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严同学神秘地笑笑，摆摆手说：“不像，你们想，如果是自家车，那看见她拎着行李箱，怎么没人下来给帮忙呢？”

    隋晶鑫没想到他看的这么仔细，她只记得女生是妖娆美丽的，其他就没什么印象了。在学校里，她很少与这样的女生有交集，如同她高中时期那些穿着校服也能散发魅惑的女同学，隋晶鑫觉得这是一种特别的女人，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资，更有着异于常人的想法，所以才会走异于常人的道路，而她，作为常人，是理解不了，也模仿不来的。

    David也附和着说：“那倒也是，我看她也不完全像个学生。”

    在此之前，隋晶鑫对于女大学生从事边缘职业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但是从来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宿舍的同学说，每个周末，都会有豪车在门口等候，接走那些流光溢彩的女孩儿，她们挺胸昂头地从灰头土脸的同学们旁边走过，有意无意地用撩动头发的手势展示着富贵的手表和饰品。

    隋晶鑫明白她们的发家致富之路，在她的认知体系里，这样的赚钱方式是不齿的，让她和她的学校蒙羞的。所以她并不参与这个话题，只是默默地吃着菜。

    严同学：“小隋，多吃点儿，我看这家饭店做的不错。”

    隋晶鑫只顾点点头。

    David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话题中走出来，他撸了一下袖口，继续说道：“我倒是觉得没什么，这什么职业不都是在卖自己？对不对？”

    隋晶鑫听了这话，很是吃惊，她根本不敢抬头。

    David：“可以用来交易的，就是商品啊，工作技能，我们所贡献的时间，体力，换取工资，跟那些人有什么两样，她们有青春，有魅力，也搭上了时间，也是一种职业状态，我倒是觉得应该尊重！”

    严同学歪嘴笑着，说道：“嗨！要我说呢，干脆啊，这个行业就应该放开了，你看人家西方国家，包括香港，都是合法的，这存在了上千年的行业，不是想禁止就能禁的了的，毕竟是人性啊，干脆放开了，采取高税收政策，有法律规范着，国家还能增加税收！”

    David用力点点头，附和着：“我觉得也是。！”

    这番骇人听闻的观点让隋晶鑫坐立不安，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行业的深层问题。之前听到什么小姐啊，小电影啊，她都面红耳赤的，竟然没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大学老师居然说的这样惊世骇俗。

    严同学和David似乎也感受到了隋晶鑫的惊异，他们认为是自己的独特观点让学生辈的隋晶鑫备受震撼，所以他们并没有要停止话题的意思。

    David：“严岩我跟你说，我发现我们班上就有这样儿的，女生刚入学时候特别朴实，也土气，上了大三，简直变了个人，穿的也暴露了，涂脂抹粉的，白天还经常睡觉，有时候早上课，身上还飘着酒气。我估计她家庭比较困难，也就不批评了，期末也让她过了。”

    严同学鬼魅地一笑：“嘿嘿，她没特别感谢你？”

    David看了一眼隋晶鑫，马上正色说：“瞎说什么呢，我对这种女孩，就是同情和怜悯。没有别的想法。”

    严同学顺着说：“嘿嘿，我是说没给你拎两斤土鸡蛋什么的特产啊？”

    David：“我不收礼物的，学生们都知道的！”

    看David如此严肃，严同学也不在意，继续吃菜。

    隋晶鑫倒是对David有了几分好感。她相信他说的话，也很敬佩他的想法，作为老师，不贪图财色，不打压学生，体谅有困难额弱者，这些都说明他是一个品质高洁的人吧。她突然想起了他的中文名字，戴伟明，很符合他的气质。

    隋晶鑫正想着，戴伟明突然说，“对了，刚才说泰坦尼克号，水晶前几天跟同学去温习了，还是夜场。就在她们学校后面的电影不夜城。”

    隋晶鑫一猛没想到他的话题转的这样快，抬头望着戴伟明，只见他扬起一边眉毛，有些戏谑的也看着她。隋晶鑫发现David的肤色特别的白，倒显得五官特别的淡，似乎不做动作，无法辨认的那种淡。刚才那调皮的表情，让隋晶鑫看到了他那浅棕色的眼睛，透过镜片，发出的兴奋的光彩出来。

    严同学：“电影夜场？这么好？我们上学时候都没有！学生的钱真好赚，租个破电影院，放几部老电影。那个地方以前是大菜市场的，现在也搞的有声有色起来了，不过那附近有个卖文具的专卖街，挺有名的，上次你老婆叫上我家那位，带着俩孩子过去看了，几年的书包都给买了，哈哈。”

    说完，严同学才发现自己无意中透露了一个相当敏感的信息，他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戴伟明。

    隋晶鑫听到老婆两个字，立刻抬头，望着戴伟明，她早就猜到过，只不过谁也没说过这个话题。她只是那么默默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远处的老板娘似乎也听到了这一段，重新把青色的眼线飘起来也瞄着David。

    戴伟明在多重目光的灼烧下是局促的，他把头埋下去，装作是在挑捡身上的头发，不敢与隋晶鑫对视。

    严同学赶紧打破这片尴尬：“小隋，你家是本地人吧？”

    隋晶鑫想了想，点了点头。

    严同学：“本地人就好一些，毕业找工作什么的会有点些优势的。对了，你学的什么专业？”

    隋晶鑫：“会计”

    严同学：“这个专业好！找工作面积广，我们英语专业的，那会儿还觉得挺吃香，现在就差很多啊，除非成绩非常好的。”

    戴伟明缓过神来，也搭上话：“目前看起来好像学电脑的挺Popular的，我学生前几天去人才招聘会，十个企业里有八个是IT公司，都需要电脑专业人才，咱们学英语的对口的就是学校了，连外贸现在门槛都高了的。

    严同学：“可不是么，现在小朋友摆弄电脑都溜的很，我儿子才几岁，上次跟着大孩子去网吧看，被我给揪回来了！”

    戴伟明吃吃的笑起来

    隋晶鑫想起了她自己在网吧被父亲抓走的那一幕惊心动魄，完全笑不出来。

    戴伟明还以为她又联想到自己有家有室的事情，瞬间也收起了笑容。

    严同学：“小隋，毕业怎么打算啊？”

    隋晶鑫：“还没想好，可能还是在本地找个工作吧。”

    严同学：“父母没给安排啊？”

    成年人的问题总是充满了玄机，这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实质上是刺探着隋晶鑫的家庭背景，只不过，单纯的隋晶鑫并没有意识到。她回答到：“我上了大学他们就不再干涉我了，让我自己努力。”这也是父亲隋满晖的原话。

    严同学理解的笑笑，没再言语。

    戴伟明抬起脸，对着隋晶鑫坐正了，非常肯定的说：“我觉得水晶这样挺好，自己做出选择，有主见，有思想，我见过有的女学生，总是长不大的婴儿，万事听父母的，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这种父母也是什么都管的宽。生怕孩子在社会上吃亏，越是保护的密不透风，越是这样，越是没有社会阅历。”说完，愤慨地把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严同学笑笑没出声，只有他心里清楚戴伟明是心有所指的，这个女学生就是戴伟明的老婆罗萌。

    罗萌也是他们的大学同学，但是在校期间，没有过多交集，反而是毕业工作以后，到了婚配的年龄，找了个中间人介绍，才发现彼此是认识的，也就很快熟络了起来。从相亲到结婚不到一年时间，看似轰轰烈烈的幸福，可是David在结婚前后的对比让经常见面的老同学严岩都觉得讶异。

    仅仅因为婚礼，两家父母在各种琐事上争论不休，罗萌是完全听从自己父母的，所有的压力都哗啦啦的压在戴伟明的身上。从彩礼数额，到婚礼规模，来宾的安置，礼金的处理等所有的问题，都让戴伟明喘不过气来。他每每想和罗萌倾诉，都被罗萌那无辜的大眼睛挡了回来，简单坚决地说她觉得自己父母说的很对。以至于在结婚前夜，戴伟明拉着严岩在酒吧坐到天亮，反复纠结自己要不要逃婚。在严岩的劝说下，还是放弃了悔婚的念头。但是那一夜，戴伟明在严岩身边哭的像个废物。

    婚后小两口儿也没少冲突，基本上就是因为婚礼历史遗留问题，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罗萌结了婚之后，瞬间从少女跻身于妇女的行列，不仅打扮老相了，连说话行动都放佛戴伟明的丈母娘的翻版。有了孩子就更是鸡飞狗跳，罗萌见不得女儿受到任何委屈，把孩子捧在家庭的至高中心位置，戴伟明逐渐变的可有可无，他只负责赚钱养家就好了，干累活，吃剩饭，给丈母娘家帮忙成了推卸不掉的义务和责任。只结婚五六年的光景，鲜嫩秀气的戴伟明一下子就老了，身材也发福走了形，头发也稀了，脸还是那么白净，只是多了中年人的憔悴神情。

    严岩看着他一路的变化，着实是心疼老同学，所以最近看着他突然眼睛放出有生命力的光彩出来，就猜到是秀才遇到了美娇娘，戴伟明也毫不遮掩，跟他说了两个人网聊的事情。但是周六出门约会可不是轻易能逃出罗萌的眼睛的，拿严岩来做挡箭牌，是最好的选择。

    严岩看得出，隋晶鑫和戴伟明的关系还止于聊天的层面而已，他见了隋晶鑫，也觉得这女生秀外慧中，年轻新鲜。所以非常卖力地在整个见面中调节着气氛。

    严岩：“小隋，说出来你估计不信，戴伟明以前在学校，是校草级的人物呢！”说完拍拍老同学的肩膀。

    戴伟明腼腆的勾着头笑了笑，跟隋晶鑫对视了一下，他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活络起来，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的自信，带着深情的凝望。

    隋晶鑫看着他的眼神，有一些心动，她在想象戴伟明上学时候的样子，看他这白净的肤色，含情的眼睛，应该不会太差的。但是距离她自己倾慕的男生，也是差距太远了。

    一顿饭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菜还剩了大半，严岩轻声问戴伟明要不要打包，他摇了摇头，严岩看了看手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呀，我儿子上兴趣班，我等下得去接他了！要不，你们俩接着慢慢吃？”

    戴伟明也看看时间，又看了看隋晶鑫，眼神里透着一丝不舍，但是经过慎重的思考，他还是决定跟严岩一起过去，毕竟太太们之间是有联盟的，情报网的发达分分钟让他们灰飞烟灭。

    俩人在买单的事情上推搡了很久，远处的老板娘并不急着赶过来，只是兴趣十足地看着戴伟明，她看准了机会，叮叮当当走来，一把拿走了戴伟明的钞票。这才结束了抢着买单的闹剧。

    走出饭店，已经是下午最美的时光了，天空不像正午那么亮的刺眼，色彩暗淡柔和起来，严岩急慌慌地去推摩托走在前头，戴伟明和隋晶鑫有意地慢慢走在后头，隋晶鑫侧面流畅的线条，吹弹可破的肌肤，戴伟明偷瞄着看了很多次，过马路的时候，他试图要牵她的手，但隋晶鑫双手绞着望向另一侧，他也就放弃了，他喜欢这个叫水晶的女孩，见了面，更喜欢。短暂的见面即将分别，他是意犹未尽的。他跟隋晶鑫面对面站定，离的很近，柔声对她说：“今天见面真的好开心，回去等我信息！”

    隋晶鑫听着这意味深长的语气和内容，心里缩了一下，放佛被这话的魔力击中了，也顺从的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少女，安静的点点头。

    戴伟明坐上摩托，把头盔套好，圆圆的蓝色头盔跟他的白净圆脸连在一起，配上金丝边眼镜，好像机器猫的模样，临行前，他伸出白白的手臂挥了挥，隋晶鑫努力的憋着笑，看着小黑摩托突突地远去。她把两条纤细的胳膊相互搓了搓，这才暖了一些。隋晶鑫此时并不知道，这个毫不起眼的男人，会在她的人生中建立一个里程碑，让她糊里糊涂地记住了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