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戏台陈情(3)
解玲珑眉毛抖了抖,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花旦好像是个大雅班中的那个白净小生名唤祁连的男子来扮演的,一个堂堂男子汉扮女相唱出这种词还真是…… 解玲珑眉毛打结,最终还是撇下万般杂绪好好听戏。 对面的康亲王听得如痴如醉,一眨眼就到了末尾,“当”的一声收尾,台上的戏子纷纷扬扬退下。 终于轮到了那出新编的,台下的众人莫不翘首以待,解玲珑一听到那声“当”,整个人为之一振,挺直了腰身。 开场的小生一句“小生姓姜名子灏”就像是往台下扔了一道惊雷,将众人莫不震得目瞪口呆,而姜家人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阅是楼中的明泰帝,微微端正了腰身,凝神注视。 “……自幼失恃,先父高中状元官拜渭州刺史,不幸早逝。小生五岁飘零,为先父挚友,姓姜名君时所收留,拜为养父,自幼苦读诗书……” 又像是一道惊雷凌空劈下,众人愕然看着姜家席位上的姜君时和姜子灏,不是说姜子灏是姜君时正室所出的嫡次子吗?什么时候成了养子了? 明泰帝眸色渐深。 姜家人冷汗直冒,几乎不敢想象这出戏往下要唱什么。 解玲珑抬杯对着台上的戏子遥遥一敬,唱得不错,子灏表哥。 而后陆续上了些旦、生、净、丑的角色,上演了手足情深、父子情深的戏码,让那位小生感恩戴德,唯一奇怪的就是台上的姜君时对着家中人都说姜子灏是早年妻子养在外头的次子。 “……父亲,大哥,孩儿寒窗苦读十年,他日金榜题名,自当结草衔环,报答养育之恩!” 接着是姜子灏与其兄同时进春闱,放榜之日,其兄邀他来行家宴。 台上正演的这一幕,台下真正的礼部侍郎姜君时霍然起身,急步上前,撩起衣袍朝着主座上的明泰帝就地一跪,声音急急:“陛下!这出戏胡编乱造,不可再看!” 被他这一声突兀的打断,台上的戏戛然而止,众人齐齐转过目光看向正中间的姜君时,只见他冷汗涔涔,面色铁青。 “哎,姜爱卿急什么,不过就是一出戏。”明泰帝呵呵一笑,这一笑,看在姜君时眼中是千般滋味。 姜君时抿了抿嘴唇,俯身跪地言辞恳切道:“陛下!此出戏编造微臣家事,败坏微臣名声,臣斗胆恳请罢戏!” “姜爱卿,朕倒是很想知道,这出戏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你就权且当做玩笑而过吧。”明泰帝四两拨千斤,神色淡淡。 这句话都出来了,姜君时还能怎么着?皇上都说他想知道了,你身为臣子还能忤逆圣意吗? 姜君时惴惴不安地退回了原座,心中暗暗祈祷这后面的内容最好不是想象的那样。 他身侧的姜平彻咬紧牙关,抹了一把冷汗。 对面回廊下的解玲珑不动声色地将姜家人的反应暗收眼底,冷然嗤笑。 台上的戏又接着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从原先的断点衔接继续,上演家宴谋害、暗换身份、抢夺功名那一幕时,台下的众人除了知情的以外其余人莫不把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席位上的姜平彻身上一扫,眼中俱是怀疑。 惊天秘密被揭开,姜家人有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把老夫人王氏吓得肝胆俱裂已然昏了过去。 姜君时看得目眦欲裂,到底是谁能如此事无巨细地将细节悉数掌握?真正的姜子灏已经死了,那么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明泰帝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只是他微微抽搐的嘴角显露出了他的几分情绪。 接着是抛尸废园,被偶然路过的旦角相救,带回戏班,****为他养伤,二人畏惧强权,恐此案未达圣听就被秘密处理了,遂别出心裁地筹谋出了一出,定在了皇家御宴上戏台陈情。 台下的众人屏息凝神,莫不两股战战。 前因后果,事无巨细皆在这一出戏当中,一件似乎是惊天阴谋被人冷然揭开。 台上场地一换,换成了皇宫深殿,台上那名扮成姜子灏的小生突然一撩衣袍,面朝台下的明泰帝一跪,面色肃然,字字铿锵有力,道:“陛下,臣姜子灏,有冤情启奏!” 这一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劈过姜君时的大脑,他霍然扭头,看向台上那人,那人油彩妆面他起先难以辨认,此刻那人的面容却霍然清晰了起来,那人分明就是姜子灏!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明泰帝的反应,他的一句话,决定了这一出荒唐的折子戏是否能得偿所愿。 明泰帝慢慢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表情如刀刻,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准奏。” 两个字,承认了这出。 台上的姜子灏在戏里,对着戏外的明泰帝,一一陈述案情。 许久,明泰帝才慢慢扭头看向姜君时,慢悠悠道:“姜爱卿,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浑浑噩噩的姜君时陡然一醒,忙不迭跑步上前,铿然下跪,字字急切:“陛下,这是小人jian佞无中生有,在暗中构陷微臣啊!微臣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欺君罔上的事来,我儿子灏分明就是微臣亲生,不是什么养子啊!”言辞之悲切令闻者莫不为之动容。 “微臣冤枉啊!”姜平彻此时也急匆匆出来喊冤。 在没有铁证如山前,凡事都有一线转机,只要抵死不认,就不是山穷水尽。 “台上的姜子灏,你可有证据?”明泰帝淡淡抬了抬眼,朝着台上的小生沉声问道。 姜子灏微微垂了垂首,冷然道:“没有。” 台下哗然一片。 跪地在前的姜君实微微勾了勾唇角,心下大定。 却冷不防姜子灏话锋一转,铿然道:“但是臣能默背春闱之日的应试之文,敢问台下那位顶着姜子灏之名的兄台,你能是不能?!” 一句话,有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把姜君实着着实实地浇了个透心凉,心中骇然。 春闱应试文章从来都是由翰林院严防密守,没有圣谕谁都不能私自拆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