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本官病了,不能理事
范京咳嗽两声: “看清了吗?只要火枪手阵型齐整,你们就是无敌的。” “什么巴图鲁,虎狼兵,一枪撂倒。” “从今往后,你们都给我好好的练。” “凡是训练出错的,挨棍子。” “我这是为了你们好,到了战场上,谁要是出错,就是害了旁边弟兄的性命。” 众矿工纷纷点头, 是这个理,支持并理解。 大清朝的百姓,其实是全世界最通情达理,最善良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队列训练中。 每一队50人,多了一个队长。 出错的人,就要挨几下短棍敲打。 …… 而李郁,也找皮革匠定做了一些小鼓。 民间传统的是大鼓,腰鼓。 而李郁给的草图,是小鼓,类似小学生仪仗队的那种。 每队,增加鼓手1人,站在队长旁边。 等同于副队长。 步伐,跟随鼓点节奏前进。 任何人不得出错,这就需要长期的磨合训练。 乐感,融入肌rou。 而且,李郁还搞了一把唢呐。 没办法,其实是想搞小号的,可惜民间没有这玩意。 唢呐一响,集结。 所有人向旗手处集结,不得擅自前进。 相当于古代的鸣金收兵。 唢呐手,和旗手为同一人。 等同于队长。 目前有十几队,上设营队长一人,林淮生担任。 …… “军师,我若是履新,保镖谁来担任?”林淮生有些忧虑。 “火枪营是我的心血,必须是最可靠的人担任。除了伱,我不放心。”李郁说道,“练好兵,关键的时刻给我顶上。” 这一番话,林淮生眼眶微红。 抱拳行礼后,转身离开。 李郁身边的护卫,从即日起,扩编,改人。 由义子李小五,担任护卫队长。 护卫队30人。 其中有5个小家伙,应该叫少年。 清一色的义子,姓李的。 最高的李大虎,最矮的才1米3. 不过没关系,保镖这个职位,忠诚高于武艺。 关键时刻,人形盾牌,比神枪手、神箭手更宝贵。 张铁匠,还特意做了几杆短火枪。 比正常款式短了三分之一。 少年们上肩后,非常的合适。 于是,童子营的人个个眼馋。 纠缠着李郁: “义父,我们也想要。” 义子们的期待,还是满足比较好。 于是,李郁让张铁匠,给赶制一批青春版燧发枪。 更短,更轻,就可以了。 另外,每人配一柄短刀。 还有一柄木叉子,方便架枪。 毕竟, 少年们举着枪射击的样子,太费劲了。 哦对了,他们的枪有两处特殊。 …… 一个是,全员燧发枪。 燧发枪的弹簧,需要弹性足够的钢。 李郁点拨了一下, 他知道所谓的弹簧钢,其实就是低碳钢,或者是锰钢。 锰钢有点难,就上低碳钢。 将成品钢片,分组敲打。 每组敲打次数差50次,然后都放入油中淬火。 挑选出弹性最佳的一组,继续试验。 除了钢片,还试验弹簧。 将熟铁线,在钢圆棍上缠绕,定型。 然后,淬油定型。 搞出了堪用的燧发枪机,打击力够。 但是,有一个问题。 每一批出的铁水,含碳量不同。 所以,都需要重新试验。 找出最优配方,然后按照这个配方,加工这炉铁水没问题。 到了下一炉,看不适用了。 老陈纠结了很久,最终决定。 集中所有铁匠,一次性全做弹簧,和钢片。 省的每次都麻烦。 这思路,李郁很赞赏。 土法炼钢,土法造枪,需要的就是群众的智慧。 磕磕绊绊中, 西山岛的科学,在野蛮中成长。 …… 第二个特殊之处,是有了膛线。 李郁不是专业人士,所以一直不敢拉膛线。 而老张父子就不一样,在浪费了几根枪管后,就用机床成功拉出了膛线。 机床配套的刀具盒中,有很多种各式刀具。 李郁眼拙,没能认出其中一种奇怪的刀具是干嘛的。 一支拉刀上有多组刀模,竟然是专门拉膛线的。 这种加工办法叫做多点式拉削。 一次性就能拉出所需的膛线,线条完美。 遗憾的是,只有一支。 更多的是另外一种钩状削刀,要一条条的刻出来。 这就需要匠人的手艺,还有时间。 机床在外行手中,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 但是到了专业人士手里,就是神器。 张铁匠父子俩已经基本吃透了这套机床,说效率奇高。 只要金属材料合格,枪炮部件都能车出来。 …… 李郁拿着一根刻了膛线的枪管,对着阳光仔细查看。 这是作坊的一小步,却是军事科技的一大步。 从滑膛枪,到线膛枪,就意味着准确度的成倍增加。 尤其是,他一开始搞的米尼弹, 现在算是派上了正经用途。 在滑膛枪管,效果不理想。 配上线膛枪管,精确度和射程都有了长足的提高。 谨慎起见, 李郁没有把燧发线膛枪立即配发下去。 因为万一有什么质量纰漏,哑火,到了战场就会出大事。 先赶制一批样枪,装备了童子营。 给他们在山谷中辟出了一块区域,作为靶场。 还有自己的护卫队,也全员装备了。 等他们的使用反馈,没有问题后,就全员换装。 西山铁厂在完成了这批燧发枪机的弹簧,钢片后, 全力转入生产火炮。 先来个100门劈山炮,口径不同。 口径最大的一款是射击6磅炮弹,炮身重达300多斤。 大部分是射击2磅,3磅炮弹。 在李郁的严令下,废品率奇高。 几乎每5炉,就有2炉铁水报废,被生产成铁锭,转售出去。 打的是粤铁的名号。 在市场上反响不错,买家觉得这质量很满意。 和真正的粤铁,没有差距。 合格铁水,才允许浇筑成炮胚。 有系统奖励的车床,钻膛难度大大降低。 …… 还有一样,是需要改进的。 那就是小四轮木制炮车。 李郁根据影视剧里的印象,画了金属炮车的草图。 实心尾撑炮车! 康格里夫爵士,大约刚发明出来。 “老张,老陈,你们俩都过来。” “大直径的铁车轮,能造吗?” 两人苦苦思索,穷尽毕生所学。 木头车轮的制作工艺他们知道,但是铁的从未见过,也未想过。 老张突然灵光一闪: “我有一个主意。” “说。” “一体浇铸车轮,咱先做个相同尺寸的木头车轮,然后在沙土里这么一压,再拿出来,把铁水倒入凹槽。” 一旁的老陈傻眼了。 眼珠子瞪得老大,心想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这明明是我的工艺,你居然偷师,还公开卖弄。 …… “老张说的对,李老爷请看,这条运输线所用的700多根铁轨,就是这么做出来的。此法,效率极高。” 李郁是何等精明,一听就懂了。 老陈发明的工艺,老张想抢功。 不过, 这是好现象,适度的竞争产生活力。 “老陈,浇铸车轮就交给你了。” “老张,其余的就交给你了。” 李郁本来还想提升降螺丝,转念一想,算了。 还是先一样样来吧。 轴承,齿轮,螺丝这些, 看似不起眼,实则是机械的良心。 就是不知道同时代的欧洲匠人,有没有成熟工艺。 李郁觉得, 能购买,借鉴过来的科技,就不要费劲了。 他笃信,金币的魅力是无穷的。 科学家有国界,金币没有。 但是在这个时代,和洋人打交道太难了。 整个大清,只有广州府一处口岸,有洋商。 除此之外, 最近的大概就是英国的东印度公司,还有荷兰东印度公司了。 自己的实力,还够不着。 马嘎尔尼也没来,这会他可能还是个初出茅庐的贵族子弟。 想搞点背刺,都没有机会。 …… 李郁有些沮丧,带着随从爬上了山峰。 登高望远,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小2000人,在西山岛忙的热火朝天。 火,早晚包不住。 虽然说,陆地听不到岛上的枪炮声。 但是,太湖不是死水。 商船,渔船,还是不少的。 环太湖地带,城镇众多,商业发达。 冶铁的黑烟,大约是藏不住的。 偶尔,也会有渔船商船路过。 远处,有两艘巡逻船,不大。 他们是奉命在岛屿周围游弋,驱赶随便靠近的船只,还有防止自己人逃跑。 但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除非,让太湖成为危险地带。 一个“水匪横行”的太湖,才是最好的掩护。 李郁吹着微风, 心里有了一些主意。 在这浩瀚太湖上演一出,兵和贼的大戏。 兵也是自己人,贼也是自己人。 演戏,演给乾隆看。 在剿贼的过程中,让老胡和范京立功,升官。 贼屡战屡败,时不时被迫流窜,上岸犯点血案。 凡是挡路的, 先让贼去抢一波,再让老胡带兵收复一波。 最后,苦主到黎知县和张知县那,打一局马拉松式的官司。 让仇家知道,什么叫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来如剃。 妙啊! 李郁忍不住嘿嘿笑了,感觉自己是个天才。 心情大好,突然想起好久没创作涩画了,手艺都生疏了。 作为一个美术生,这可不行。 说不得,未来的哪一天,自己还要带兵去维也纳报考艺术学院的。 虽然说, 那帮教授肯定会跪着谄笑,第一名录取自己,赞美自己的艺术天赋,足够引领第二次文艺复兴。 落榜是不可能的, 全欧洲的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但是,自己届时好歹是位帝王。 不能仗势欺人,以让世人诟病。 起码,也要创作一幅拿得出手的作品不是。 “走,回去。” “通知蓝盈盈,我要学艺术。教具,要清理干净,祛除异味。” …… 2个时辰后, 李郁擦着手从屋子出来,揉了揉腕。 这艺术创作,可不简单。 既需要灵感四射,又需要体力充沛。 不说其他的,左手托着颜料盘,右手悬着画笔,还得站着。 搞艺术,比搞枪炮可简单多了。 此时, 太湖协左营被袭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根据侥幸逃生的兵勇描述,贼人有枪炮,有战船。 仅仅一个照面,就把左营打崩了。 流言四起,都是李郁让人散布的。 一会是白莲圣母带800圣女,就潜伏在苏州城。 一会是天地会总舵主,派铁血少年团,准备火烧寒山寺。 越乱越好。 府城陷入了紧张的气氛,
而且更糟糕的是,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知府全部空缺。 偌大的省会, 竟然要靠区区的正五品同知拿主意。 同知,是知府的副手。 然而,这位口齿含糊,耳背,又卧病在床的同知老大人,实在是难以沟通。 下属们花了半个时辰,大喊大叫,宛如猴子和狗子交流。 终于成功传达了一句话: 太湖有一股反贼,袭击了水师。 老同知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呼哧呼哧了半天。 才在儿子的搀扶下,靠着榻: “关闭城门,守土有责。” 在场的所有下属,还有黄通判都深以为然。 “老大人,如今城中没个主心骨,咱们联名求援吧。”黄通判忍不住说道。 老同知抬起浑浊的眼珠子, 又颤巍巍的举起手,指着他,含糊的说出一句: “你办事,我放心。” 有了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黄通判也释然,他就等着这个机会呢。 …… 出了同知的府邸,他的腰杆子就挺直了。 自从马忠义上任后, 他的腰杆子,就没一天这么直过。 府衙的诸多同僚,也是众星拱月一般望着他。 “时局艰难,本官就越俎代庖了。诸位同僚,还望多多配合。” “谨遵大人号令。” “本官的第一道命令,除娄门外,其余所有城门全部关闭。” “本官的第二道命令,城中所有差役,分为三班,轮流巡街,趁火打劫者,当街斩杀。” “本官的第三道~,去巡抚衙门请手续,调城守营上城墙。” “以上,本官和同知大人联合署名,飞马报请总督大人明示。” “大人英明。” 不得不说, 黄通判是个有能力,有担当,而且愿意担当的官。 只不过,官职太低。 在这苏州府,没他大声说话的份。 而重新陷入寂静的同知府邸, 仿佛下一刻要挂的老同知,竟然自己下榻了。 步伐老迈,但是人显然是清醒的。 …… “父亲,为何要一直装病?”询问的是他的儿子。 “江南要变天,早离开早安心。”同知一边翻着医书,一边轻轻说道。 他之前生病是真的,不过早几个月就康复了。 但是,他却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而白莲教案,官场地震,更加让他笃定了心中猜测。 于是, 通过各种途径,有意无意的传播自己病重快要挂的消息。 整个两江官场,都知道了。 只等朝廷有新的人来顶替,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怕是便宜了黄通判。”儿子酸溜溜的说道。 “得,就是失。失,就是得。” “父亲,这苏州府真有这么可怕吗?” “相信爹的眼光,这一池水,越来越黑,早晚要淹死无数人。” “是。” 同知叹了口气,继续翻看医书。 事出反常即为妖,今年出了多少桩怪事了。 所谓盛世,早就是暗流涌动,多少人心怀不满,怒气积压。 早晚有一天, 江南要面临一场空前规模的兵灾。 这是历史的规律,不是几句圣明能改变的。 到时候,皇上震怒。 能把这两江官场历年的官,杀个人头滚滚。 自己一个小小同知,年近花甲, 对的起朝廷了,早抽身早安全。 家财万贯,慢慢的抚养儿孙辈成材。 人这辈子, 有些大富贵,不是努力强求来的。 要看命中有没有, 有就有,没有也不必强求。 军机大事,不要掺和,不要死心尽忠。 皇上只愿意听他愿意信的事。 自己若是忠心揭盖子,说不定第一个被烹的就是自己这把老骨头。 大清的刀,可比前明锋利多了。 …… 而府城的另外一处宅子。 黄通判刚回府,管家就迎了上来。“ “老爷,维格堂李郁来访。人在客厅,已经等候半个时辰了。” 黄通判一愣, 更衣后犹豫了片刻,才去见他。 “黄大人,在下冒昧上门,失礼的很。” “无妨,坐。” 丫鬟送上新茶,退下。 “李小哥在这个时候入城,定然是有大事相商吧?” “对,一桩大事,大喜事。” 黄通判忍不住笑了: “城外乱糟糟的,有什么喜?”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黄大人,您高升的时机到了。” 噗,黄通判摇了摇头,苦笑。 李郁心中暗喜,不露声色问道: “黄大人是不想?还是不信?” “本官不信。” 因为煤矿分红的事,俩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 不然,黄通判也不会说这些话。 他当然想升官,但是哪有那么简单。 到了这个层级, 往往都是空降兵,从天而降。 大清朝的达官贵人,他们的门生故吏,亲朋老友,箩筐都装不下。 都盯着呢。 …… 李郁,就这么微笑着看着黄通判。 时间在缓慢的流逝。 终于,黄通判先开口了: “贤弟,是不是有什么路子?” 李郁端起茶碗,撇了撇茶叶: “好茶。” “贤弟,李贤弟,请指教。” 黄通判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竟然一拱手,姿态也放低了。 “白莲教案后,我和我的好朋友,京城来的贵人们,一起吃饭并探讨了~”李郁的手虚指向天空,又歪斜指向北面,继续说道,“现在吏部拿不出满意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