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双喜镇(十八)下枯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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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诡异游戏第三卷光与恶第六十二章双喜镇下枯井李瑶躺在棺材里,听着人声渐渐远去。 唢呐声悲戚地响着,尖锐刺耳的乐曲逐渐变了调,像极了鬼哭狼嚎。 李瑶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枚松动的指针,在清醒和模糊边缘摇摆不定,乱七八糟的信息冲刷着她的记忆,她无法从中提取出自己的存在。 徐瑶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别人听:“不要忘了自己是谁,从最近的、最重要的开始,回忆那些经历过的事……” “我是一个灵异家,没什么剧情上的天赋,只会写些似是而非的鬼怪故事。我每周都会给《灵异世界》杂志供稿,最早几年是寄手稿过去,后面改成发电子邮件,我还不太习惯……” 李瑶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尽量保持冷静:“一个月前,我进了游戏,起初还不太害怕,觉得可以取材,获得写作灵感。直到第三个副本,我才怕了起来……呵呵,那天是十一月九日,还刚好是我的生日……” “有人来了。”徐瑶说。 李瑶悚然一惊,下意识便抿了唇,屏息敛声。 沉重的脚步声,凌乱,气喘吁吁……来的,大概真的是人? …… 刘丙丁拖着脚步前行,气喘吁吁。 他消耗了一个道具,终于摆脱了两个纸人的追索,眼下已经混入了一个送葬的队伍。 他自从被诡异游戏选中,就目标明确。生存是第一位的,实现愿望什么的都是附加品。 他生来平庸,却稳重谨慎,与人为善,因此成功活到了正式副本。而攒下来的积分,全被他用来买了保命道具。 他是个很务实的人,在他看来,能活多久是多久,多的暂且不考虑。找徐小姐的事儿不急,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寥廓的街道上白雾弥漫,刺耳的唢呐声难听地响着,吹吹打打的黑影携着黑色的棺材,在雾气中平稳地航行。 刘丙丁尽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跟在队伍的末尾。 他永远是个路人甲,不会吸引任何一个人多余的目光。此刻,他就像以往当群众演员时那样隐没于人群,没有引起任何一个NPC的注意。 队伍的首端已经停住了,黑影们陆陆续续放慢了脚步,将棺椁放下。 刘丙丁遥遥看到,在队伍的目的地那里,已经停了一片黑压压的棺材,阴沉而诡异。 …… 宅院门外,齐斯拿着手机,尚清北和杜小宇一左一右地侧耳细听。 接通电话后,徐雯细声细气地在电话里说:“我知道我在哪里了,我在井底,这里有好多鬼,你们快来救救我……” 齐斯问:“你怎么知道你在井底?” 徐雯的声音停滞了一息,又期期艾艾地说道:“就在不久前,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我在采风的时候和他们起了争执,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我忽然没有力气了,他们就把我扔进了井里……” 杜小宇还搞不清状况,尚清北则抬眼看向齐斯。 被扔进井里,不是摔死就是淹死,徐雯说出这番话,算是侧面承认自己不是活人了。鬼怪明知自己是鬼,还打电话向活人求助,这该怎么应对? 齐斯若无所觉,继续问:“伱和他们为什么事起的争执?” “我不记得了。”徐雯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只记得我们吵得很激烈,我好像想带一个人离开,也许是我自己想离开,他们不让我走……” 齐斯低头看了眼怀表。已经过去四十秒了,按照第一天的通话时长估算,他只剩下二十秒的提问时间了。 当下,他打断道:“昨天你没说你那边有鬼,这些鬼是凭空冒出来的吗?” 电话里的声音陡然静了,一时连呼吸声都没有。两秒后,寂静中响起徐雯茫然的声音:“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庙里的东西快出来了,明明不该这么早的……” “庙?” “对,丧神庙,井底有一个小镇……” “嘟嘟”的忙音截停了徐雯的言语,一分钟的通话时间结束了。 尚清北面色凝重,用词典抵着下巴不知在思考什么。 杜小宇左右看了看,讷讷地问:“齐哥,丧神庙是怎么回事?” 齐斯将手机揣进口袋,耐心地解释:“这个副本有两个空间。‘双喜双喜,一曰丧葬,一曰婚嫁’,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双喜镇主办喜事,祭拜喜神;相应的,必然存在一个主办丧事,祭拜丧神的镇子,才能构成平衡。而‘井’应该就是联通两个镇子的通道。” 他走到宅院门前,推开半掩着的木门,跨过门槛。 杜小宇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里面不是有鬼吗?” “现在才正午,鬼祟应该要到傍晚以后才会出来。”齐斯头也不回,在门槛后半步处蹲下,抽出刀片挑起落在地上的一枚纸钱,“而且它们大概率对我们没有恶意,唯一干过的事就是让我们的饭菜沾上点血,大概是在暗示饭菜有问题。” “血?”杜小宇不明所以。 齐斯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第一天饭后擦过嘴的手帕,丢了过去。 杜小宇抬手接住,展开一看,只见上面针眼大小的斑斑血迹已经凝疴成棕黑色。他脸色一变:“那我们昨天吃的……” “吃不死。”齐斯低下头,沿着地上的纸钱缓步慢行。 洁白的圆环每隔一步便洒落几片,应该是临时留下的标记。 齐斯知道,除了自己,就只有李瑶兜里有纸钱了。 那姑娘自身难保了还想着给旁人留线索,想想都有些好笑。 可惜齐斯一时间不太笑得出来。 刚意识到自己被某个不知名邪神摆了一道,他现在只想把所有的笑留到扳回一城后,省得被当做笑话的佐料像看猴戏似的观瞻。 他不想给任何存在提供哪怕一点儿的情绪价值,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如果不报复回来他会难受得想死。 ——不过,也许立刻去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齐斯漫无边际地想着,顺着纸钱的指引,来到西厢的房门外。 破烂的红纸散落了一地,被践踏成一片片血色的淤泥。屋里屋外没有一个人影,甚至连血腥气都没有,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 这里不像是刚死过人的地方,而更像是一座已经封锁百年的坟墓,连同建筑都已经死去,人类的死亡就像一滴颜料滴入油漆,很快便沉没进去,发不出一丝声音。 齐斯将门推开,里面不出所料,没有人,也没有尸体。 灰白色的墙壁上有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年份已经很久了,绝对不是早上新溅上去的。喜儿的死就像是一场梦中的幻影,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和证明。 齐斯径直走向雕镂精致的木床,掀开酒红色的喜被,掀起的风吹起一张剪报,飘飘悠悠地浮空了几息,又颤颤巍巍地落下。 齐斯用手捞起纸页,醒目的字体构成新闻的标题: 【20岁女大学生在旅游时失踪,警方已介入调查】 下方搭配的照片中,显示的赫然是喜儿的脸。 …… 尚清北跟在齐斯身后进入宅院,直奔东面的厢房。 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后,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李瑶和刘丙丁不在房间里。他们探查完喜儿这边的线索,必然不会再出去乱跑,只可能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没有人烟的宅院沉寂而静默,仅仅是平常说话的音量,也能被所有人听清。 杜小宇站在庭院的空地上,听到尚清北的话后嘀嘀咕咕道:“你别乌鸦嘴,他们两个人,总不可能都出事……” 尚清北扶了扶眼镜,冷冷地看着杜小宇,反问:“那如果其中有一个不是人呢?” “他们还活着,只是在找到关键线索后触发了支线任务,被困在另一个空间。”齐斯从西厢中退了出来,将报纸递给尚清北,“关于这个副本的背景,我已经有一部分想法了。” 杜小宇下意识就忘了问前一个结论得出的原因,急切地追问道:“什么想法?这副本乱七八糟的,背景和世界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尚清北在心里鄙视了一通成天当捧哏的杜小宇,同时不声不响地阅读起了手中的报纸,也一心二用地竖起耳朵听着。 齐斯走进房间,在最中间那张床上坐下,从背包里抽了一张新的手帕,擦拭着沾了灰尘的手指,平静地说了下去:“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人口拐卖吧,这大抵就是这个副本的核心世界观。” 窗台上的血渍,墙壁上的血迹,变成血点子的馒头渣,报道,棺材,“停灵七天,就是镇上的人了”…… 一条条线索勾勒出完整的逻辑链,齐斯娓娓道来: “进入双喜镇的旅客都会被带到这座宅院,徐嫂有时会在送来的饭里下一些药物,控制住某些特定的旅客,比如像喜儿这样的女孩。镇民们通过一些手段——我猜是放进棺材里七天,使得女孩们变得痴傻,从而永远留在镇子里,是为副本开头艄公所说的‘许进不许出’。” “徐雯因为某个原因主动来到镇上,也许是从事民俗调查的采风工作,也许是以采风的名义寻找失踪的女孩,总之她可能发现了什么,因此和镇民们起了争执。镇民们为了掩盖真相,将她推入井中。这不是第一次了,不然光凭几具尸体的怨气,也不足以在井下形成一个双喜镇的倒影。” 齐斯略带幽默地说着,接下去道:“至于徐雯在电话里说的,庙里的东西提前出来了,我认为应该和喜儿的意外身亡有关。喜儿在出嫁前死去,相当于破坏了双喜镇四十九年一次的仪式,也许就因为这个,导致某些封印松动了,谁知道呢?” 杜小宇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懂就问:“所以这镇上的NPC究竟是人是鬼啊?我看手机上的线索……” “假的。”齐斯说。 “……啊?” “假的。”尚清北表示肯定,然后将之前和齐斯一同得出的结论复述了一遍。 杜小宇似懂非懂地点头,双目一片空白,已然跟不上推理的节奏。 没人有闲情对他进行更详尽的解释,把已知信息告诉他已是仁至义尽。 尚清北将齐斯的讲述和自己的判断比对了一遍,问:“喜神的存在是怎么一回事?四十九年一次的仪式是要干什么?两个双喜镇的存在又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齐斯将手帕叠好塞进口袋,面色坦然,“还缺少一部分线索,大概率在李瑶那边。要么等他们和我们汇合,要么我们自己下井看看。” 尚清北追问:“你怎么确定线索在哪儿?” 齐斯不语。 就在刚刚,他感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很明显是有什么新的信息过来了。 他摸出手机,解了锁屏。界面自动弹跳到相册,点开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双喜镇的地图,黑色的线条构成平面的格局,一个红圈将井的位置标出,格外醒目。 “徐雯发来的?”尚清北问。 齐斯“嗯”了一声,淡淡道:“她在催促我们,看来这井我们不下不行了。” 杜小宇忧心忡忡:“还是等李瑶他们回来吧,井这种东西,我总感觉怪邪性的,别下去了就上不来了……” 担心其他人的安危倒是其次,他最怕到时候齐斯和尚清北合谋要求他下井,他是下还是不下? 齐斯好像没看出他的戒备,笑着说:“你信不信,如果我们不下井,李瑶他们就永远回不来了。” “啊?不会这么cao蛋吧?”杜小宇张目结舌,并不十分信服。 尚清北却抱紧了词典,顺着推理下去:“这个副本很明显有意在线索方面误导我们,也就是说,在一些关键点上,它很有可能为了限制我们拥有的线索量,而直接控制住找到线索的人……” “所以,我们走吧。”齐斯说。 他噙着古怪的笑容,从床上站起,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