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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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心惊过后,周染濯慌乱的想去拉夏景言的手。 “那是什么样的!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夏景言甩开他的手,“你告诉我,如果不是你,你心虚什么?你怕什么!”夏景言逼的周染濯一步步后退,“亏我将先前种种,我不管我受了什么委屈受了什么罪我都原谅你,我跟你走我什么都不要了,而你竟然隐藏这么大的秘密……周染濯,你有哪一句话是真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只是想带你走,我们一家平平安安的过……” “可我不能和杀了我小哥的凶手在一起!”夏景言猛的打了周染濯一掌,所有逃离的幻想都在那一瞬间毁灭,“周染濯,你真虚伪!你是怎么做到在杀了我小哥之后还心安理得的说爱我?你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的与我同榻而眠?就不怕我一朝醒悟而后杀了你吗!” “言儿那真的只是个意外,我也不知为何,我手里是握着剑,可我从没想过要杀他,我手上不知为什么,好像被人打了一下,它不受控制……” 周染濯满眼垦求,可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夏景言怎能信他? 夏景言咬着牙,她那双红彤彤的眼,更多的不是恨了,是怨。 也不知是福是祸,忽然的,小舟颤抖起来。 南湘的到来还给他们引来一路刺客,福在周染濯不必解释了,祸在只有周染濯一个人能抵御刺客了,他们还在江心。 “言儿,我以后再跟你解释,跟我走!” 周染濯顾不得许多,连忙拉住夏景言的手腕将她拉至船头,但逃不掉了,四周已然全是刺客踏竹而行。 “我杀东南一列,你有把握逃掉吗?” 生死攸关,夏景言不得不沉静下来。 “没问题。”周染濯低声回应。 夏景言立刻拉紧周染濯的衣袖,屏息等待刺客渐近的那一刻,夏景言猛然转向东南,直举左手手臂,手上戒指放出一根根银针直冲向刺客,刺客接连尖叫而倒。 “走!” 夏景言一手拉周染濯至船尾,周染濯揽住她的腰带她踏水至岸边,刺客们也立即调转方位。 “往东直走崔家庄,你二哥在那儿,你先走我殿后。“周染濯执剑做好准备。 “晚了,走不了了。”夏景言不敢有丝毫懈怠,与周染濯背靠背站在一起。 听到这话的周染濯连忙侧目,余光中,后面足有百人的刺客奔腾而来。 “这怕是江湖门派,冲着我来的,天竹阁树敌太多,从前有朝廷庇护,无人敢动,如今可都找上机会来寻仇了。”夏景言解释道,“你小心,这都不是寻常人,精的很。” 周染濯皱了皱眉头,倒也不是怕这群人,宗师面前,这种刺客别说是百人,就算是千人万人,周染濯也不会有畏惧之意,但他身边还有一个失去功力的夏景言,且这群人还是主冲着夏景言来的,他便替夏景言忧虑。 恐怕连夏景宸也不会想到,他这一副空散给夏景言灌下肚,不仅没有把夏景言送回家,反而可能将夏景言送进地狱。 无暇多想,那群刺客已然猛冲过来,周染濯连忙搂着夏景言的腰带她一同拼杀,踩着刺客的肩膀跃至空中,以此杀出重围,只是刺客人多源源不断,人多手杂,周染濯还得分心照顾夏景言,渐渐的,他身上有了伤口。 说到底,夏景言还是不忍心的,她不忍心看到周染濯身上的伤口,不忍心看他为自己被围困,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夏景言从腰间衣带里抽出一个信号弹,折绳举向天空,红莲烟火在天上绽开。 “言儿……” 看到那枚烟火,周染濯眼底尽是感伤。 夏景言依旧不看他,“我只是不愿在这里跟你做亡命鸳鸯。” 红莲烟火一升,是叫夏景玄看见来救他们,但这血红的烟火,方圆百里的官吏都能看到,谁人不知这是皇后的信号弹?一派人来,周皇陛下与端慧皇后也就没法“私奔”了…… 没过多久,夏景玄便带着两千将士赶到,将那群刺客团团围住。 “二哥!” 夏景言从周染濯怀里挣脱,奔跑着扑向夏景玄,终于还是回到哥哥怀里。 一年不见,竟会觉得恍如隔世。 但夏景言没有哭,难得的坚强,或许是她的眼泪已经流尽了,也或许是逞强,不愿意再为任何人、任何事无用的哭泣了。 只是这等难得的见面,失而复得的拥抱,夏景玄竟含着泪推开了夏景言。 “为何?”夏景言心里一酸。 “言儿你快走吧,崔家庄百姓听到动静报官了,马上官兵就会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夏景玄边说边向后牵过一匹快马,把夏景言抱上去。 “哥……” “永远不要再回宫里,听话,等一切安稳了,哥哥定会去看你。” 夏景玄凝望着夏景言,强忍着哽咽。 其实夏景玄是个自私的人,他希望他所爱之人都永远留在他身边,但他也知道,这是meimei最后的机会,若走不了,那就是一辈子深陷牢笼。 “夏景玄……”周染濯走上前,还想说什么,但同样是被夏景玄推上马。 “别废话了,带她走……”夏景玄一字一顿的说完最后一句,随后猛的一拍马背,奔马已扬长而去。 身后,数千官兵如奔流一般涌来。 那匹马一直跑,跑到夕阳西下,跑到红日将周染濯和夏景言的影子拉长。 夏景言落寞的,绝望却又平静的直视前方,周染濯紧贴在她身后,拉着疆绳,决定他们二人的一切方向,他满心远去,但夏景言已不对未来抱有任何希望了。 道路左边有一大片的残垣断壁,恐怕是千百年前传下的了,如今已是一片荒凉的废墟,无论它从前有多么辉煌,如今也成废墟,周染濯和夏景言就在这片废墟旁的草原上驾马疾行,即使他们看不到追来的官兵,也依旧觉得危机四伏。 周染濯还在拯救未来,但夏景言却早早的放弃了。 “染濯,我们回宫吧。” 冷不丁的一句,几乎让胯下战马都为此惊异。 周染濯顿了顿,“言儿,你累了。” 他没有停,但还是让马行的慢了些,明明马上就要到诚牙了,他真的不想让自己和夏景言死在诚牙前头。 “我们走的够久了,别再任性了,命就是命,逃不掉的……” “别说了!”周染濯难得的对夏景言吼,他害怕,又抽下衣带来绑夏景言的手。 “你绑着我也没有用……” “你就非要认命吗!” “你能不认吗!” 夏景言忽然回过头,同样也朝着周染濯吼。 “事实就是事实!你就是拼死也不能把白日梦变成现实!我们逃不掉了……”
周染濯的手渐渐松了,眼中的凌厉早已全褪去不见,只剩悲哀了。 夏景言挣脱开,但也没有了怒火,而是为周染濯重新系好衣带,整好服饰,就像一个中规中矩的皇后该做的那样,但不合规矩的是,她的手又轻轻弯上周染濯的脖颈,提起身,在周染濯的唇上浅吻。 温存短暂一瞬,松开时,周染濯看到夏景言强忍着泪水对他说:“陛下,我们该回宫了。” 他也就在那一刻死了。 夏景言回转过身,解下金玉玉佩向上一举,躲藏在四面八方的官吏、官兵便纷纷探出头来,齐唰唰的跪倒在她的周围。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那气势多辉宏?震的周染濯耳朵疼,他环顾一周,冷笑笑,就为了抓他与夏景言二人,密洲这个小地方竟废心废力的凑出两千多人来,将草原围的够紧。 “本宫与陛下,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今已久,该当回宫,将沿途所见所闻,昭告天下,赏忠骨,惩佞臣,将我大周江山尽其繁荣昌盛,不负天命。” 夏景言撑起一切。 “陛下英明!皇后娘娘圣明!”臣子们拱手下拜。 “众卿听令!摆驾回宫……” 夏景言最后四字是咬着牙说完的,但臣子们的声音依旧震天动地。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陛下英明!皇后娘娘圣明!” 结束了,结束了…… 夏景言像是一瞬被抽干所有力气,她的手垂了下去。 这场“私奔”的闹剧,终是以所谓的微服私访告终。 回宫的路走了一个月,回去时,顾允、慎儿、陆朝芽,已是早早的在宫门前等了,两面的神情都是悲哀,但也是两面都无可奈何。 回去周染濯就病了,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多少太医看过都无济于事,最终也只能拿药吊着,但他这样的大病,夏景言却没有去看过他一次,纵使她已从路云俨口中得知,夏景宸很早就病了,早已断出不久于世,那一剑,只是死因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不是不爱,是怕心软,夏景言笃定好要回家了,可她怕她再见到周染濯就会心软,那倒不如不见,她只守在朝堂去堵要为难周染濯的大臣。 大臣会问:“陛下当真是微服私访吗?怎的大周险些易主呢?” 而夏景言则答:“虚晃一枪,叫各地放松警惕,陛下这招何不高明,所查贪官数十名,难道不是圣明之举?某某某官员,你是在质疑陛下吗?” 长久的一句话,夏景言都快说吐了,每天重复同样的工作,上朝、下朝,批折子……直到顾允来求,求她去见周染濯一面,回家的路才明了些。 最后一面了,不好不见。 夏景言深吸一口气,在宫人的搀扶下前去炽烬宫。 恍恍惚惚的,她竟有了同当初的周染濯一样来看生不如死的对方的感觉,只不过不同的是,她病了,唯一不要见周染濯,周染濯病了,唯一要见她。 路太短了,还不等夏景言再多想什么,她已经进到宫里看到立在当中等了许久的周染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