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说话

    “啊，好！”黎姿的脑子还没赚过来，几乎是狄澈说一句话，她要楞上两秒钟，才能反应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是被巨大的喜悦给包围了，还是说，一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

    就好像，原本以为游戏已经结束了，结果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系统告诉你，你还可以续关再来一般。

    黎姿坐起来，拥着被子，看着狄澈离开的方向，想了想，就换好了衣服下楼了。

    楼下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黎姿看见狄澈做在那里吃饭，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

    她觉得，就好像，连意大利这个地方，她都没有去过一样，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她的作品，还没有被人指责抄袭，她的生活里，还有一个不算爱她，但是却也偶尔会想到她的男人。

    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是对于黎姿来说，却已经是很幸福的感觉了。

    狄澈家中的餐桌，其实很大，如果是两人一人坐一头的话，那么连说话的声音，都会变得很小，所以，黎姿其实最习惯的，是期期艾艾地缩到狄澈的身边去坐，不管他喜欢不喜欢，同意不同意。

    这次，自然也是一样的。

    狄澈几乎是从手术室里面出来，休息了一下，就立刻上了飞机，然后坐着鲁道夫的私人飞机，就直接回来了，中途几乎没有休息过，虽然伤口在飞机上换过一次药，但是手段简陋，因此现在狄澈的脸色看起来并不算太好。

    只是，他这不算太好的脸色，到了黎姿的眼睛里头，也不知道怎么理解，竟然看出来心情抑郁的样子来。

    “那个……狄澈……”黎姿用筷子戳了戳自己碗里的饭，看着面前熟悉的美食，却不知道怎么就又没了胃口。

    “嗯？”狄澈瞥她一眼。

    黎姿被他这样一瞥，差点筷子就掉到地上去了：“你，你这样看我，我会害怕。”

    她忍不住就这样说。

    “害怕？”狄澈倒是来了点兴趣。

    这个女人，似乎总有些办法，让他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也仿佛是刚刚认识一样，“你怕我？”

    狄澈这样说着，凑了过去。

    因为两人座位本来就很靠近，狄澈这样偏头一凑，倒是几乎吻到了黎姿的脸颊上。

    黎姿的心脏，立刻就蹦了起来，她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摇头的时候，脸颊就那么，轻轻地擦过了狄澈的的嘴唇。

    这！

    黎姿万分尴尬，条件反射地就要躲开，结果推桌子的动作太狠了，一下没掌握好力道，桌子纹丝不动，反而是将自己的给推了出去，眼看就要摔个四仰八叉

    狄澈抬手，一胳膊就捞住了坐在自己左手边的黎姿，两人一起滚到地上，黎姿正好，压在了狄澈的身体上，扑在他怀里。

    “狄先生。”

    于妈端着汤从厨房出来，看见这一幕，差点就要将汤碗给泼了。

    她可没有忘记，狄澈今天回来的时候，那是跟着医疗队进来。

    谁能知道，出去的时候好端端的一个人，回来居然受伤了呢？

    那绷带上的血啊……啧啧，那么多，一直都不停，那得有多严重啊！

    于妈正要念叨，让狄澈注意身体，小心肩膀，胳膊不要乱动之类的话，就看见狄澈的目光，如同利刃一样射过来。

    她的嘴唇动了动，然后闭上了，将汤碗往餐桌上一方，给两个人都盛好了汤，就要退下。

    不过最后还是不太放心地，在退下之前，补了一句：“吃饭就好好地吃饭，再玩闹的话，弄伤了就不好了。”

    因为于妈也没有什么指名道姓的意思，因此狄澈倒也没有太过于介意，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胳膊轻轻地紧了紧扑在自己怀里的娇柔身躯：“还不起来？”

    黎姿本来就没什么信心，也不知道于妈说的话，是意有所指的，自然就认为于妈是在说着自己，加上狄澈的口气，让黎姿下意识地就道歉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这就起来。”

    一边说着，黎姿一边扎手扎脚地从狄澈身上爬起来，动作间，就不小心，在他的肩头按了一下借力。

    狄澈本来是不打算有任何表示的，就那么一下，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胳膊已经收紧，将人紧紧地禁锢在了自己怀里，肩头的抽痛，让脑子也跟着一阵发胀。

    “狄，狄澈？”黎姿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了看他。

    狄澈漠然将人推开，自己率先站了起来，还顺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黎姿跟着站起来，偷眼看着狄澈的动作，等到他坐下来，开始吃饭了，自己也才坐了过去。

    闹了这么一出，饭桌上的氛围，就更加地尴尬了。

    一顿饭，吃得黎姿觉得自己都要消化不良了。

    等到喝汤的时候，她想了半天，才决定开口，给两人找点话题去聊一聊：“狄澈？”

    “嗯。”

    他总是这样回应她的，有点狄淡，但又不是全然的漠视。

    如果是全部都不在意的话，那黎姿自然可以有足够的理由放弃了。

    可是，他却总是这样，每一次，都给出那么一点点的，希望。

    “狄澈，那个，设计稿的事情……”黎姿还在斟酌着用词。

    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解释一下这件事情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那么就算后来出了什么问题，那也只是关系到智商而已，而设计稿这件事，已经不是智商的原因了。

    那是道德。

    院长mama就曾经说过，人可以贫穷，可以孤独，可以骄傲，也可以自负，你可以有很多的很多的缺点，但是如论如何，你不能丧失道德。

    黎姿从来没有想过，这样道德沦丧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解释。

    结果，她的话还没有琢磨清楚，就被狄澈给打断了。

    “设计稿的事情，不用再说了。”

    黎姿只好沉默。

    狄澈是不是对自己已经彻底的失望了，失望到，就算是解释，都不愿意听自己解释了呢？

    既然如此，那再坐着，似乎也没有了任何的一就吃完了饭，招呼了一下，就自己上楼去了。

    狄澈没有动，甚至没有看她。

    如果在她的上楼的时候，一个转身，再小心一点点，那么她一定可以发现，狄澈在她转过楼梯的瞬间，整个人就瘫倒了椅子上，额头开始渗出大颗的狄汗。

    他并不是不想和她好好说话，不想听她解释。

    只是，他没有这样的精力了。

    况且，设计稿的时候，狄澈已经知道了结果，已经给出了处理方案，对于狄澈来说，也的确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有必要抓着不放的一直说。

    于妈看见狄澈忽然垮塌下去的背脊，这个时候才赶紧出来，正要说话，就被狄澈摆摆手给制止了。

    他的声音很轻：“不要告诉她，另外，打电话让医生过来，我需要重新包扎一下。”

    于妈只能点头称是，按照狄澈的吩咐去做了。

    黎姿一个人回到房间里，看着空荡荡的卧室，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打法时间。

    她还记得，以前狄澈不常来，但是每个星期过来找自己的时候，却从来不会将自己一个人丢下的。

    所以，对于黎姿来说，楼下的那个人，已经不单单是她的爱恋了，甚至因为成为了自己的习惯。

    她习惯了这个人的一切。

    就算是两个人之间无话可说了，他也会在她身边的。

    可是，这个晚上，一直到黎姿躺在床上，左等右等，却怎么也没等到狄澈的出现。

    最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是端了一杯牛奶的于妈而已。

    “黎小姐，喝杯牛奶吧，安眠的。”

    于妈的语气很温和，但是却没有告诉她任何关于狄澈的信息

    这样的认知，叫黎姿感觉到了隐约的挫败。

    事情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那个……”黎姿捧着牛奶杯子，喝了一小口。

    牛奶温温的，是恰好可以入口的温度，不会太凉，也没有让人觉得太烫，贴心到黎姿都惶恐了。

    如果不喜欢她了，不要她了，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样好呢？

    “黎小姐，有什么事情吗？”于妈还是一贯地礼貌的样子。

    “那个……狄澈呢？”黎姿迟疑了一下，就算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很不矜持，很不要脸，也还是问了出来。

    于妈到没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很淡定地回答她：“狄总刚回国，事情很多，所以在书房忙着呢。

    狄总说了，让黎小姐自己先睡，就不用等他了。”

    不用，等他了么？

    黎姿呆呆地点了点头，本身也没什么立场提出异议，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呢？

    于妈带着空牛奶杯子离开了，黎姿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拥着被子，发了会儿呆，然后睡着了……

    她是被噩梦惊醒的。

    没有狄澈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黎姿常常做着各种各样的，大同小异的噩梦。

    在梦里面，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最近这段时间，狄澈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挺长的，所以黎姿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己的噩梦了。

    她每每一感觉自己快要做这样的噩梦了，在睡梦中，就会下意识地，往身旁那个身体，那个热源靠近。

    只要贴上去了，就表示那个人还在，还在自己的身边，还没有离开自己，这样就会觉得安心，就会慢慢地重新沉睡过去。

    但是这一次，黎姿却直接贴了个空。

    她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窗帘没有完全地拉上，外面的月光很亮。

    透过玻璃割裂出来的那一小方天空，能够看见外面的天色非常干净，因此月光也是干净的。

    干净的月光，仿佛是探照灯一样，将整个房间给照射得异常的明亮起来，就在这样明亮的情况下，房间里，自然就显得，越发地空旷起来。

    黎姿深深地呼吸着，坐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床空出来的那一半。

    她习惯只睡床的三分之一左右的位置，因为在她的心目中，也许从某一天开始，到了晚上的时候，那个叫做狄澈的男人，就会随时随地的回来。

    然后，即便自己是睡着了，他也能看见，她的床上，永远给他留下了最多的位置

    就好像，她的心里一样。

    但是，每次黎姿只能因为感觉到床铺是空的而醒来，从来不会因为感觉到，身边的床铺因为有人睡着了而微微下陷醒来。

    因为，她的床边，从来不是那个男人回家的位置吧？

    黎姿左右睡不着，还是于是就披上一件衣服，站起来，慢慢地散步到阳台上，想要去看看，那干净的天空上的月亮。

    在她的印象中，今天应该并不是满月。

    窗外，果然并不是满月，那月亮看起来，更类似于一个不规则的半圆，然后那个半圆的弦上面，莫名就凸出来了一小块儿。

    虽然不是满月，但是月光，倒也的确是很好看的。

    黎姿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天上的月亮，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就感觉到，有一片朦胧的云雾，飘过来，遮掩了那美丽的月光，于是她已转头，发现旁边的书房的灯是亮着的。

    狄澈，难道真的是在忙着吗？到现在还没有睡觉吗？

    黎姿本来是打算去厨房弄一杯牛奶或者蜂蜜之类的东西，反正就是安神的效果，然后端给他的。

    但是，今夜的月色，如此的美丽，就让黎姿忍不住多出了一些别的心思。

    书房就在卧室的隔壁，也有一个宽大的阳台，两个阳台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十公分，也就是伸手就可以爬过去的距离而已。

    黎姿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从小到底是孤儿院长大，活波好动也算是一部分的天性，虽然和狄澈在一起以后，她为了成为一个能够配得上狄澈的贵妇，已经是收敛了很多，但是并不妨碍，她重新将这些埋藏在自己性格深处的部分给挖出来。

    因此，黎姿只是犹豫了那么半秒钟，就决定从窗台溜过去看看。

    她也没想要打搅狄澈的，就是想看看狄澈而已，她就看看，也许就看上那么一眼而已。

    所以，她翻过去了。

    狄澈的桌子是侧对着阳台的。

    书房的阳台，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玻璃门。

    窗帘拉了一半，但也可以看见狄澈的样子。

    黎姿光着脚丫，摈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贴了过去，凑近了去看狄澈。

    狄澈面对着电脑，只开了书桌上的小灯。

    在这个黑暗的房间中，他仿佛就是唯一光明的存在。

    电脑的屏幕被狄澈自己的身体给挡住了，因此黎姿并不能看清楚电脑上到底是什么内容。

    由于狄澈是对着电脑屏幕的，因此黎姿从她的角度，正好看见的，狄澈专注的侧脸。

    她已经很难得可以这样放肆而又专心地去看这个男人了。

    她看着他眨眼，呼吸，他略薄的嘴唇勾起一个美妙的弧度，然后轻轻地开启，仿佛是对着电脑的那头，说了句什么话，然后他打字，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有点疲惫的样子，然后他站起来，离开了电脑

    真的是有工作，那么的辛苦吗？让狄澈都忙到觉得很疲惫了？

    如果，如果自己可以帮上一点忙呢？

    黎姿大概是这样想的，反正，她那个时候，看见狄澈站了起来，走到了房间里黑暗的部分去，就忍不住越发努力地贴上那个窗户，想要看看电脑屏幕上，到底是什么内容。

    也许只是单纯的好奇？或者是因为，这是她爱的男人，所以她对他的一切都感觉到好奇吧。

    只是是想要看看，看一下，到底那个显示屏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可是，让黎姿根本没有想到的是，她盯得专心，奈何那字迹太小，怎么看，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似乎是一张图纸。

    那种颜色，还有轮廓，难道是自己的设计图？

    他是在看自己的设计图么？

    “这么晚不睡觉，你是想要怎样？”就在黎姿认真地看着里面的情况的，终于发生了让她措手不及的时候。

    通向阳台的玻璃大门被拉开了，狄澈，端着一杯水，站在里面，将门给拉开了，还顺便将窗帘也拉开了。

    那月光正好是对着狄澈的，黎姿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向后退了过去，结果没想到，就是这样一退，就往地上一坐，跌了一跤。

    “狄，狄澈……你，你怎么会？”黎姿觉得自己已经丢脸到不能再丢脸了，她无法解释，自己怎么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能解释，她刚才那个死命的扒在窗户的玻璃上面，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我怎么了？”狄澈看见这女人居然能慌张到将自己给摔了一跤，顿时脸色也有了几分变化，黑了不少，“起来。”

    黎姿抿了抿嘴唇，伸手抓住狄澈的手掌，借力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狄澈，我是，我是看见你没有睡，就想看看你。”

    “翻阳台过来？”狄澈瞥一眼黎姿。

    他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肯定是黎姿直接从阳台就翻了过来。

    这个女人，怎么会没事做，还想到了翻阳台这样的事情呢？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了吧？

    狄澈想归想着，也下意识地关心着黎姿不让她在外面吹风，就直接退了两步，将黎姿给让进房间里面。

    黎姿跟着进去了，然后凑过去看了看狄澈的杯子里面，闻到nongnong的岩茶的茶香：“那个，狄澈，晚上不睡觉不太好的，于妈都会给我准备牛奶的，我去给你倒牛奶好不好？”

    狄澈抬了抬眉毛，根本不给她转移话题的机会，只淡淡地问她：“你方才，扒着窗户，想要看什么？”

    “也，也不是什么啦……”黎姿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么忙，有没有什么地方，我也能帮上一点点……真的，真的是这样想的

    。”

    狄澈侧头细细地打量着自己面前这个忐忑不安的女人。

    如果说他听了这话没有任何的感觉，那必然是骗人的。

    这话，就算是狄澈听起来，心里头，那也是一阵暖暖的感觉流过。

    他忽然很想拥抱她，轻吻她，然后将她压倒，去做一些两个人可以更加亲密的事情。

    但是……

    不行。

    起码，现在不行。

    黎姿发现狄澈的沉默，整个人多少显得有些忐忑了起来，忍不住偷偷地瞄着狄澈脸上的表情，然后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电脑。

    电脑的屏幕因为方才没有人动它，已经很自觉地自己黑掉了，进入了屏保的模式。

    “狄，狄澈？要不，我去给你倒牛奶吧。”

    黎姿只是觉得狄澈很快就要生气的模样，心中本能地就不想惹恼了他，于是就要往外面走。

    翻阳台过来的，总不能再翻阳台回去吧？

    好歹，这里是自己的家啊！

    “我知道了，你回去睡吧。”

    狄澈这个时候才是一副恍然的，如梦初醒的感觉。

    他身后，摸小动物一样地，摸了摸黎姿的头，“牛奶什么的，我不用了。”

    “那……”黎姿本来紧张，但是她的心思不算太细，只要狄澈稍微地对她好上那么一点点，她就会立刻开心起来。

    因此，狄澈在她的头上这样摸了一把，黎姿就立刻他或许还是心中有自己的，抬头，眼睛里面全是满满的期待，“狄澈，你什么时候回来睡，我等你吧。”

    狄澈那张脸，之前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好歹也是普通的，不算亲切，也不至于要拒人千里。

    但是黎姿这句话就这样一说，狄澈的表情，居然就立刻的，沉了下去。

    “我还没有忙完。”

    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我没功夫搭理你，也不想搭理你，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爱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那我等你。”

    黎姿这么多天了，一直都在忐忑和惶恐中生活着，狄澈不能想象他，他刚才那随手一摸头的动作，给了黎姿多大的信心。

    换个时间，换个地点，狄澈还是比较乐意黎姿这样说的，但是，现在不行。

    他的伤口上才刚刚换过药，根本就不能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医生离开之前还说过，因为肩膀的地方神经很集中，如果想要手臂好好的，回复到以前没有受伤的状态，请务必，好好将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