要滚这铁蒺藜,但朝廷律法有规定,有功名在身、有品级、有诰命在身者,可免其滚刑之苦!民妇乃是工部侍郎徐文翰的正妻,圣上亲封的正四品淑人,所以民妇可以免这滚刑之罪。” 徐夫人说话条理清晰,光明正大,但是底下的人一听乃是正儿八经的诰命夫人简直比之前议论声还大。 大理寺卿一见众人议论纷纷简直恨不得自己今日告假在家,此时大理寺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没办法就这样让徐夫人进去说话,因为老敲鸣冤鼓的苦主一般滚过铁蒺藜之后就会在大唐公开审理此案,务必做到透明化、公开化,让老百姓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你要告谁?告什么事情?” 事到如今大理寺卿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 徐夫人对着大理寺卿就是一跪,大理寺卿预感越来越不好,果然听见她掷地有声的说:“民妇工部侍郎徐文翰之妻,一告夫君徐文瀚嫡庶不分,清明祭祖期间狎妓玩乐,不敬祖先;二告婆母王氏放印子钱,磋磨弟媳蓝氏至死;三告当朝三皇子贤王殿下宠妾灭妻!” 大理寺卿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幸亏他身边的差役眼疾手快将人扶稳当了! 听到前面几句他是震惊,这个女人把相公婆婆都告了!但是听到后面一句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大理寺卿虚弱又艰难的说:“你……你说,你告谁?” 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连身边的差役都忍不住同情起他们大人来,简直没有比这更糟心的事了,一介民妇状告当朝皇子,这事儿谁经手谁惹一身腥味! “天老爷!这女的太狠了!连自己的相公、婆婆都要告?” “不是!不是!你听她后面说一句,她要告陛下的儿子呢!” “谁说不是呢,这夫人不知道怎么想的,那可是她女儿的相公呢,告自己相公也就算了,怎么连女儿的相公都告了?” “我姑姑邻居家的小女儿的女儿的大嫂就在那个徐大人家里干活!听说那磋磨媳妇至死的徐老夫人,确实可厉害了!拿着香炉把人脑袋砸的满头满脸都是血也算家常便饭!” “不是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吗?” “果然最毒妇人心!” 大理寺卿只觉得这接二连三来一出,他着官也快当到头了,但低下的老百姓一个个都跟打鸡血了一样!告自己的夫君也就算了,大齐的女人不是没干过,但是状告当朝皇子的,这位徐夫人还是大齐第一人!尤其是这位贤王殿下乃是徐夫人的女婿!丈母娘状告女婿,这也是大齐第一人! “来……来人!” 大理寺卿颤颤微微的指着徐夫人手中的状纸,咽咽口水问道:“你确定不改这状词了?本大人手下着状纸就再也改不了,你可别后悔。” 徐夫人仿佛解脱一般说:“民妇绝不后悔!” 她语气坚决倒是让人群里面的声音小了一些,一些围观的女人倒是说:“恐怕是有什么苦衷吧?否则仿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谁想来这个地方丢人现眼,这以后可怎么抬得起头来?” “是啊!这可是犯了七出,徐大人肯定会休妻的!” “连婆母都敢告,这以后就是被休了也没人敢娶啊!” ……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徐夫人此时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休妻?凭什么徐文瀚要休妻!她要的是和离,官府给她公平公正的和离! 为了女儿她忍受了半辈子,如今她的女儿前半辈子已经毁了,她凭什么还要忍气吞声?哪怕以后女儿嫁不出去,她自己养着女儿都比在那里生不如死的强!这一次就算没有那人暗中相助她也会义无反顾的来到大理寺敲这鸣冤鼓,她要天下人都知道徐文瀚是个什么人,他毁掉了女儿的半辈子,她不介意让他们徐家恶名远播,毁他们徐家下半辈子! 至于贤王,徐夫人却无所谓,她的女儿生不如死的活着,但是贤王却这辈子荣华富贵有没有她女儿都无所谓了,皇家不会休妻,也不会和离,她只有将使事情闹大了她女儿才有一线生机。 “还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她如今自称民妇,就是根本湄打算再要这诰命了,如今唯一比较欣慰的就是有这诰命在身她能免去皮rou之苦,留条命在,只要她有命在,就绝对不会放弃她的女儿! 大理寺卿如今还能说什么,悄悄吩咐差役去禀报陛下还有太子殿下,立即让人接了状纸,然后将徐夫人暂时羁押起来。 “各位乡亲父老,此案干系甚大,三日后本官会在此公开审理此案,届时还请诸位从旁监督。” 大理寺卿给了众人一个明确交代,他们见没有热闹可看也就慢慢散了! “多谢卿正大人!” “哎……徐夫人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