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山人的剑
剑丘上到处都是剑，从制式看从古至今、先天后天都容纳其中。只是寸草不生的沙丘和充满锐气的剑结合在一起，这个世界反而不是那么真实。 王平行走在剑丘上，没多久就遇到了之前见到的古怪男人。 那人留着很短的头发，衣服极其贴身，不像是这个时代能出现的打扮。 那个人很自然的看向王平然后说道：“你的剑意够强，但剑法实在是糟糕透顶。” 这是作为开场的第一句话。 王平到底是读过书的，至少现在还没有被复仇渴望填满的他是可以理解对方的意思。 “如果论天赋，你倒是够资格称呼我为灰铁山人。但论真正的剑道修为，你差劲到我都不是很愿意跟你说话。” 王平闻言开始皱眉。然后听到对方说出了最后的话语：“或者你可以称呼我为昆吾剑仙。” 昆吾剑仙，是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昆吾剑山这等仙踪的远古强者，同时还留下了昆吾一脉独特的铸剑法，所有后天炼制出的仙剑几乎都出自昆吾剑山。 这等人物自然是传说，而当传说出现在眼前时往往会给人带来惊愕。 尤其是当这样的人与自己想象里相差很大的时候。 灰铁山人看着王平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事情，现在的我只是孤魂野鬼而已，对你没有恶意……只是见你剑道天赋太过出色，忍不住想收你为徒。” 王平想了想说道：“剑阁说我是他们的人。” 灰铁山人毫不在意的说道：“你现在已经叛了。” 因为暂时没有修道的念头，所以王平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和故事书里一样的身份有什么意义吗？” “你指的是剑阁叛徒这一身份？” “是的。” “提起一个人的名字不一定随便哪个人都认识，但统一对那个人的称呼则更具辨识度。比如我现在被称为昆吾剑仙，世人就知道我是昆吾剑山的祖宗。哪怕不知道昆吾剑山，他们也知道有这么一号强如剑仙的人物，且这人来自昆吾。” “称呼你为剑阁叛徒，确实不算具体。但考虑到剑阁把你当宝贝一样，这种不确定的称呼会降低外界对你的关注。当然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因为你就是个普通老百姓。” “他人对你的称谓，往往可以当做你修行的总结或者某种层面的锚点，毕竟这也是你因果的集合。” 灰铁山人极具耐心的为王平讲解了许多，而他理解了部分话语后说道：“但我没有修行过。” 灰铁山人笑着说道：“所以我来教你如何修行，帮你补上一些功课。” 王平皱眉说道：“我可以拒绝吗？” 灰铁山人说道：“你当然可以拒绝，但能否告诉我理由呢。” “我不需要修行一样可以变强，我也没有心思去修道。更重要的是我还要去杀一些人……”王平很平静的说着话，只是心生一些可惜。“我没有精力去想更多事情了。” 他的眼睛依旧清澈，只是难免会有些疲态。 灰铁山人哪怕只剩残魂，但毕竟是存留在人间数万年的真正强者，见识过的风雨要更多一些……所以他没有去继续挽留王平，而是说道：“你这一生落在了歧路上，那尽头只会是死地。不过你本就求死，这种事情倒也不重要……” “本来我也只是残魂而已，给不了你多少机缘。只是难得相遇，教不了你修行那帮你解决一些问题也是好的，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王平心想这应该算是故事里所说的机遇，可惜没什么能实际帮到他的地方，但他还是思索好一会儿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我的父母会死？” 灰铁山人对眼前的年轻人一无所知，但只凭借他对修道者的怨恨自然不难猜出答案，而他却没有说出王平想要的回答：“因为这是他们的因果。” “我父母哪有什么因果。” “出现在那里，那么自然就会死。这也是一种因果。” 这句话很难懂，但王平听明白了。 “为什么不能是他人的恶意？” “那你随意一剑杀了人的时候又会在乎什么人呢？” “没有这种道理。” 灰铁山人闻言笑了一下，他说道：“还没看明白这个世界吗？如果道理有用，你父母又为何会死，你为什么会失去那只手并挣扎至今。” “在混乱的世界里，只有力量和死亡才是真实。” 王平虽然偏执严重，但现在的他对灰铁山人这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没有恶意，因此他听进去了一些话。于是他又说道：“我已经放弃理解这个世界了。” 灰铁山人很欣慰的说道：“那还挺好的。” “我只想知道该怎么去死。” “杀了你想杀死的人就离开这个世界，或是去迎战所谓的天魔直至战死，我觉得对你而言都是不错的终点。” 灰铁山人向上抬手，一把本该插在剑丘上的剑自然飞去落在了他的手里，剑身如镜映着他的双眸和略微透明的本人。 王平认真的思考着灰铁山人给他的提议，最后问道：“您能再给我一些建议吗？” “那就用剑说话吧，不然太无聊了。” 灰铁山人把手中剑置于身前，左手两指弹在了剑身之上。一道清澈剑鸣响彻四野，同时一缕缕幽深的气息从剑丘上涌出，逐渐凝实…… 王平感受着天地变化的同时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接着他动了。 在轰鸣炸响之前，那道身影就化作一道火线以几乎摆脱时空限制的速度，来到了灰铁山人身前。 这个距离很适合出拳，也容易交流。 王平的天生仙剑没有出现，而他采取了最直接暴力的攻击手段：附着了无数剑光的拳头径直砸向了灰铁山人。 或许是他的境界不够高妙，手段仍然不够强大。总之这一拳没有砸破这片天地……当然，更直接的原因则是剑丘上那些幽深气息如微风般来到了他们二人中间，落在了那道本该平平无奇的剑上。 微风聚集的气息逐渐变多，那把剑居然也发生了变化，从一把宽大方正的剑迅速风化生锈，而就在刚才被灰铁山人拿去挡住了王平的拳头。 至强的剑光本该破开那把剑，但碍于灰铁山人的手段竟是没能大显神威，而是如瀑布洗练着那把剑，同时那些幽深的气息一边抵抗着剑光一边涌入到锈剑的深处。 叮的一声轻响，一粒微光在二人中间浮现。随后无数的光热以光粒为中心开始朝周围肆意翻涌。 本该撕碎化神境强者的剑意风暴，在这场战斗中仍然没有摧毁这个世界，而是被一道更加强大和玄妙的剑意彻底斩断。 光与火的风暴骤然断裂，无尽的光热与中心那道幽深的气息接触立刻消散化作虚无。 王平后退百步距离。皱眉看向灰铁山人，心想对方的手段当真高妙…… 以无数古剑的陈旧剑意为精神，借天生剑体的至强剑意洗练剑身，最后在当世最强炼剑者的一道本源气息灌注下完成了点睛之笔。 一把细长的灰色仙剑就这么出现在了灰铁山人的手上，而那把剑就像是自然形成的模样，并非人类打造出来的那些剑，而是某类后天仙剑。最关键的是，这把剑的气息依旧幽深，但剑身上又有着深蓝的法印……显然刚刚一瞬的炼制不仅仅是炼制剑的形，而是真正造出了蕴含神通的仙剑。 灰铁山人满意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随后一剑斩向王平并说道：“这把剑，便取名为幽曲吧。” 说完他就很随意的执剑斩向王平，看似随意却很不简单的是，这一剑无视了时空。 这并非是某种速度上的描述，而是幽曲剑真正的无视了空间限制，明明剑还在灰铁山人的手上，但剑痕却落在了王平的身上…… 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种玄妙异象来自灰铁山人烙印在剑身上、已经和仙剑本身彻底融为一体的法印。 而这便是一门名为曲径通幽的道法。 与空间相对的，这把剑其实已经穿梭了漫长的距离。 与时间相对的，这把剑其实早就经历了无尽的岁月。 如果不是那些在剑丘上的剑经历了无数年的岁月，又怎么能有着这么厚重的岁月气息去抵抗时间。如果不是灰铁山人亲手锻造，以及王平天生剑体那至高剑意的洗练，又怎么会有如此坚韧的剑身去抵抗空间。 这些道落在了一处，便是幽曲剑的现世。 这把剑能无视时空却并非霸道，其中手段的确玄妙难言。作为这把剑刚现世的第一个对手，王平此生更是头一次见到这等手段。于是他开始受伤：幽曲剑相当轻易地刺穿了他的身躯，好在灰铁山人手下留情才没有伤及要害。 此时他已经是炼虚境界的大强者，更是天生剑体，按理说身躯强度足以匹敌天地。而幽曲剑却还能那么轻易地伤害他，那么说明这把剑的品阶至少也是仙阶上品。 这还只是灰铁山人心随兴起随手炼制的一把剑。 看着那道泛着古怪光线的剑和握着那把剑的人，王平头一次意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