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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变

    不容得迟疑,蔡忠立马拔腿就追,可他毕竟只是个响马出身,正经的功夫是没练过的,那袭击者轻功之高犹如飞燕一般,而那蔡忠只能迈开两腿在地上奋力地向着大小姐的绣楼跑。暴雨仍然没有停止之意,蔡府路上的低洼已经形成了深深的水塘,蔡忠欲一跃而过却不想脚下一滑磕倒在地,门牙都被青砖撞下一颗,两颗鼻孔也在止不住地流血。

    但他此时已经没有闲心再去管这些了,大小姐的安危是最要紧的,若是蔡馥有什么闪失自己也无颜面对蔡钧了。蔡忠转过一个弯正好遇到几个干活的家丁,急忙吩咐他们立刻转告家主、再带所有护院高手前来,家丁看蔡忠这副狼狈模样不敢怠慢立即跑去通禀,又想先扶蔡忠去休息,可蔡忠却一把推开他们,喘着粗气继续向小姐绣楼跑去。

    再说那三玄正欲动身,但见的一个闪电直直地劈在三人面前几丈远的位置,一阵焦糊气息伴着炸雷传到三人周边,其中包含的杀意不在三人之下。这真是才战猛虎又遇恶龙,玄影心中不禁暗暗叫苦,早知道刚刚打那两个人的时候留点力气,这会儿刚刚调整好气息又要迎敌,打完就算不死怕是也要昏睡两天,而玄魄和玄心则往前一步,主动挡在拼命握着铭殇的玄影面前。

    玄心转过头,脸上刚被铭殇的火烧的像个昆仑黑奴:“放心吧影哥,就交给我们俩。”说着话口中还吐着黑烟。玄魄倒是不至于如此,只是被烧光了上衣,光着膀子,右手持这一把巨大的阔刀:“老三你也往后靠靠,让我来打头阵,你给我报好位置就行。”

    且说那道闪电带来的黑烟散去,从中走出一个黑影,皮肤上劈里啪啦地闪着电火花,好像还没有彻底将那闪电的力量吸收完全。借着电火花的闪光三人才得以在雨中看清那黑影的样子,只见她高挑的身材上裹着紧身的黑衣,在电花照耀下泛出阵阵紫色的光晕,将被黑衣隐藏的丰乳肥臀都勾勒得清清楚楚,而在那之上的是被雨打湿的黑发掩盖的冷白色面容,其五官算不上美艳动人,但却藏着无尽的yuhuo和杀意,像一只等待猎物的母蜘蛛,要把所有的雄性都吸干殆尽。

    看见这幅画面,站在最前面的玄魄突然窃喜起来:“没想到奔雷破空却带来个美娇娘,看你身材曼妙,不如跟哥哥我共赴一场鱼水之欢?”话音刚过,三股鄙视的眼神都打到了玄魄脸上、两股来自玄影和玄心,而剩下的那一股则来自对面的女子,只见的女子冰冷的红唇启张:“玄影,机雷伏魔殿宗主想请你去,有要事相商。”而玄影则是咧嘴一笑:“初次见面,我连小姐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跟你走,只恐传出去有伤我的江湖名声。反倒是我这位兄弟花活儿颇多,不如就让我兄弟跟你去交流一下。”说罢拍了拍玄魄的肩膀。

    听闻此言,那女子倒变得毕恭毕敬:“奴家失礼,没有向影公子自报家门。小女子原是密教一支机雷伏魔殿十二尊者之一的紫雷御使——姿旌。今日驭电前来,乃是宗主要为刚刚活棺材冲撞影公子一事道歉,请公子赏奴家一个脸面。”

    听到这话,被无视的玄魄多少有些不爽,将巨大的阔刀横在肩上,恰好挡住了玄影的脸:“不是我说,我魄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我赏脸陪陪你怎么样?”说罢便向姿旌走去。却见那名为姿旌的女子忽地面色急转,惨白的脸上露出狰狞可怖的愤怒:“就你这破皮流氓长相丑陋不说还敢来找本使搭话,我现在就撕烂了你这张大脸!”说罢一个飞身向前,右手张开犹如白骨的手指,每根手指上缠绕的电流组成一条紫色的细剑,直奔玄魄面门而来。

    玄魄倒是一脸无所谓,还转过头问身后两人:“长得丑,是在说我吗?”只见身后的玄影和玄心抿着嘴静静地点了点头。“哦。”玄魄应了一声,转头过去杀意横增,一股冲天的靛蓝色将整片空地映得发光,空中飘落的暴雨都好似变成了蓝色的染料。见此情形,玄影和玄心急速往身后退开,“生门在西南巽位,死门在东北震位,遇土则开、遇水则败,魄你多加小心!”玄心扔下这一句话便随着玄影向身后逃去。一瞬间靛蓝色的光芒与紫电碰撞,整片天空都被晕染开来,而此时的蔡府中,蔡钧早就无心再看这些。

    时间稍稍回溯,蔡忠追着袭击者逃去的方向望大小姐绣楼奔去,而那袭击者则早已凭借轻功来到了那绣楼的房顶之上,他看那附中灯影重重无可落脚,此处黑暗僻静不如暂且潜进这小楼里躲上一躲,便一个倒挂金钩推开房门径直飞了过去。那袭击者潜进屋中,恰好是蔡馥的闺房。

    要说这蔡家不愧是灵州城第一大家,蔡馥屋内装潢讲究、摆设众多,各个物件儿都擦得干干净净,空气中弥漫着清香的脂粉味,在那房间左手边则摆着桃木雕刻的床榻,其上凤舞游龙、鸳鸯戏水,又辅以宝石古玉点缀,从上方垂下的粉帘紧闭,不用多说在里面躺着的便是睡熟的蔡大小姐。

    那贼人见此情形不免心中大喜。密教中人修炼明里说是参禅悟法、可背地里干的却都是吃人的勾当,那袭击者见到有人熟睡难免食指大动。于是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来,用枯干的手指掀开淡粉色的轻纱,借着屋外的闪电,蔡馥娇美的睡姿映入眼帘。

    只见她身着白色蚕丝睡袍,青丝散开恰好衬托了她绝美的脸庞,睡袍下是鸭蛋青的肚兜,一对酥胸宛若凝脂,其上的微微凸起随着温柔的呼吸在肚兜鸳鸯戏水的图案下若隐若现,青色的绑带从雪白的香肩上滑落,俊俏的锁骨上的皮肤吹弹可破,而视线往下则一双纤细修长的玉腿微曲伸出睡袍,在其下是同样娇美的纤纤玉足,白皙的脚趾上嵌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淡粉色指甲,脚心微红好似白玉中掺杂的一丝玛瑙,好一幅天女入梦的绝色美景。

    那袭击者哪里见过如此绝色,不由得心生狂热,只觉口干舌燥哪里还记得什么吃人不吃人,此刻心中只想扒光了眼前这美人的衣衫,与她水rujiao融、纳为己物。想到此,浑身更加燥热,加上这暴雨已连下了几天,整个灵州城都如同一个大蒸笼一般,豆大的臭汗从那人额头滴落,那厮热得一把摘下脸上的面罩,赫然显出一张半人半蛇的脸。

    只见那蛇人从口中吐出暗红色的长信,在空中嘶嘶作响,慢慢靠近蔡馥粉嫩的双唇。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大胆yin贼,吃某一脚!”那蔡忠终于追到绣楼下,见小姐闺房门大开心中急切竟一跃而上,终于赶在这蛇人行不轨之事前赶到了。

    且说蔡忠这一脚凌厉万分,带着破风声直奔蛇人面门,那蛇人精虫上脑又突然被这一声大喝吓在原地,竟毫无反应地吃下了这一脚,随之像一张破布一般被踢飞到了墙上,好久才从闺房墙上掉下来。蛇人在地上捂着脸吃痛大叫,嘴里的两颗毒牙被蔡忠一脚踢掉,“啪嗒”两声落在了闺房的地板上。这一阵动机也惊醒了沉睡的蔡馥,她星眸一张就立刻被面前的景象吓得花容失色,忙抓起身下的锦毯遮在身前。

    “小姐莫怕,有老朽在,不会让这贼人伤小姐一根汗毛。”蔡忠面不改色死盯着那蛇人,满怀关切地向蔡馥说道。这一声多少缓解了蔡馥的惊吓:“忠叔,这……这是怎么回事?”“都怪老奴没有拦下这妖孽,这才让她逃到了小姐的闺房惊动了小姐。”蔡忠右手握拳对着那蛇人:“等我解决掉这怪物,就去找家主请罪!”

    说罢,飞身而起欲一拳结束那蛇人的贱命,但见那蛇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扭过头来正对着蔡忠的拳头,头部却从中划开了个十字,一分为四地爆裂开来,伴随着着一声闷响腥臭的血液和脑浆四散,涂抹在蔡馥闺房的每个角落,那蔡馥大小姐坐在床帏之中自是没有被溅到,可那蔡忠却被那蛇人的污血喷了个满身。此时,窗外传来吵闹的声音,是那些家丁把家主蔡钧和几大护院高手都请到了这里。

    蔡忠见此忙对蔡馥说道:“小姐快走,我觉得这血污中有蹊跷,你踩着我身后的干净地方直接跳出去!”“可是忠叔你……”蔡馥面带犹豫。“不用管老朽,小姐快走便是!”蔡忠大吼着,眼中竟有了几丝血红。蔡馥不再迟疑踩着没占到血污的地方转身从窗口跳下,蔡钧站在绣楼见见一倩影坠下,无疑就是自己的女儿,飞奔两步稳稳地接住,顺势脱下自己的外衣替女儿裹好。

    再看那楼上,蛇人头部爆炸、躯体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但那被溅了一身污血的老蔡忠情势却越发危及起来,只见他身上沾染污血的地方都开始肿胀流脓,不消一会儿已经生出了浅浅的rou鳞,再看那老蔡忠双眼的瞳孔慢慢收缩变形,嘴中的两颗犬齿也逐渐变长、从中滴出青绿色的毒液,忽地舌头突然从中间一分为二、喷着淋淋鲜血不断拉长,整个脸已然变成了一副蛇脸。而这还不是最可怖的,令人惊骇的是,那老蔡忠之前被钢刀划开的不深不浅的口子竟突然炸裂,从中显出一张囫囵的丑脸,竟就是刚刚蛇人的模样!

    常言密教之中有着诸多邪祟的修练功夫,而作为其中一支的机雷伏魔殿则更是掌握了其中最顶尖的机关技巧和最毒辣的rou体改造技术。别看这“机雷伏魔殿”顶着“伏魔”的名头,可在这其中的全是各类不可名状的怪物。我们单说这蛇人,他原是一个畸形儿,上身为人,下身却没有分化出双腿,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蛇一般的尾巴,机雷伏魔殿的人虏来他,将其扔到了蛇窟之中,不想那畸形儿竟因为身形被蛇类所接纳,一直养大成人,但最终为了加入伏魔殿出人头地,那畸形儿竟听从宗主指示,将蛇窟中近千条蛇悉数咬死、吞入腹中。

    进入机雷伏魔殿后,畸形儿便接受了密教全方位的秘术改造,不但打散其关节、为其换上了一双机关假腿,还用滇南痋术在他体内种下了血蛊,这种血蛊和寄生的母体心神合一,关键时刻可带着母体的心智自由更换宿主,真好似长生不死一般。那老蔡忠没有防备,先是被那蛇人浸泡了毒物的钢刀划伤、又被那满是血蛊的血污浇了个满身,此时已然变成了那蛇人新的躯体,仰面朝上高举着左手那恶心至极的蛇人脸,反倒着关节像奇行种一般冲出了绣楼二层,直朝楼下的众人扑来。

    城外的玄魄那边,则是完全不同的形势。那黑衣女子手持紫剑般的闪电,直挺挺地向玄魄刺来,只见玄魄身上散露出靛蓝色的杀意包裹全身,连那把黑色的巨大阔刀都被覆盖,光芒之下,阔刀上的图案逐渐显现,竟是一副大禹铸鼎治水图。

    且说这把刀也是颇有来历,前文说过,修炼万仞归宗的人此生绝不能再用剑,这并不是什么迂腐的规定,而是身躯已然化剑、若再持剑便是剑锋相对、针尖麦芒,非但会造成内息紊乱,严重的同手中的剑一起爆体而亡也是有可能的,因此只能用剑以外的武器。可在玄剑门里宝剑易得,其他好的武器可就不那么容易了,虽说魄一直瞧不上用剑的另外两人,但他也挺嫉妒随手就能捡一把铭殇的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去剑冢里哭一把,万一里头藏着把什么青龙偃月刀之类的也不是不能用。

    玄剑门所在的灵峰山,地处九州之一的青州边缘,其上有一株千年银杏树乃是曾经无名相剑师化龙现身之处,某天的魄去剑冢里哭了一天的丧,还咬破舌头吐了几口血痰,眼都哭肿了愣是也没见到有什么神器出世,自己哭丧的样子和被影和心看见,白得了好一顿讥笑,这时的心里是要多气有多气,恰好路过这颗千年银杏,想起那相剑师没给自己留什么像样的武器,气得动用破体术一拳轰了上去,只听得嗡地一声金石闷响,那银杏树的叶子都没被摇动一片。

    玄剑门成立这么多年,也没人敢真正给那颗银杏树一拳试试,魄实乃是听到这金石之声的第一人。他立马爬上高耸入云的树干,从其上才发现,原来这银杏树中乃是中空,其中央不偏不倚地放着一口巨鼎,其上铭文大写“青州”二字,这原是大禹治水所铸九鼎之一的青州鼎。

    魄看见这上古巨鼎半喜半忧,喜得是这上古造物总不比影的铭殇差,更何况这还是完好无缺的;忧的是,这巨鼎别说能不能拿出来,就算是大智通那老杂毛给了自己,自己也没办法扛着这大鼎上去杀人啊,且不说好不好用,关键是这也没有侠者风范啊。

    就在魄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那青州鼎仿佛回应他心意一般,竟变成了普通香炉大小,魄看见眼前自己缩小的青州鼎,嘴角浮起了一丝阴险的笑意。玄剑门玄剑门,铸剑当然是其中弟子的必修课,魄虽然不能用剑,但铸剑还是一把好手,主要是魄天生力大无穷又格外喜欢打铁,负责铸剑的长老爱惜这孩子甚至单独给他配了座铸剑坊。

    那魄跳入树中一把捡起了那青州鼎,揣入怀中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入了自己专属的铸剑坊,只听得叮咣一阵,魄手持一把巨大沉重、制作略显粗糙的黑色阔刀走出了铸剑坊。于是青州鼎正式结束了自己作为鼎的一生,只剩下阔刀上的大禹铸鼎治水图作为其最后一丝倔强,甚至魄这个糙汉子都没有想过为它再取个名字。

    这把巨大的阔刀被玄魄紧紧握在手中,但面对姿旌汹涌而来的攻击却一动不动。“他不会是盯着那女的的胸看入迷了吧?”玄影在远处的半空中歪头说道。“岂止看入迷了,他是打算能看多久就看多久。”玄心撇了撇嘴。

    话音未落之间姿旌手中的紫电剑已然刺到了玄魄眼前,誓要把玄魄那双紧盯着自己随运动而上下起伏的峰峦的狗眼剜出来。但闪电停在玄魄眼前一寸的距离上却再也不能前进半毫,靛蓝色的微光不断分解和吸收着姿旌手中冒出的电流。“感谢招待,但我只能说,也就那么回事儿。”

    玄魄嘴角一咧,右手中沉重的阔刀猛然挥出,谁也不会想到如此沉重的刀能够以如此快的速度被挥舞,姿旌躲闪不及眼见那厚重的刀背重重地拍进自己的腰窝,虽第一时间就动用紫电护体,但依旧无法抵挡这千斤重力,“咔嚓”一声被打到几丈远的地上,不出意外盆骨应当是断了。

    姿旌愤怒地抬起脸吐掉嘴里的土,眼中充血地看着不远处洋洋得意的玄魄,在倾盆大雨中显得分外狼狈。“我要你死!!”姿旌大喊一声,瞬间从玄魄脚下的土地周围伸出八条紫色的闪电,一道天雷劈下正集中这八根紫电的交汇处,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紫色闪电蜘蛛,一口将冒着靛蓝色光芒的玄魄吞入口中。“不好,那蜘蛛往震位去了!”玄心皱着眉头暗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