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哭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晓终于走到了那个熟悉的月台，这里同样已经濒临崩溃，昏暗的白炽灯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布满灰尘的月台沾满了猩红色的鲜血，地面堆积着战斗余波造成的碎石，这里之前承载着芬里厄欢笑的回忆，此刻却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而这仅仅只是因为叶晓和耶梦加得之间试探性的战斗，他甚至连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没发挥出来，想必耶梦加得也差不多，而仅仅如此，他们战斗的余波就已经摧毁了这里。 也难怪混血种如此惧怕他们，某种意义上，他们的确是怪物。 叶晓慢慢地走近，走到月台之上芬里厄曾经匍匐的位置，他缓缓俯身，捡起一片电视机的碎片，旁边还散落着薯片包装袋被燃烧后形成的沥青一般的物质，闻着有股腥甜的气味。 这些东西散落在月台的每个角落，叶晓一一俯身将他们捡起然后收到口袋里：这些东西是唯一可以证明芬里厄存在的事物，叶晓想把它们收集起来埋在现实世界的某个地方。 他想为芬里厄建一座坟墓，这样芬里厄就可以用另一种形式在这个世界存在，虽然他生前从未降临过这个世界，也从未真正意义上的存在过。 这样做多少宗教的意味，叶晓是个不信教的人，以前他对于宗教这种事物嗤之以鼻，认为只有那些心志不够坚强的人才会需要上帝之类的东西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但今天，他突然明白那些东西存在的意义。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些难以安放的情绪，这时候你就需要一个媒介来存放它们。 叶晓曾经听别人说过，一个人真正死亡的时候，是他彻底被这世界所有人都忘记的时候，因为这时候他在这个世界存在的唯一痕迹都被抹去了。 所以芬里厄没有真正的死去，因为叶晓还记得他，他会背负着芬里厄的意识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他要在世界的每个角落留下芬里厄存在的痕迹，这样芬里厄也算是真正意义上地来过他梦想的，美丽但不欢迎他的世界吧？ 多么天真，多么幼稚的想法啊。 叶晓自己都笑了，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悲天悯人的可怜人了，多么悲催的人哦~ 他笑了笑，脑海里又浮现出芬里厄哈哈大笑时的表情，因为害怕自己大笑时的呼吸会吹倒叶晓，他会用右抓掩住自己的嘴巴，然而他狂暴的呼吸还是会吹乱叶晓的头发，有种狂风像刀一样在自己脸上刮的感觉。 这时候叶晓会摆出一副无言以对的表情盯着芬里厄，芬里厄会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然后像个猫咪一样用鼻子轻柔地蹭叶晓的肩膀，只不过是那种比十层楼还要大的喵咪。 芬里厄真的很无害，尽管他确实很强大打，但他真的很无害，他连一丁点伤害别人的想法都没有，为什么整个世界都想着要伤害他呢，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啊。 叶晓笑着摇了摇头，忽然眼睛一酸，眼泪不知不觉地疯狂往外涌，他连一丁点准备都没有，突如其来的悲伤就像洪水一样将他淹没了。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滴，叶晓觉得自己很需要一个拥抱，这是他恢复意识后第一次哭，此前十八年的时间里他连哭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而且他无力反抗。他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啜泣，一边擦拭眼睛里的泪水一边在月台的四周寻找着那台十八寸彩电的碎片和那些闪闪发光的汽水瓶盖。 现在他变成了那个丢掉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了，看着真的很幼稚，叶晓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就像那些第一次上学站在校门口看着父母离开的小孩一样，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悲天动地。 叶晓不仅仅是为了芬里厄而哭，他也在自己哭泣，他悲痛，他委屈，他心里堆积着满腔的委屈无处述说，他现在很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然而能给他这个拥抱的人根本不存在，因为外面世界的人都着急着送他去死。 男人有泪不轻弹，但有时候无论是谁都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哭泣来释放自己内心堆积的那些悲哀与伤痛。 尼伯龙根正在逐渐崩溃，裂痕出现在空间的每个角落，这里已经维持不了多久，叶晓也已经到极限了，他必须要离开这里，不然他就得跟这个尼伯龙根一起被碾碎，分解，变成最原始的元素回归现实世界。 叶晓有些舍不得离开，尽管这里阴冷，黑暗，常年不见天日，但是只有在这里，他才不需要思考外面世界那些纷争，什么龙王，银皇，诸神黄昏，宿命之类的东西，他都可以抛在脑后，什么都不用管，也不需要管，唯一的代价是需要忍受孤独。 叶晓本来就是孤独的，就像孤独的乔治一样，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他的同类，那么呆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不管是吵闹的闹事还是死寂的孤岛，二者根本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孤独。 尼伯龙根的崩溃正在加速，叶晓也已经收集完了那些可以证明芬里厄存在的证据，他该走了。 最后一眼，叶晓转身看了一眼芬里厄曾经匍匐的月台，那里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但隐约还是能看到芬里厄存在的影子，叶晓甚至还能听到芬里厄哼哼唧唧的声音，声音洪亮听起来却像是只小猫咪一样。 叶晓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已经悲伤到产生幻觉了，看起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实在有些太大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那被他认为是幻觉的声音却并没有消失了，他转身走了几步就愣在原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身望着那个破碎的月台，隐约地看到一丝模糊的幻影漂浮在空中，像是透明的鬼魂一般。 芬里厄！ 叶晓一愣，随后猛地冲到月台，伸手触摸芬里厄的幻影，但是根本无法触碰，看起来这真的是一道透明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