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四章 所谓英雄

    邓布利多作为异界来客，对冬堡这座施法者管理的城市无疑有更多的感想。

    他看到了冬堡人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进行教育活动，培养更多施法者。城市里有为孩子设立的通识学校，扫除文盲。群众愿意花费更多时间进行学习与训练，而不必为温饱问题牵肠挂肚。

    施法者与普通人的关系如此紧密，几乎就像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巫师界与麻瓜的隔阂，是否能如这样冰消雪释？

    魔法与科技的结合，必然会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太阳落山之后，邓布利多说他还想了解更多这个世界的魔法，首席法师阿冉邀请他参观自己的实验室。

    暗精灵牧师阿兰尼亚则向林德传达了阿祖拉的神谕。

    “阿祖拉女士已听闻你的壮举。赫麦尤斯·莫拉的大败让迪德拉君王们倍感欣喜。然而你取走了马格努斯之眼，导致世界的未来混沌不清，女士希望你能前往她的领域，一同商议这个世界的命运。”

    取走马格努斯之眼，林德并不后悔，他的确需要这个强大的能量源。不过这终究是一笔债务，倘若他孤身一人，大不了今后再也不来这个世界。可如今他已在冬堡有了一份事业，也算是扎根于此。

    为了冬堡的人民，为了学院的法师，林德也必须缴清自己欠下的帐。

    但进入其他神明的领域是有风险的，必须思量再三。

    阿祖拉的确是一位相对友善的魔神，但这所谓的善恶道德等凡人的条条框框，都不能适用于神灵。万一祂突然翻脸，林德的处境就很被动了。

    总不能指望他的门形印记再一次为他排忧解难吧？听说过赫麦尤斯的下场，当地的神灵圈子里可都对林德有了戒备。阿祖拉完全有能力通过心灵感应与林德直接对话，但祂却没这么做，估计也是怕遭殃。

    看出了他的迟疑，阿兰尼亚主动宽慰，“不必为难。假如你心存疑虑，我可以作为传达神谕的使者，建立你与女士沟通的桥梁。”

    林德询问：“阿祖拉女士可是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需要你与女士当面沟通。女士不愿将目光投注在你身上。”阿兰尼亚稍作迟疑，“我可以布置召唤仪式，让女士的神意降临在我的躯体。”

    “神降对凡人的身躯会有很大的负担。”林德拒绝了阿兰尼亚的好意，“我还是到湮灭走一趟好了。作为施法者，游历湮灭也算是重要的学术课题，请转告阿祖拉女士，就说那位外乡人谅必不会失约。”

    研习召唤系魔法的学者将湮灭视作自己未曾谋面的第二故乡，许多法师都以游历魔神的湮灭领域为荣，一些著名的法师还留下过相应的游记。

    林德不打算领着大一批人去造访阿祖拉的神国，毕竟不是打群架，他一個人去就行。

    他还得回藏书塔翻翻笔记，去年研究召唤系魔法的时候，他重新计算了十六个湮灭领域的时空坐标。理论上他可以通过湮灭之门抵达任何一位魔神的神国。

    “还是吃了晚饭再出发吧。”天色已晚，林德带着游客在冬堡逛了一天，这顿晚宴一定要吃得痛痛快快才行。正好，他也约了克里曼等老朋友一起聚餐，大家久别重逢，是该热闹一下。

    学院把宴会地点安排在极昼宫殿，这是冬堡最豪华正式的建筑。领主科利尔作为宴会的主人，他负责讲排场话，招待来自异界的巫师邓布利多，以及阿祖拉的祭司阿兰尼亚。

    这位诺德领主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劝酒。

    邓布利多与阿冉似乎建立起了不错的交情，两位学院的校长一派和气，还会互相斟酒，说起来，阿冉作为暗精灵，看起来年轻，实际年龄比邓布利多大得多。真论起来，他要叫白发苍苍的邓布利多一声小老弟。

    布莱丽娜端着酒杯坐在林德身旁，时不时与一旁的学院法师交谈公务。

    溪木镇的移民是老朋友了，他们一点也不拘束，喝得高兴了，吟游诗人斯万捧起鲁特琴轻轻弹奏。

    “有谁想听歌吗？”

    “我们有龙裔在这儿。唱一首《龙裔归来》吧！”

    众宾客放声大笑，有几个年轻人——诺德人、帝国人和布莱顿人，也取来乐器，手鼓，木笛，还有铃铛，一起演奏古老的调子。

    流传在天际省大地上的古老传说，当世界吞噬者奥杜因重现人间，大地化作焦土，人民生活于惶惶不安的灾祸中，最后的龙裔就会现身，击败巨龙，为世间带来安宁。

    “我们的英雄，噢英雄，有颗勇敢的心。

    “让我告诉你，告诉你，龙裔重新降临……”

    悠扬的歌声响起，辉煌的宫殿里再没有杂乱的话语。大家放下满溢的酒杯，放下油腻的刀叉，放下手头的动作，也放下心头的烦忧，一同把目光投向欢快的乐手们，投向那金发的诺德男子。

    林德微笑倾听，跟着节拍点头。

    对生活在天际省的人们来说，这首歌是是他们从小耳濡目染的曲调，深入人心，承载祖祖辈辈的故事，每每在困顿危难时激励勇气。

    对他这个异界来客而言，这首歌是他的过往回忆，那段难以追及的时光。

    “邪魔迎来末日，驱逐天际之敌。

    “他们小心吧，小心吧。龙裔重新降临。

    “黑暗时代已经过去，续写英雄传奇。

    “你知道了吗，知道吗？龙裔重又降临！”

    欢宴仍在继续，大家再次举杯，每个人都要和那位座上的诺德男子对饮，他们都知道，此人便是传说中必将击败奥杜因的英雄。

    醇美的酒液反射烛光，宾客们脸颊酡红。

    人们大谈天际省的时局，内战对冬堡的影响，以及这片土地的未来，究竟是独立，还是重归帝国的统治。亚里士多德说，人是城邦的动物，的确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每场宴会最终都会变成非正式的政治会议，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

    布莱丽娜凑到林德耳畔低声说：“我的马格努斯，亲爱的太阳。”

    “怎么了？”

    “不必钦羡他人，您的名字，总有一天也会在史诗中闪耀。”

    林德摇摇头，随后，又慢慢点头，“假如这是历史的必然，那么我会欣然接受。”他与布莱丽娜的猩红眼眸对视，“玛约，您认为龙裔可靠吗？”

    “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热情而大方，天性乐观，不受拘束。”

    “倘若我希望他能比肩泰伯·赛普汀（泰姆瑞尔大陆曾经最强的皇帝，后登神为第九圣灵塔洛斯），结束天际，乃至这片大陆，这个星球的纷争，他是否有这个器量？”

    布莱丽娜稍作思索，缓缓摇头，“林德，这个世界的纷争，是诸神的游戏。正如奈恩之名，意为竞技场。战争是永远不会在这个世界消失的。”

    林德若有所思，“诸神以英雄为棋子，在众生的棋盘上玩弄命运。所以说，英雄这种角色，既是平定乱世的豪杰，也是祸患的根源啊。”

    他们一同看向人群中的龙裔，这个诺德男子笑得无忧无虑，痛饮千杯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