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借刀【11/60】
石榴姐是个性格坚毅，心智强大的姑娘，她很少会主动服输，就像是刚才面对那些精锐猎巫人时，哪怕明知道打不过，她也会积极思考该怎么纠缠住他们给米莉安创造逃生的机会，又该怎么打才能打出最高伤害。 然而，在石榴姐看到全副武装的白橡木之主，黄金骑士菲诺克的时候，她立刻就意识到，眼前这个是真的打不过！ 不是她胆怯。 而是源于双方可怕的实力差距在外在表现上就足以让她失去所有战意。 她跟在米莉安身旁，盯着眼前那背着大橡木之刃，穿着奇特的白色木质盔甲的老骑士，后者给她的感觉就像自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而在她面前正趴着一头沉睡的霸王龙. 这种描述毫不夸张。 “这就是游戏里目前背景板级的实力人物吗？” 石榴姐在心里思忖道： “这要是真的亮了血条，最少也是个世界BOSS了吧？就是不知道以后版本更新之后，这种黄金级的怪物会不会满地跑？ 呃，以这个游戏的严谨程度来说，这种战力严重崩坏的情况应该不至于会出现吧？” “向您致敬，战团长。” 米莉安倒是表现的很得体。 她主动对眼前站在红色战马旁的老菲诺克行了一礼，虽然语气紧张到差点咬到舌头，但表现还算不错。 这也是源于米莉安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的经历，作为一名掌管千把号人的主管，虽然只是新手上路，但平时养成的习惯与气度让她在眼前这样的大人物面前也能维持住最基本的体面。 这就是见识与眼界的提升反馈在个人气质层面上带来的改变，就好比在你和市高官谈笑风生之后，便不会因为要面见县长而紧张不安了。 “你就是那个救了我下属的血仆？” 老菲诺克这次没有使用他那奇妙的橡木法术，而是抱着自己的橡木战盔上下打量着米莉安。 至于她身旁的石榴姐则被老骑士主动忽略了。 那是个很有潜力的拳斗士。 但也仅仅是有潜力而已，目前的局势下还不值得他多关注。 “说吧，墨菲想让你传递什么样的消息？伱也看到了，我的时间紧迫，所以留给你说服我的机会也只有这几分钟！” 老骑士语气低沉的说： “红发的年轻姑娘，开始你的‘表演’吧。” 其他猎巫人们在旁边以各异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吸血鬼崇拜者。 他们惊叹于这两个姑娘的胆魄，但却对她们的选择嗤之以鼻。 也就是战团长亲临这里，如果是他们自由行动的话，在今晚这样的行动中，两个吸血鬼崇拜者是可以被随手灭口的对象。 这些将自己的人生、灵魂与信仰托付给吸血鬼的渣滓不值得同情！ 米莉安感觉到了周围的目光。 但她早已经习惯了。 早在她进入夏尔多工匠大学求学时，她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同学们在听到她来自特兰西亚地区后，也会露出同样的表情。 唉，地域歧视这个问题在异世界也是很严重的。 “尊敬的战团长，墨菲大人想要和您与您的勇士们展开一场合作。” 米莉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严肃。 她也没有浪费时间在辞藻上，而是开门见山的说： “就如上一次他和娜塔莉女士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合作，一口气葬送掉六十名精锐午夜猎手一样。事实证明，在拥有共同利益时，吸血鬼和猎巫人是可以合作的！” “利益足够大的时候，天使和恶魔也可以坐在谈判桌上谈笑风生，我懂这个道理，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共同的利益’。” 老菲诺克嗤笑一声，说： “然而，我却看不到眼下我和你那位藏头露尾的墨菲大人有什么值得探讨的共同利益。” “有！而且很多！” 米莉安听到老骑士没有直接拒绝，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 她扫了一眼自己的运算宝珠上由墨菲在刚才她出发时发送给她的那份简短但不简单的谈判要点笔记。 在几秒的语言组织后，她抬起头，直视着老骑士的眼睛，说： “通过上次的使者传话，墨菲大人已经知道诸位的目的是确认萨洛克达尔族长的死亡，我们可以分享的信息是，那位族长和最后一批血鹫成员在卡德曼城的灾难发生后躲在了血鹫回廊里。 那里现在已经被秘术封锁！ 那是一个能顶住星界撕裂的秘术封锁，据说直接来自于秘血氏族的午夜长老们的设计，那是吸血鬼文明中最出类拔萃的智者的作品。 坦白说，我不觉得诸位有足够的力量能从外面打破它，但打开那东西的钥匙，现在就在墨菲大人的敌人手里！” “嗯？” 老菲诺克的眼神一下子眯了起来。 他摆了摆手，周围的猎巫人们立刻向外散开。 显然老骑士不希望接下来的交谈会被更多人知道，但灰毛猎魔姬娜塔莉却留了下来，看得出来，老骑士很看重她。 “那片废墟里现在除了墨菲一伙之外，还有其他的吸血鬼？” 菲诺克沉声说： “他们是哪里来的？又有什么目的？把话说清楚！”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米莉安再次深呼吸，将杰德和他的队伍出现的原因以及之前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她牢记着之前老兵诺曼的提醒，没有掺杂一句谎言，但也有些细节并没有说的明白，只是这些对于战争经验丰富的老菲诺克来说已经足够让他判断出眼下的大体局势了。 “您之前说墨菲大人和他保护下的幸存者营地不是你们的目标，是因为我们这一方的实力确实弱小。 虽然有些羞耻，但我们承认这一点！眼下这种情况里，弱小确实是我们的保护色。” 米莉安强调道： “只是现在，杰德和他的六名同伴已经来到了废墟，他们都是白银阶的族长亲卫，还有整整十六名黑铁阶的仆从。 我相信，这已经是一股让你们不得不用心对待的力量了。 墨菲大人并没有要求我隐瞒此行谈判的目的。 他就是想要借助各位这把刀来达成他的愿望，他并不希望自己沦为杰德的附庸，也不希望看到他苦心经营才得到的局面被一群以吸血和压榨为乐的黑夜渣滓当成可以肆意享用的美食。 他要那些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杂碎们滚回他们的地狱里，不得染指这片已凄惨无比的人间。 所以，他需要诸位的帮助。 墨菲大人的勇士会发起第一波冲锋，但我们的勇士很难歼灭这么多吸血鬼，墨菲大人希望你们能履行身为猎巫人的职责，将这些黑夜之物斩杀殆尽！ 为此，双方将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合作。” “你们还想有下一步？” 老骑士冷笑着说： “就你刚才说出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如果被其他氏族知道，哪怕是公认对其他种族最友好最公正的血盟骑士团，也足以让你的墨菲大人在吸血鬼种群里身败名裂！ 吸血鬼之间互相耍弄阴谋是常态，但勾结外人，还是和我们这样的猎巫人合作那就是另一个性质了。 我很好奇，你的墨菲大人到底是被逼到绝路无路可走，还是他真的不在乎自己在同胞里的名望？” “这不是我可以回答您的，战团长。” 米莉安低下头，语气婉转的说： “但我相信墨菲大人自有考量，另外，我要强调一点，虽然你们固执的认为我是一名无可救药的血仆，但实际上我并不是。 我个人对于吸血鬼的厌恶足以让我成为特兰西亚地区的异类，而我与墨菲大人之间目前还不是效忠关系。 我只是. 嗯，我只是被他雇佣来管理他从城市中救出的那些幸存者。 我今晚奉命前来冒着生命危险和各位谈判也不是出于我对吸血鬼命令无条件的服从，如墨菲大人对您的宣告一样，我和他也有共同的利益。 而这份利益足够驱使我舍生忘死。 我现在充满勇气，强打着颤抖不已的腿和您讨论这些，不是因为我足够勇敢，而是我知道，一千多幸存者的生命能否存续都仰仗我今夜的谈判是否顺利. 翠丝夫人曾告诉我，她记忆中的猎巫人一直自诩为伊莎王国的守护者。 哪怕在伊莎王国与西兰王国合并成为金雀花王国后，你们依然品行高尚且素养极高，或许正是因为她的劝说才让墨菲大人下定了决心。 如果翠丝夫人的描述有十分之一是真的，那么我相信，你们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以下不再是我身为墨菲大人的特使与你们的谈判内容，仅仅是我身为特兰西亚地区土生土长的一名普通人向诸位的祈求： 请看在那一千多人的生命份上，帮帮我们！” 老骑士没有立刻回答。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娜塔莉，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判断。 在沉默了数秒之后，灰毛猎魔姬娜塔莉拉开了自己的兜帽，她指着自己眼睛上和脸上那几道其实并不难看的伤痕，对眼前的米莉安说： “这些伤口源于吸血鬼对我的拷问与虐待，而它们的源头是在莫尔兰村的那场伏击，代表着我和墨菲之间的仇恨与恩怨。 老乔死在了你们手中！ 还有马特、约翰和蒙德，我记得我每一名下属的名字和他们的相貌，但我失去了他们，就在这片让人厌恶的大地上。 我要说的是. 吸血鬼的使者，你给我听好了！ 我和墨菲与其他吸血鬼之间的恩怨不会这么简单的消弭，那些我失去的东西我会亲手拿回来，但我也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 那位翠丝女士对我们的描述是真的。 猎巫人并非诞生时就是杀戮与沉浸战争的怪物，我们也曾高贵过。 而今晚，我们将再次寻回高贵！ 幸存者营地的那些人，我们会保护他们不受吸血鬼的威胁，但这不代表着我们就要和墨菲一伙握手言和.” “这是你们必须做的！” 米莉安非常不爽的指着莫尔兰的方向，她说： “如果是其他人说着话我还没办法反驳，但你不一样，看看那里！那是我出生的地方，娜塔莉。你亲眼见过你的同伴在那里做了什么，我的父亲，我的家人，我的同伴们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那可不是你我都厌恶的吸血鬼杀了他们！ 你说猎巫人曾经高贵，那就证明给我看你和那些源于你们的疯子不一样！” 提到莫尔兰村的事，娜塔莉的口气一下子就硬不起来了。 毕竟那里的悲剧确实来自于她那些堕落并沉浸于毁灭中的同伴们。 “看来你们达成了一致，虽然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旁观这场对话的老骑士幽幽的说： “娜塔莉，你真得练练你的口才了，或者说这位脾气火爆的红发姑娘在这方面真的可以碾压你。不过幸运的是，你可以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现在，我命令！” “唰” 娜塔莉立刻挺直身体。 周围黑暗中的猎巫人们也齐刷刷的以军姿站立，倾听战团长的指令。 “一队至五队临时接受娜塔莉队长的指挥，由你们加入到对幸存者营地的保护和对吸血鬼狂徒的猎杀之中。 我能听到你们心中对战争的渴望，现在你们不必压抑自己了。” 老骑士摆着手说： “在你们行动结束后前来内城区与我汇合，我会单独行动.弗雷泽少校，你准备跟随谁行动？” 听闻老菲诺克的询问，一直藏在后方的弗雷泽少校走上前，在看到这个身穿金雀花王国军装的高瘦家伙出现时，米莉安的表情立刻就难看起来。 她可以和猎巫人讲和是因为这些家伙只是雇佣军，但一个敌国的少校就是妥妥的敌人了。 虽然对于自己的家乡并没有太多真挚的感情，但十年战争中金雀花王国对于波西亚邦联的破坏饶是米莉安远在热那亚岛求学也是有过听闻的。 “我个人实力比较差，就不给您添乱了，战团长。” 弗雷泽少校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红发姑娘。 这特兰西亚的女人脾气真是火爆，与他从小见过的那些娇弱的千金们完全是两个极端，简直像是一头雌狮一样挥舞着爪牙。 他从未见过这样凶狠的女人，在觉得米莉安有点野蛮的同时也充满了好奇。 少校低声说： “我跟随娜塔莉女士一起行动，顺便记录诸位对于血鹫氏族最后残余的绞杀，我相信，国王陛下会乐于将这激烈的战斗和人类对抗邪祟的英勇故事用于闲暇时的娱乐听闻。 而鄙人，即是陛下的眼睛与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