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尚书府(5)
只是,这样的雕工,似乎背面和左面的雕工更为精致深刻,线条更为流畅…… 解玲珑的眼神忽然深了深,手指在指尖的那枚檀珠上不停地摩挲着,思绪忽然有点飘远。 她的目光一低,又落在了那封只有十六个蝇头小楷的信封上,字体工整,秀丽端庄,乍看之下似是女子的笔迹。 而再看那一只草人呢,草人覆着黄纸,黄纸上头用一根长针直刺草人心脏,似是求一击必中。 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目光一闪,扭过头看向等得眉心紧皱的嵇城,没有回答,只是语气闲适地问着:“大人,您先前可是说近几日家宅不宁?” 嵇城见她没有回答,眼神略微一沉,凝重道:“不错,自从这月十三收到这封信之后,府中毒药、暗箭,防不胜防,就算老夫加强了府中的看守防卫,但连日来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老夫着实无奈,可又不知惹了谁,苦于毫无头绪,这才不得不请了先生来替老夫解此难题。”说着长长叹了一息,“要是先生助老夫抓出那幕后小人,老夫定当厚礼相赠!这万两白银,自当是拱手相让!” 听闻嵇城如此一说,解玲珑眼神有几分不自在地闪了闪,而后假装咳了咳,道:“岂敢岂敢。” 赵和:“……” 今天他已经听了她很多遍的“岂敢岂敢”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解玲珑端直了身子,正色道:“老大人,先生已经在刚刚告诉我了,不妨听听先生的一个猜测。” “这么说先生是有头绪了?”嵇城神色一亮。 解玲珑微笑:“正是。”说着她抓起了酒杯,微微抿了一口,故意吊足了胃口,这才施施然道,“依这信中所言,‘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想必是指老大人过去曾牵扯进去的命案,幕后之人定然将你视作仇人,而这二十三颗骷髅小叶檀珠,雕刻得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并且大小不一,虽然能串成链,但显然这二十三颗檀珠不是供大人用作手链,所以,依先生之见,这二十三颗骷髅檀珠,代表的是二十三条亡于大人手中的人命!” 她说得斩钉截铁,字字雪亮,掷地有声,这胆大惊天的揣测将主座上的嵇城、身侧侍立着的魏三,齐齐震得目瞪口呆。 “这……”魏三率先回过了神,讷讷地开口,他看了眼解玲珑,眸光一转,落在了还犹自回不过神的嵇城,眼见他就要失态,魏三忙用力咳了咳,声音不大,却足够将嵇城从震惊中震醒。 可解玲珑才不管他们如何神态,只是神色如常,兀自在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虽然尚未清楚那万两白银作何解释,但是有一点确实是毋庸置疑的,来者定是想来血债血偿,并且这个人,一定是在大人身边蛰伏已久。否则府中内宅,防卫得当,虽然常言道百密一疏,但是如果连堂堂尚书府都如此轻易地让外人接二连三地得手,岂不是太不可思议了吗?况且大人曾言,那辆马车来时送上一箱白银便走,待追上时候却见马车之内无人踪影,这么多回了,想必大人也已经搜查过无数次了,可回回都寻不到来者何人,试问如果不是潜伏于身边之人,又怎么会次次都能逃过大人的搜查?偌大个定京城,真的搜不出一个人影吗?恐怕未必吧,大人身为兵部尚书,手段自然非常人能及。” 嵇城听得越多,脸色越发凝重,原先的笑意慢慢被敛起,徒留敌意。 “大人……”魏三犹疑地开口,眼中惊疑不定,连呼吸都放缓了无数倍。 嵇城骤然脸色一沉,声音一厉:“荒唐!胡言乱语!本官怎么可能牵涉命案!” 他惊得连自称都改了,显然是气得不轻。 可解玲珑看得清楚,将他眼中的心虚看得一清二楚。 “哦对了,大人,有一件事我想是忘记说了,我玲珑阁做生意,买家的消息,断然不会从这透露出半点口风。”她垂眸将已经开口喝第二杯酒的鹦鹉揪住羽翅,玩弄似地拎了拎,神色淡淡,那一句话也似是只是不经意一提。 嵇城的脸阴沉得似乎能滴出水来,他呼吸变得粗重,神色不善地盯着底下神态自若不被他威压所慑的二人,半信半疑地开口:“姑娘所言当真?” “为何不当真?”解玲珑莞尔一笑,“玲珑阁会犯傻不好好地做自己的生意,去惹官场上的人作甚?抱歉,玲珑阁中人都不嫌自己命长,惜命得很。” 嵇城犹自抿唇不开口,魏三抖了抖衣袖。 解玲珑再笑,眼中华光流转,笑意吟吟,“大人的命此时不是还得依托玲珑阁么?” 形势所逼,由不得嵇城说不。 嵇城一窒,双眼微微狭起,至此刻才带了十足凝重的神色细细打量着底下那半掩朱颜唇如樱绽的少女,那少女不过跟他隔了三步遥远,那迎面而来的从容大气的气息却让他生出了隐隐危险的感觉,这样的人,如若成为敌人,想必胜负难料。 他对玲珑阁的底细掌握不多,只知身后是一向刚正不阿的景国公府,也知道景国公府世子是投于晋王殿下,所以对玲珑阁他自然没有盲目出手的道理。当然,这样的人才,好好合作,拉拢过来,晋王殿下不是求贤若渴吗?他若是将她推荐给晋王殿下,待得二人站到了同一阵营,自然是不必担心他的把柄被外人掌握了。 这样一想,他浑身杀气一收。 更何况,他不得不承认,他除了认可之外,别无选择,毕竟能从这些物件中就发现蛛丝马迹的,也只有玲珑阁有这本事了,而究竟是谁是这幕后黑手,还得全靠玲珑阁在暗中一手揪出。 “还望先生与这位姑娘言出必践。”嵇城冷哼一声,收起周身的冷意。 “那是自然。”待得从嵇城眼中看到了他真心实意的让步,解玲珑全身上下每根绷紧的神经此刻才真正松懈下来,她暗自长吁一气,说实话,和政客打交道,她经验不是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