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无言的痛
叶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生有三只爪子的鸟，拥有一身火红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拥有展开长达足足两米的宽大羽翼，即使在狂风暴雨中飞行也毫不吃力；拥有竖起靓丽的羽冠，可以轻松的吸引异性；拥有一双可以360°转动的眼睛，散发着幽幽寒光。 然而很奇怪，这只鸟极其古怪，它只能一刻不停的在空中翱翔，一旦落在地上便会全身莫名的燃起火焰，如果不及时的重新飞起，很快就会变成一坨焦炭。 这只鸟不停地在空中飞着，犹如一道火焰一般划破长空，又如同流星一样绚丽。但叶山逐渐焦躁起来，他察觉到自己体内原本充沛的精力在飞行中消逝，轻盈的翅膀也愈发的沉重，他知道再不停息，自己会活生生的累死。 可停下就要忍受火焰灼烧之痛，那疼痛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更好似点在了他的灵魂上，令他难以忍受。 万般无奈，在死亡和疼痛中，叶山只能选择短暂的停歇，等恢复一点点体力后重新飞翔。 这个梦真实的可怕，空气中的芬香，雷雨时的雨滴，烈日的灼热，飞行时的风阻，叶山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更加无奈的是，他甚至会有饥饿感。 他就这么化身成一只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飞着，不知道飞行的终点是哪里，亦不知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原本锐利的眼睛写满了疲惫，原本绚丽的羽毛布满了灼伤，原本丰满的羽翼变的破破烂烂，但仍一刻不停地飞着。 这天，叶山照例想要停下歇息觅食，却忽地眼前一亮，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叶山心中一喜，有竹林就意味着有新鲜可口的竹笋可以食用，尽管他现在是一只鸟，但仍旧吃不惯营养丰富却令人作呕的虫子。 当下他不在犹豫，奋力一挥翅膀，朝着竹林俯冲而下。 竹林很茂盛，在风的吹拂下徐徐的摆动着，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叶山眼睛一扫，很快就锁定一根苍翠挺拔的竹子，停在了上面。 “呼” 火焰在叶山停下的瞬间如期而至，但他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年来，他早已摸清了火焰的强度以及规律，些许疼痛不值一提，当下还是填饱肚子更为紧要。 “咦...” 这时，一颗小小的竹笋吸引住了叶山的目光，令他忍着火焰灼烧之痛看了起来。 这颗竹笋不大，只有成人拳头大小，通体黝黑毫不起眼。但它竟是长在一块巨石上，更加可怖的是，巨石此时从顶头中间处有着一丝丝裂缝。 叶山的眼睛渐渐的变的湿润起来，这是怎样的一颗竹笋啊。它从地底蓄力生长，本以为会很快钻出柔软的土地，却不想一块巨石压在了上面，阻隔了它呼吸新鲜空气接收阳光洗礼的道路。然而它不服输，继续扎根地下积蓄力量，竟是一点一点的穿透了巨石，傲然的伫立在了曾经阻拦它的巨石之上，展现出磅礴的生机。 叶山的身体抖动起来，不是因为火焰的灼烧，这点疼痛不算什么，而是被眼前这颗小小的竹笋所震惊。 这颗竹笋不就是曾经的他么？他在忍界，一直努力的想要活下去，但总有人想要他死，可他就是不死。不仅不去死，他还要积蓄力量，狠狠地穿透那些阻拦他的人的身体，站在他们的身子上宣告自己的顽强以及姿态。 是啊，他本应该光彩的活着，本应该无忧无虑的享有新鲜的空气，本该大大方方的接收风雨的洗礼，本该骄傲的在空中穿梭，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狼狈的觅食，心惊胆战的休息，疲惫不堪的翱翔！ 前世有人曾说过：不自由毋宁死。自由是一个拥有智慧的生物生存必需品，它可以让生物的精神生活得到最大的满足，为了享有自由，生物哪怕身陨神灭也在所不惜！ 叶山的眼睛重新锐利起来，他张开宽大的羽翼，高高的抬起头颅，张开残缺破碎的嘴巴，发出了一声高亢摄人的叫声。 他从竹子上跃下，小心翼翼的来到那块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巨石上，盯着那颗小小的竹笋端详许久，任由身上的火焰熊熊燃烧。 先是羽毛，再是皮肤，再是肌肉内脏，最后是骨架。无情的火焰烧光了叶山的一切，将他的肉体焚毁一空，但却烧不灭他眼睛中的光。 一阵清风吹来，温柔的托起叶山留在这世间最后一点东西--骨灰，将其送到那颗竹笋旁边，而后继续吹向了远方。 高傲的鸟为了自由主动选择了死亡，顽强的竹笋为了自由穿透了坚不可摧的巨石，濒死的叶山在梦中获得了生机，活着的山城辰为了心中的光带着笑容逝去。 世上的生物有新生，有老去；有贫穷，有富贵；有健康，有病态，但无论如何，只要他们活着，心中必然有支撑着他们的东西。这东西多种多样，或是信仰，或是金钱，或是亲情，或是爱情，或是友情，或是梦想，哪怕是山间的一束清泉，哪怕是微不足道的风，哪怕是众人习以为常的阳光，哪怕是路边的一朵花，都能成为支撑生物活下去的源泉。 而支撑叶山活下去的东西，从今天开始多了两样——自由与托付。 悲伤的情绪此时并没有出现在叶山的身体里，或许这种情绪会在修行结束后的吃饭爆发，会在夜深人静时爆发，会在遇到好吃的食物无法分享爆发，会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爆发，但不是现在。 有的只是痛，钻心彻骨的痛。叶山不明白，为什么人要有斗争，要有派系，为什么会有人明知是死也要去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前世没有经历过的，都需要他今生去亲身体会，其中的酸甜苦辣也要由他独自吞下。 望着山城辰的面容，白云叶山伸出手帮助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的拂去他脸上的灰尘，而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去你妈的山城辰，你真是个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