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实验品(一)
阳光铺洒在地面上，被一只鞋子突然盖住。 “这就是，阳光啊。”翁行伸出手，试图抓住指尖流逝的光芒。 刘琦紧了紧自己头上的兜帽，拽着翁行往前走：“快走吧，我们没多少时间浪费了，路上呆时间越长越危险。”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远离任何可能交互的物品，不然很容易被发现。” 翁行点头，两人快步走向约定的地点。 “先告诉我，是不是那几个你说的红眼睛的？” 刘琦脚步不停，点点头。 “你果然认识那几个人。”翁行抱怨道：“你这小家伙，从头到尾跟我说的有几分真？” “你不用管真不真，只用知道能让你活下去就行了。” 两人穿梭在人群当中，说话也是尽量小声，因为哪怕在人群中，其他人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他们就到了约好的地方，那里赫然站着一个人。 “他的眼睛是蓝的！”看到这人，翁行猛然拉住刘琦，不让他继续靠近。 刘琦只是轻轻地摆脱掉翁行的手，摇头说道：“没事的，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说罢，他走上前，晃晃那人的手臂。 只见他眼中的蓝色骤然消失，变成了一片猩红。 “来啦，小刘。”说完，他用他那比红眼病还要夸张一万倍的眼睛看向了翁行，问道：“就是他？” 刘琦点点头：“走吧凉介，带他一起。” 三人并肩走进一旁的小巷中，拐了几下之后翁行就发现这里已经没有监控了。 “现在还会有这种地方？” “总要有这种地方的，方便有需要的人做事，他们自己也能方便。”凉介说道：“你别坏了事，一会儿看到什么都给我憋在心里，大呼小叫的有你好看的。” 翁行翻了个白眼，现在还有什么能让他再惊讶一点吗，一艘通向新世界的诺亚方舟？ 终于到了一扇直通地下室的门前，推开门正对着深不见底的楼梯，凉介带着他们走了下去。 “这么深吗？”走了快半分钟还没到底，翁行都快感觉自己是被卖到割肾的地方了。 “本来没这么深，上个月扩建的。”凉介嘿嘿一笑说道：“新世界里的东西是真好用，就是人不咋地。” 短暂的黑暗过去，楼梯的尽头依旧是一扇门，这回门口带着摄像头，可以方便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的情况。 “喂，老大，小刘带着他那活该兄弟来了。” 听到消息之后过了一会儿，他们才缓缓打开了门。 “带他们进来，凉介，赶紧地，然后去看一眼尾巴。” 对翁行来说完全陌生的环境，刘琦轻车熟路地走在房间中，不时地冲着旁边的人点头。 “都是你猴米？” 看着站在两边瞅着他的一堆人，哪个不是凶神恶煞，哪个不是两眼冒光。 刘琦严肃地看着他说道：“等会儿不要嬉皮笑脸的，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处在什么地方。这里是难民汇聚处，希望你永远记得这个名字。” 翁行不解，难民？难道都是跟自己一样的欧德？ 可等他跟着刘琦走进前方的通道他才明白，这些所谓的难民是哪里来的。 “这些都是我们从医院里抢过来的病人。”刘琦小声而沉重的解释道。 翁行环顾四周，所见之处基本都是一张病床，有的病床上还有着早已干涸的血渍和污秽。 “还记得刚见面的时候我说的吗，你很幸运，没有被消防员拖走，也没有被我们拖走。因为我们抢夺的基本上是那些垂危的病人。” 刘琦眼神闪烁着：“有些消防员，他们还没完全属于那边，还有着最基础的人性……有的人帮我们，有的人害我们。” “但你要永远警惕，每一个消防员，都可能将你置之死地。” “一旦被抓走，你就不再是你了。” “许多病人已经被埋葬了，他们从离开ICU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但我们依旧要救他们出来，因为一旦被消防员拖走，死的就不再是rou身了，而是灵魂。rou身可以永远存货，可人的精神真的能够一直接受摧残吗？” 刘琦说的话，翁行越来越听不懂，可这也让他越来越确信，乌托邦内一定有着令所有人改变的力量。但这是否又是另一种形式的恐惧呢，没有人知道翁行内心深处的独白。 两人一路这么走着，穿过了所有的病人，远离了那些被消毒水掩盖下的臭味。刘琦走在前面，翁行跟着，没有一人在开口说话，直到走到下一扇门。 “老大，我来了。” 还没说完，门就打开了，一个大块头揽住了刘琦的肩膀。 “小刘啊，多久没见了，两个月？” 大块头亲切地拍着小男孩的肩膀，两人看起来认识很久了，而对于翁行，被称作老大的那人连看都没看一眼，眼神甚至没有丝毫在他身上停留。 “两个月没见了，上次还是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带来的人，翁行。这是这里的老大，棉花。” 棉花，好奇怪的名字。 棉花这才扭过头来看向翁行，可目光也充满着敌意。“就是你小子……” “我似乎……没见过你吧？”翁行不解地问道。他又看向刘琦，对方却别过脑袋，不愿跟他对视。 翁行这才明白是真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且跟他有关。“怎么了？”他问道。 “你那个婊子前女友把你上报给消防局了，顺带着查出了小刘。”棉花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才把一切处理干净吗？要不是因为小刘，谁他妈会去管你一个死病号？” “你……等等，可是…我……”翁行有些语无伦次，“谁？你是说童然？可她不会啊……我印象里她完全……” 话还没说完，翁行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击打在自己脸上，将自己打飞了出去。 头晕目眩，他感觉自己的牙都有些松动。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正努力拦着棉花的刘琦。 “告诉我……咳咳咳。”翁行躺在地上咳了几声，把喉咙里的铁锈味儿饮品全部吐了出来。有些沙哑地说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棉花的脸上依旧带有杀气。“我们不知道损失了多少兄弟，换来的却是一个你？一个认不清现实的你？？” “刘琦！！”翁行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弓着身子咆哮道：“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你他妈告诉我！” 刘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一切就跟棉花说的一样，我提醒过你，可你不在意，你不愿意相信。” 这一记重锤，击打在翁行的心上。让他的心如同落入一颗巨石的湖水一样，掀起层层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