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水泥棺

    到底还是有线索的，爱德华兹的灵性迷雾渗透力极强，入水后瞬间将灵性蔓延开，隐约能感知到一点其他人的灵性的味道。

    不过……这味道不太像人类啊。

    爱德华兹今天出门没带剑，处于慎重考虑，没有一时上头立马就猛猛冲。

    他先是一套敷衍迎客丝滑小连招打发了艾尔，然后带着赛琳娜回到她的家中。

    赛琳娜一进屋就瘫在了沙发上。

    “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爱德华~兹，为什么不回教会回我家啊？”

    赛琳娜倒是已经在教会的宿舍住习惯了。

    此时家里就两个人，紫罗兰和某个忘记名字的兄长都不在。

    “这没外人。”

    “教会就有外人了吗？”

    爱德华兹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话能不能说清楚点嘛，再谜语人我真生气了。”

    爱德华兹只好妥协，揉着太阳xue坐到沙发上。

    “有什么喝的吗？”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虽然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但赛琳娜依旧从熟悉的老位置翻出了一个粽色的杯子，干净利落地从一个水盆里盛了满满一杯。

    爱德华兹接过水杯，眉头一皱问：“这是什么水？”

    赛琳娜嘿嘿一笑：“你猜啊，反正没有袜子。”

    爱德华兹啧了一声，放下杯子。

    “他们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但他们没有一点动作，嗯，不是血族，我说的是教会那边。”

    赛琳娜收敛了表情，但姿势依旧是那么放荡不羁，整个人在沙发上摊成一坨。

    “知道啥嘛。”

    “赛琳娜……你。”

    爱德华兹还有些犹豫不决。

    他从大衣包里摸出一个机械结构精巧的方块状黑匣子。

    “【封灵次域】，教会决定将它制作成超凡物品。”

    赛琳娜清晰地听见爱德华兹叹了口气。

    “赛琳娜，我想听你亲口说，你认为自己，是谁呢？”

    赛琳娜愣了一下，脸上堆起笑容：“你说什么呢爱德华兹，我还能是谁。”

    这不是第一次了，这种问题。

    “你不要紧张，我的意思是……放轻松，我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我知道你拥有着两个人的记忆。”

    见赛琳娜半天没有回应，不知道是在大脑宕机，还是在思考对策，爱德华兹继续说。

    “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你的回复吧。”

    “黄昏魔女，命运、永恒、奇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古老神明，执掌超越世界本身的宏伟力量。”

    “不过再强大的存在，不达到全知全能的话，也无法在不知坐标的情况下精确确定一个世界的位置……”

    爱德华兹拿出一个类似于三角铁片的银白色铁片。

    “这是格拉尼要交给你的东西。”

    赛琳娜从他手中接过这张银白色铁片。

    “这是什么？”

    “【锚点】的超凡因子，格拉尼想将它交给你。”

    赛琳娜一皱眉头，抬眼问道：“所以，我可以得出结论，其实血族一开始找格拉尼想追回的就是这个超凡？”

    “而这个超凡的作用，应该是‘定位’之类的吧，序列应该不低，因为通过你的话，不难推测出它的定位能力的尺度是多元宇宙级，所以……”

    “我不明白，黄昏魔女不久前才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失去坐标呢？这是不合理的事情。”

    爱德华兹静静地听赛琳娜讲完，这才开口：“黄昏魔女现在并不存在，或者说，那几段尊名所对应的黄昏魔女不存在。”

    “你，或者格拉尼诵念尊名，所指向的目标也是不一样的，当然，也包括我。”

    “所以，黄昏魔女并不是一个人，他们甚至有不同的派系。”

    “嗯……这些之后再说吧。”

    爱德华兹站起来，自己去续了杯水，背身看向赛琳娜：“每个人只会与一位黄昏相连，对于你的那位黄昏魔女的立场，还不清楚。”

    “他肯定拥有坐标，不然无法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但同时，他又需要【锚点】，将坐标公开化。”

    “你私下可以联系他问清楚，我将【锚点】交给你，怎么做由你决定。”

    赛琳娜呆呆地揉搓鬓角的发丝，说：“你明明可以不告诉我的。”

    “我不在乎他们到底想干些什么。对了，创世尘埃的线索我已经提供给他们了，之后的事咱不参与。”

    赛琳娜略有惊愕：“诶，为什么？”

    “咱是永恒银河的人，老cao心别人的事干什么？着急的应该是他们吧。”

    “有，有道理。”

    “不过，也确实有我们要做的事。”

    “什么。”

    爱德华兹的眼神严肃起来：“恰好的是，这件事也与创世尘埃有关。你回来这么久了，有见过你的哥哥吗？”

    赛琳娜不为所动：“哥哥？谁啊？”

    爱德华兹捂脸笑道：“你真是有够奇葩的，不过这才对味。”

    “什么对味儿啊？！”

    “小时候多可爱善良的一个小姑娘，长大了怎么就这么……这么。”

    “屑？”赛琳娜说。

    “天呐，赛琳娜，有味儿了。”

    ……

    赛琳娜的哥哥叫卡洛夫，不过很显然，没心没肺的屑修女几乎已经快要忘掉这个老大哥了。

    卡洛夫具体的失踪时间不确定，只能说是在五月末到六月初。

    因为卡洛夫的职业原因，以及一点点小小的门路，经常会接到跑长途的大单子，除了给人拉车以外，还会运送一些货品。

    往往一去就要很久，所以紫罗兰也不奇怪。

    但这一次已经是一个月了。

    这么长的时间，甚至可以坐整起来列车在克兰和德黎之间跑一个来回来。

    现在是六月中旬，迟迟不见卡洛夫身影的紫罗兰终究是找上了警察局。

    警察局原本只当作是简单的人口失踪调查，甚至打算敷衍过去。

    这个年代少个人可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有线索还能意思意思，你这拉个车失踪一个月以上的要我们怎么找？为难人么不是。

    象征性地搜查了几天过后，这事在警局也就不了了之了。

    情急之下的紫罗兰本来想找身在教堂的赛琳娜帮忙。

    但当时某位修女正巧在睡午觉，爱德华兹答应了紫罗兰的请求，并保证会找到卡洛夫。

    本来爱德华兹是打算不告诉赛琳娜，自己解决的，但很明显现在事情不受控制了。

    ……

    2005年6月29日，晴。

    从克兰主河道中打捞出来一个近三米长的铁棺材，没有多少腐蚀的痕迹，显然是不久前才被扔入水中的。

    先由人工潜入水中固定好绳索，再由起重机将棺材捞起。

    打捞工作由警察局和永恒银河教会共同承担，此时作为教会负责人的爱德华兹，嘴里叼着的烟被赛琳娜无情扯下，扔到地上左右狠踩。

    “我有说过不准你抽烟的。”

    赛琳娜眉毛呈倒八状，倒是奶凶奶凶的。

    爱德华兹无奈笑笑。

    赛琳娜小声嘟囔：“你以前从来不抽烟的，什么时候染上的坏习惯？别让我再发现你还在吸毒啊！虽然南大路那边的国家毒品泛滥，不代表克兰吸毒就合法了！”

    爱德华兹举起双手投降，语气拖延：“得得——得，我的小姑奶奶啊，别扯犊子了，大不了我保证以后不抽了，怎么还跟吸毒扯上关系了呢？”

    赛琳娜撇嘴转头，故意不看爱德华兹：“说不定呢，上次叫你不准吸烟，这次又被我逮到了，你这么不听话，总会犯错的。”

    爱德华兹苦笑：“是吗，作为教会人员，这样的评价……”

    “至少很客观！”

    咚——

    从主河道中捞出来的棺材重重的落地。

    “好了，让我们来看看吧。”

    爱德华兹径直走向河边摆放着的，还在淌着水流的铁棺材。

    “对了，我们不是要找卡洛夫吗，你又是怎么突然想到主河道里有棺材的啊？”

    爱德华兹将食指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赛琳娜看见另一边的起重机仍在运作，从河里捞着什么。

    “不止一个吗？”赛琳娜很快反应过来。

    “其实人人都可以使用魔法，并不只有【魔法师】可以做到，使用最简单的寻物魔法，就能解决很多事情。”

    爱德华兹表情不是很好看，从赛琳娜背后走过来。

    “你的meimei提供了卡洛夫的……贴身衣物，所以。”

    赛琳娜瞪大了双眼，惊愕失声叫道：“什么！难道我的兄长的初次登场就要领盒饭了吗？！”

    赛琳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有原身的记忆影响，她也没有太多的悲悯。

    “大概还有七八个棺材，先等人把这些棺材运出去，分析结果出来再说吧。”

    爱德华兹揉了揉太阳xue：“糟糕的是，关于创世尘埃的寻物魔法，也指向了这些棺材中的一部分……”

    “那这寻物魔法不是逆大天？”

    真不愧是赛琳娜，脑回路清奇，此时最关注的不是这些棺材，而是寻物魔法的神奇。

    爱德华兹没好气地说：“你以为寻物魔法好用地没对手啊？实际上它会给你指向无数乱七八糟地东西，可能是目标扶过得围栏，用过的手帕，甚至是排泄物……”

    “咦——开始恶心了啊爱德华兹，闭嘴！”

    赛琳娜想想就觉得有味，不住皱眉捂鼻。

    最后一共捞起来了九个棺材，全都是最近才下水的，开棺之后却让所有人惊骇。

    这种很明显会面对尸体的情况，爱德华兹自然没有人赛琳娜亲眼见证。

    他和几名新调来的沐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后是爱德华兹打破了僵局。

    “呼——将人杀死之后装入铁棺材，倒入混泥土埋实，最后坠入河中。”

    凶手应该是想坠入海中，只不过克兰并不是沿海城市，只能求其次。

    但这也给了教会机会，如果是投入大海的话，爱德华兹也只能通过寻物魔法在某些恶心的事物旁找来找去了。

    “所有的棺材都是这个情况？”

    “应该是这样，虽然没有全部破开，但是通过密度鉴定，可以确认水泥中有密度不同的材质，几乎可以确认是人体。”

    爱德华兹深吸一口气，再问道：“现在破开的话，能够得到完整的尸体吗？”

    “队长，你知道那样意义不大，被水泥封住的尸体，能找到的线索很少，而且……而且。”

    这个名为兰的年轻沐光人强忍着反胃感，看向了一颗从水泥中取出的头颅。

    “在被装入棺材用水泥填埋之前，尸体就已经被分割成了无数的碎块，甚至七窍都被注入，不留一丝空隙。”

    爱德华兹眼神冰冷，带着黑手套的右手轻轻划过那颗脑袋。

    “几乎无法辨认尸体的主人，五官毁得一塌糊涂，能够分辨的只有身高体型。”

    爱德华兹叹了口气。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现场的沃伦还在穿着气，就接下话茬：“而且，克兰每年失踪的人数相当多，死者的身份根本无法辨认。”

    爱德华兹看向沃伦说：“你来了。”

    沃伦点点头，相比几个月前，脸上少了许多青涩。

    在经历了老主教身死，以及上一次的血族入侵过后，他成熟了很多。

    “创世尘埃教会的人想要彻底接手这个案子，我在来之前跟他们交谈过了。关于这一点，你也知道，这批死者里很可能有他们的人。”

    爱德华兹习惯性揉了揉太阳xue，疲惫地说道：“可以，你转告他们，如果需要我们的帮助，可以随时来教堂找我。”

    沃伦撇撇嘴，说：“以他们的傲慢，这多半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啊，这话也说的太真诚了吧。不过想起以前，君玄也是这样，一开始认识创世尘埃的人的时候，也是讨厌地不行，后来也改变了嘛。”

    “我可不会……不过，我确实有点怀念了。”

    沃伦是在君玄加入沐光人后的一个月加入的，那位黑发黑瞳，眼眸略带点棕黄的可爱少年，如今依旧活在他的记忆中。

    他又想起了伊莲娜，少女嘴上与徐君玄处处计较，但又总是陪伴在他的身边，想母亲照顾孩子一样对待他无微不至。

    沃伦有点想哭，眼睛沙沙的，苦涩得很。

    但他抬眼就看见了容色平静的爱德华兹，以及他那深邃无光，幽静玄玄的蓝色眼眸，那仿佛要将人吞入大海一般的眼神让他愣住了。

    队长，真的会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