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源稚生:我来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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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呼...... 浓烟滚滚,女孩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目所能的一切被烈焰焚尽爆发出浓郁的黑烟,钻入其肺部中,每次喘息都会发出如破烂风箱般粗重的声音。 咽喉传来一阵灼烧的刺痛,而肺部更是仿佛有着无数银针镶嵌其中般生疼。 不行,不能睡过去... 还不能睡过去,清醒.... 东京塔底层的通道中,矢吹樱的右肩突然向一侧倾倒,重重摔在粗糙的墙壁上,颗粒状凹凸不平的石墙和撞击的沉痛让失去一霎那意识的女孩苏醒,她后怕地靠在墙上,喘息愈加剧烈,而血夹杂着汗水从她的额角向下流动。 失血过多,肺泡破裂,体内多处骨骼断裂,皮下出血,外部感染.... 矢吹樱整理起自己的身体状况,那双淡漠的眼眸中此刻有些迟滞,似乎是思考都慢上半拍,并且略显虚无和疲倦。 这完全是情理之中—— 以普通混血种的血脉和猛鬼众的龙王正面交锋,在皇级混血种手下幸存,身上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还要在在大出血且身体逼近极限的状况下以最高速爬梯。 对于常人来说,以这种状态持续高强度运动一分钟就已经可以睁开眼看见自己彼岸的祖奶奶再向自己招手了,不对,甚至大部分人在这种状态下已经完全失去了高强度运动的能力。 而即便是混血种,也早就超过了生理运作的极限,矢吹樱几乎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和痛觉强迫自己保持意识。 但矢吹樱并没有因此而灰心亦或者绝望,她是能够断绝自己一切情感的忍者,自身的状况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真正让她此刻走投无路的,是她所在的楼层之下盘旋的死侍群。 她是在向下速降的路上发现的死侍,她花费了一些猜测到了执行部队中大概率出现内鬼的事实,然后又花了些时间思考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这并不简单,大量失血的情况下人脑运作的效率不会比高烧41度的效率高多少,但这个决绝的少女几乎是瞬息间做出了决定,她没有直接继续往下走,因为别说是她现在这副重伤的身体了,哪怕是她全盛的时候下去也就是送rou吃。 进去死侍潮中如果不佩戴重型武器,那就算是源稚生也危险无比,矢吹樱深知这点,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打算先行退避。 当然,留在东京塔内也是等死,更不可能回去找立香求救。 那三个皇级混血种的战斗光是余波都堪比死侍的浪潮,而且藤丸立香以一敌二,自己去了就是添堵。矢吹樱可不想当英雄电影里总是被坏人抓走,最后需要被主角拯救的白痴女主。 但她也没有放弃,她的计划是——将死侍的浪潮引导开来。 按照她的观察,死侍似乎不具备任何智能,他们的行动却明显有人在指挥。 这看似情况更加糟糕,但矢吹樱转念一想——控制死侍群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于困难,虽然王将的确是个天才,他成功实现了死侍群的培育以及控制,但矢吹樱却不相信其能够非常精确地控制到个体单位。 而进一步想,即便矢吹樱不知道王将到底是复活型的言灵还是使用大量傀儡,考虑到立香正在缠住王将,就算是傀儡战斗起来也需要消耗心神,自然没太多空来精细的控制死侍群。 也正是这一点,让矢吹樱有了破局的可能。 死侍会追逐着流血的猎物,那她就有意不对自己的伤口进行止血。 矢吹樱凭借脑中对于东京塔的分布图进行转圈,在特定节点留下血痕作为诱饵,然后.... 矢吹樱抬起头来,深呼吸一口气旋即如灵猫般跃起,两条长腿在半空钩住墙壁上的挂饰,然后看准机会抓住通风管道口的封盖。 手上薄刃划过,女孩便不客气得进入银白色的通道之中。 此时她才会注意自己的伤口,她从路过的走道中抽走了一部分红色绸布,她用那些来包裹住伤口,不是为了止血,而是为了尽量阻绝血腥味! 通道中矢吹樱故意多处留下的血痕就像是引诱死侍前来进食的信号,她们本能地一拥而上,却又因为没发现任何食物而愤怒,甚至开始撕扯自己的同类。 死侍群此刻陷入迷乱的状态,大部分都在向上涌去,而因为数量问题盘旋在底层的死侍依旧多得像是早高峰的地铁,但在矢吹樱有意的引导下,迷失落队的死侍群又开始逐渐分散。 矢吹樱在狭窄的通风管道中穿行,幸亏她是忍者,学习过收缩骨骼的技巧,不然根本没办法做到这种事情。 身下是成群的死侍,但矢吹樱却匍匐前进着,视野模糊不清,但钢铁锻造的意志还未冷却,即便在这炼狱般的空间中,她也不打算放弃希望。 终于,她捕捉到了最后的胜机。 女孩用手上仅剩不多的的刀刃给通风管道划开口子,自上而下观察着蛇形死侍的浪潮。 在她正下方,这個存在着四只正在进食的蛇形死侍。 不过更准确来说,蛇形死侍的数量其实为五个。 ——因为还有一只是被进食的。 怪物身上的倒刃相互摩擦刺耳难耐,锋利的尖牙撕扯同类的血rou,散发着暗淡光辉的鳞甲被硬生生扯断,猩红的内部被暴露出来,呈现纤维状被拉伸出长长的阴影,汁液滴淌在地上,怪物们发出尖锐作呕的嘶吼。 矢吹樱的猜测是正确的,王将不能够做到实时监控每一只死侍,他能做的只是像战略游戏一样框选大部分死侍,一旦有部分被矢吹樱设法引导出大部队,蛇形死侍就会失去理性和规范化,被本能吞噬。 而他们会袭击距离他们最近的血rou——也就是彼此。 矢吹樱能够想到这点足以证明她的机敏,但要靠着这样的方式突破东京塔下层还是有着相当的难度,所以她打从一开始就抱着其他目的。 空间中的气流开始素乱,但那是除了阴流这个言灵的掌控者外他人所无法察觉到的细小变化。 女孩将手举起,那本该是手术刀般精准平稳的玉手,此刻因为链接部分的肌rou坏死而不断颤抖着,但是对于矢吹樱来说,只要言灵还能够正常使用便可。 气流托起刀刃,没有片刻停顿得化作银白色的流光刺向死侍身体中少数薄弱的地方! 矢吹樱的能力在正面战场中不算出众,但作为暗杀者来说却是一流,这一奇袭不偏不倚得在死侍坚硬的rou体上划开了口子,伤口不大,但却足够将刀刃中的毒素全部注入其中。 蛇形死侍发出噪音般的尖叫,那是吃痛的怒吼。 他们愤怒得扭动身体,蠕动的影子宛如在泥沙中穿行爬动的蛆虫,丝毫没有美感,只让人觉得惊悚和敬而远之。矢吹樱平静得看着这一切,蛇形死侍晕头转向得找不到敌人的踪迹,只能在原地无能狂怒,还有的死侍向着身旁的同胞扑食而去。 这才是暗杀的真谛,当敌人死到临头的瞬间,甚至看不见暗杀者的真容。 当尘埃落定时,矢吹樱再三确认了死侍已经彻底丧失活性才慢慢将通风管道口割开,本想要轻巧落地的她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摇摇晃晃,差点摔倒在墙角。 “呼....” 矢吹樱慢慢平复着使用言灵带来的消耗,旋即将那些死侍的血用路边拆下来的灯牌吊饰收集起来。 她证实了自己的方法,接下来最大的问题就是蛇形死侍过多的数量,以及矢吹樱自身拿不出那么多的血作为诱饵,所以她要用这种方式收集蛇形死侍自己的血液,用同类来吸引那些怪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矢吹樱不断演算着自己的想法,手中的筹码也越来越多。 她靠着分散布局的方式不断腾挪自己的位置,靠血液吸引蛇形死侍离开他们的大军,终于在通往底层的通道口发现了一丝豁口! 那是漆黑深渊中唯一的亮光。 即便是矢吹樱,此刻心脏的跳动也不免加速。 作为暗杀者和忍者都不应该轻易动心,但当本该不存在的希望降临时,女孩还是不免为之动容。 只差一点... 矢吹樱知道,只有自己走出了东京塔或者和源稚生会和,藤丸立香的殿后才有意义,也只有自己成功逃生,藤丸立香才可能安全。 女孩的每一次任务都全神贯注不留余力,但唯独没有像此刻那般紧张。 她慢慢深呼吸,弯腰俯身如同即将狩猎的猫科动物,纤细的白皙双臂被黑色紧身的战斗服包裹,衣服被血液泡湿紧紧贴在娇躯之上,将少女完美的身段衬托出来。 一度爆发!她毫不犹豫地跳向蛇形死侍大军群正上方的一处水晶吊灯! 当少女处于半空时,她以仿佛舞蹈般流畅自然的动作拽动右臂的细绳,钢琴线顺着墙壁划动,摩擦出沟壑的同时将本来在墙角中被红色地毯包裹住的死侍尸体一并拽出! 将鲜活的血rou从旁侧抛入死侍的大军中,这种行为无异于在本就烧热的油锅中下入冷水,怪物们瞬间陷入疯狂,将注意力放在那尸体以及抛过来的方向上。 而此时,矢吹樱已经稳稳地降落在吊灯之上。 水晶挂饰微微晃动,在这震动不止的东京塔内根本无法察觉到任何异常,那是几近完美的着地。 巨大的勾环挡住少女的身形,矢吹樱以此处为跳板再度高高跃起。 空中的支点很少,不足以支撑她直接奔向最底层,但幸运的是,矢吹樱想到了办法。 蛇形死侍没有飞行能力,但是龙形死侍却具备了这种幻想中才会出现的天性,他们盘旋在空中,明明身上的曲线瑰丽无比,面部却狰狞丑陋异常,仿佛变异堕落的天使。 矢吹樱没有理会这些,她在出击前就找好了所有路线。 她再度从腰间掏出装有死侍血液的瓶罐,肆意泼洒出去,只为了扰动他们的本能。 死侍群的动作僵住了,但也有不少向着空中的矢吹樱扑去,但女忍者在半空中舞动,漆黑的紧身服在这雷雨交加的暗夜中让其仿佛成为一直灵活的黑猫,像是活跃在海外漫画里大名鼎鼎的女盗贼。 即便危机迫近,但她还是优雅灵活地翻动手腕,又是气流再度紊乱,几片利刃从半空飞出,他们本身无法构成任何伤害,矢吹樱的直接进攻只针对受控制或者无防备的个体,在这种情况下毫无建树。 但那并不意味着这是在做无用功。 利刃擦过怪物的身体死死钉在墙壁中央,类似于苦无的薄片暗器末尾缠上了几乎看不清的银线。 那是矢吹樱最后剩下的一点武器了,她靠着这个布置出一个迷乱死侍大军的作战,也要靠这简单的武器突围。 钢琴线在黑夜中是无比危险的武器,他锋利而隐蔽,是很多实际暗杀场景中容易到手使用起来也方便还好隐藏的暗器。他的优点很多,缺点很少——但很致命。 缺点在于如果使用者不是用它来进行近身一击暗杀,也不是用于陷阱布置的话,那这个武器可能甚至会反过来危害使用者自己。 漆黑的环境,密布的利网,甚至连布置银线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去。 所以矢吹樱将自己对气流的感知放大到极限,并在脑内模拟着自己所有武器投掷而出的线路,以及自己的移动方向。 黑影在空中交汇错落,妖艳而猩红得盛开出繁花。 矢吹樱落地,周围散落着蛇形死侍血腥狰狞的残肢,弯钩般锐利而扭曲的金属前肢。 她赢了,但也为此又消耗了大量体力。女孩的智慧和作战经验让她死里逃生,但暗疾密布的身体却难以支撑她的思考。以矢吹樱的估算,她就这样活着跑到东京塔出口的概率不足百分之十。 但至少不是百分之零了。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背对着终于反应过来的死侍群向前方冲刺而去。 她的速度很快,还靠着那些死侍散落的残肢作为诱饵引走,但这部分由王将直接“框选”的军队显然更加井然有序,他们竟然没有受到诱惑,而是在片刻犹豫后分成了两拨,一波继续向上爬去,另一部分则是追向矢吹樱。 显然,她已经暴露在王将的视野当中了,那个男人对于死侍的掌握里似乎超越了矢吹樱的想象! 矢吹樱拼命地逃,身后的阴影确实如影随形,以她的速度不过一会就会被跟上。 正常来说矢吹樱应该利用这些怪物简单的心理,用自己的暗器给他们上一课,但可惜的是她已经字面意思的山穷水尽了。
弹药全无,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矢吹樱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最好,接下来她只管拼了命地跑着,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噩梦。 身体内残留的血逐渐开始无法供应起女孩的身体,开始双脚发软,视野也开始晃动模糊,明明身体这般虚弱,但矢吹樱脑中却始终用信念鞭笞着自己。 藤丸立香还在上面。 那个女孩还在一个人战斗,她要以一己之力对抗两位皇..... 为了东京都的安稳,又或者大概....也是为了自己.... 酸涩打乱了平静的湖面,女孩抿着唇垂头奔走,即便死侍的利爪已经伸向其背部也不打算躲开。 躲开一击就会浪费更多时间,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躲。 身后死侍的切割动作如同螳螂般诡异而高效,矢吹樱也不知道以那远比钢铁还要锋利的前肢划过自己会是什么后果。或许...最严重的情况下整个人都会被一分为二。 但她不能躲,只能赌。 这是一生一次的赌局,她没有退路,如果逃跑了那藤丸立香就会永远地定格在她的记忆中。 那该多么可惜啊... 少女拼了命地奔跑,但萧瑟的背影和怪物一拥而上的利刃重合,仿佛下一刻就会血光乍现,香消玉殒。 ——镗。 悲声如约而至响起。 但,那声音却异常短暂..... 因为那并非是利刃破开rou体的响声,而是剑戟交错的刹那争鸣! “我来晚了吗?” 淡漠的男声,那是矢吹樱无比熟悉的嗓音,也让女孩最后一刻都绷紧的神经微微松懈。 那一把刀的出现仿佛幽灵,出现在了本绝不该存在的位置,但声势却矛盾般的浩大而宏伟,仿佛包囊着王的盛怒。 身着深黑色执行局制服的男人飞跃而来,他双手挥砍的瞬间死侍连残影都无法捕捉。龙骨模式下盛怒的皇具有着绝对的统治力,一对一或者数个死侍无法对他形成压制。 源稚生的身边被清出了真空般的领域,童子切和蜘蛛切并未染血,猩红在那缝刃上连一秒的时间都不做得停留! 弧光划破半空,刹那内以春雷一声响般落定,润物细无声的红雨便随之泼落。 男人回头看向松懈后几乎失去意识的矢吹樱,那本来冷峻而阴沉的脸上终于是卸下些许重担。 “我在大楼中听到了死侍怪异的惨叫,所以猜测你会在这里....幸亏你没放弃挣扎,也幸亏我听力好,不然我得力的助手就得少掉一个了。” “真亏你能够一个人从大瞭望台抵达这里....辛苦你了,干得漂亮。” 矢吹樱是源稚生最省心的秘书,他当然经常这样子不做掩饰得夸赞,而矢吹樱也习惯了两人的这种对话,但她此刻还是不免也露出浅浅的笑容,但那只停留了一瞬,转瞬即逝后是一如既往高效率的冷静。 “这是立香拿到的,里面有蛇岐八家中背叛者身份的证据。” 矢吹樱将手中的对讲机递交给源稚生,而男人也兀然愣神后将其接下,左右看了下。 这就是她让我给她专门改造为单向多频道的原因吗... 源稚生心里闪过明悟,同时问道。 “知道是谁吗?” “.....她没有直接告诉我,只说回去对比频道号码就知道了。” 这是事实,樱自己也有过疑惑,但她深知藤丸立香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就代表着有属于她的深意,所以樱小姐也从不过问。这点上,源稚生也是如此。 “嗯。” 源稚生闻言点头示意明白,此刻两人所在的地方也不是什么便于交谈的位置,成群的蛇形死侍和龙形死侍向着两人靠拢,但又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愿上前。 是在警惕? 源稚生冷冷得将刀架起。 不对,死侍不是有那种理智来控制自己的生物。 所以结论非常的直白了。 “很抱歉,樱,那个匣子还是你拿着吧” “逃生计划估计要泡汤了,这里往下已经变成一片死海了。虽然那些死侍大部分都在向上涌去,但实际上还停留着一大部分在下面。” “那是龙形死侍和蛇形死侍的军潮,深度进化后的龙形死侍已经超越了混血种能够应付的等级了,如果不是乌鸦和夜叉用大火力压制,即便是我也无法单兵突破第一层。” 樱闻言猛然吃惊,再仔细看去才发现,源稚生此刻的状态似乎也并非那般轻松,他浑身浴血几乎像是从血池中爬出来的那般,不止有死侍的血,也有他自己的。 即便是皇,能够碾压单个龙形死侍或者蛇形死侍,但去面对死侍大军也未必能占到多少好处。 蚂蚁也能够咬死大象,更何况是死侍,在混血种的记载当中,被死侍咬死的纯血龙族,也并不少见。 矢吹樱之前只猜到了执行成员中出现叛徒,而并不知道死侍产生的源头是电梯井内部,死侍如果从那种地方涌现出来,矢吹樱哪怕突破了这一层也会被外面的死侍咬死。 她此刻有些茫然,但源稚生抢先一步说道。 “我们只能往上了,我提前安排好了本家派出大量直升机用以接应,在装备完善的情况下,应该能够压制住空中的死侍。” “我们没有选择——看不出来吗,王将是故意的。” 男人指着面前那些不敢上前的死侍,双眼中的黄金瞳动人心魄。 “我会准时在无天无地之所等待前来赴宴的贵宾——这是王将的原话,王将只把我和藤丸两个皇级混血种当成自己的对手,这场局打从一开始就邀请了两个人。” “毫无疑问,他一定有针对我和藤丸的办法,所以看到我出现了才没有让死侍再动手——他确信自己的胜利。” “但即便如此,如果不上去的话,就没办法把藤丸救下来,更没有办法赢过猛鬼众。” “我们必须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