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屠龙
傍晚时分，路明非接了自家婶婶的电话，电话那头对着他一顿铺天盖地的骂，然后路明非便讪讪地回了家。 路明非挨骂的时候，叶晓躲在一边看着他偷笑。叶晓从来没有过这种烦恼，毕竟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自己任何一个亲人。 班上的同学都很羡慕叶晓，羡慕他成绩好，羡慕他自由自在，羡慕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吃啥就吃啥，没人催着他回家也没人强迫他吃蔬菜。 其实叶晓并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放学后大部分时间他都得去便利店打零工，他也不是想吃啥就吃啥，他的晚餐通常取决于超市里什么食材搞促销。 现实与理想总是会有一些偏差的，对谁都是一样。 当夜色彻底黑下来时，叶晓离开了网吧，看了时间：晚上九点半，也是时候回家了。 漆黑的夜，天空乌云密布，月亮不见踪影，冷清的街道上寂静无声，唯一可以听见的只有叶晓自己的脚步，一阵风吹来，带来丝丝寒意。 “这年头，活着可真不容易啊。” 叶晓手里抓着刚买的烧饼，一边大口地咬一边嘀咕。 “烧饼天天涨价了，怕是以后都要吃不起了。” 说完叶晓看了翻了翻裤兜，身上还剩下三十块钱，得省着点用了。 穷啊。 叶晓一边叹气一边数着路边经过的路灯，叶晓所住的公寓就在这条路的尽头，这条路根本没有任何标志性建筑，所以叶晓每次走夜路都会数街边的路灯来判断自己是否快要到家了。 走过十三根路灯，在十四根路灯旁左拐，走进幽黑的小巷，叶晓的公寓就在小巷里面。 一，二，三...十四。 叶晓吧手里剩下的烧饼全部送进嘴里，往左一拐准备回家却差点撞到墙，抬头一看墙上挂着沙县小吃的招牌。 纳尼？沙县小吃？沙县小吃不是在第九根路灯旁边吗？我记错了？ 叶晓皱了皱眉，转身顺着路边接着慢慢往前走。 天逐渐冷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朦胧的雾气，风声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嘶吼声，仿佛恶魔的低语..... 九，十，十一...十四。 叶晓在第十四跟路灯旁停下，再次转身往左拐然后停下脚步，眼睛死死盯着墙壁上沙县小吃的荧光招牌。 他松开攥紧的拳头，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往四周望去。 周围雾蒙蒙的一片，看不见远处的高楼也听不见旁边高架路上车辆驶过的声音，天空中密布白色的乌云，天地之间除了摇摇欲坠的昏暗路灯便再无一丝光亮。 “撞鬼了？” 叶晓垂下眼帘，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叶晓从来对那些都市怪谈，牛鬼蛇神，仙佛妖怪嗤之以鼻。 但是现在，板上钉钉的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 思维有些混乱，叶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看着不远处一盏昏黄灯，眉头微皱。 那盏的灯光似乎跟其他路灯有些不一样。 叶晓眯着眼睛往那盏诡异的路灯望去，忽然心中生出一股刺骨的恶寒......那盏黄灯，正在看他！ 何等邪崇诡异的眼神！ 叶晓还没来得及掉头逃跑，周围的雾气突然消散了，蛇一般的怪物从雾气中游出，鳞片在昏暗灯光下依旧闪闪发亮。 一盏灯怎么看人？！那盏黄灯是巨蛇的眼睛！ 叶晓的身体微微颤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出现在他面前是一条只应该存在于影视作品里的爬行类动物，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他古奥庄严的躯体，他虽然是个爬行类但是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美，美得阴郁，雄浑，深邃。 他全身布满青黑色的鳞片，跟随呼吸的频率，从前往后依次张开依次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满是骨突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俯视着叶晓，金色的竖瞳释放出令人惊悚的光芒，随后缓缓张开巨大的黑翼，尖利地嘶吼起来。 一头龙！ 眼前的巨龙大概有三米高，金色的黄金竖瞳，鳞片的纹路精致且协调，修长的尾巴垂到地面，完美地仿佛一座被大师精心雕刻的塑像。 叶晓紧紧捂住耳朵，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他果断地敬佩那些史诗里屠龙的勇士，居然能在这种巨型生物面前昂然而立还能拔出剑来。 叶晓并不知道在这样近的距离上，即使再强壮的勇士也会有半数会因巨龙的威压而跪倒在地，而他还能呆呆地站立着。 巨龙死死地盯着叶晓，叶晓从他金色的瞳孔中看到了一种莫名熟悉的眼神，他曾经在动物世界里看过，那眼神就像是一头饥肠辘辘的猛兽看到了一只肥美的羔羊。 谁是羔羊谁是猛兽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 叶晓恍然大悟，但是为时已晚，巨龙的身体微微一颤，对着叶晓的身体拍了一巴掌，如钢铁一般坚硬的利爪掀起一阵呼啸的风声，叶晓来不及躲闪，被利爪直接拍中，身体倒飞出去四五米，倒在地上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 咔嚓一声，叶晓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肋骨骨折的声音，强烈的痛意疯狂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意识，叶晓的头变得昏昏沉沉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看着慢慢朝自己的走来的巨龙感觉像是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这种生物本不该在这个世界存在！ 叶晓独自一人在这世界长大，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这么脆弱，渺小，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头巨龙缓缓走到自己的面前，伸长脖子对自己发出了嘶吼，暗红色的炽热龙炎在它的喉咙深处被点燃，随后猛地喷射而出！ 叶晓无法躲闪，只能任凭那灼热的龙炎夹杂着热浪朝自己席卷而来，在叶晓感受到高温的那一刹那，异变发生了。 叶晓的瞳孔在一瞬之间变色，耀眼的金色双瞳在黑暗中绽放着同样摄人心魄的光芒！ 飞射过来的龙炎瞬息间被熄灭，叶晓缓缓地站起身来，身体的伤势在几个呼吸间恢复如初，耀眼的黄金瞳宛如枯井中的幽火，心跳声如战鼓一般铿锵有力。 叶晓在一瞬间产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如寒冰解冻后的大河，每个细胞都如春芽般放肆地，用尽全力地呼吸，无穷无尽的力量沿着肌肉和经脉无声地传递。 叶晓觉醒了。 仿佛沉睡在血脉之中的狮子被揭开了束缚，叶晓获得了崭新的，远超人类的力量。 两股不属于人类的力量在寂静的街对峙，巨龙的眼里依旧带着不可冒犯的威严，然而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位懦弱的蝼蚁，而是一位重生的君王。 巨龙的眼睛闪过一丝愠怒，他的尊严无法容许一个人类可以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 龙炎再次在喉咙深处被点燃，这次比之刚刚还要更加猛烈，还未真正喷发叶晓就已经感受到了那恐怖的高温。 但是，在现在的叶晓面前，龙炎对他而言已经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在龙炎喷射而出的那一个刹那，叶晓的右手瞬间化成了似龙的利爪，手臂上遍布着青黑色的鳞片，随后身体如子弹一样爆射而出。 空气被硬生生切开，当龙炎喷射而出时，叶晓已然冲到了巨龙的背后，如刀剑一般锋利的利爪刺入了巨龙的膝盖。 巨龙跪倒在地，但是他并未屈膝，巨龙不会对任何人类屈膝，古铜色的断骨从前腿的膝盖刺了出来，叶晓一瞬之间毁掉了龙的前肢！ 这一切还未结束，叶晓的身影在黑夜中宛如幽腾的鬼影，瞬息间来到了巨龙的背后，利爪对准龙首狠狠地刺了进去！ 坚硬如铁的鳞片开裂，伤口中暗红色的血如岩浆般喷涌。 随后，叶晓站在巨龙的后背，利爪将巨龙的膜翼整个切断，巨龙如同喷发血液的火山，血液沸腾为血红色的蒸汽，它嚎叫着挥舞着一块块如刀剑般脊骨组成的长尾，长尾如巨蟒般扭动，尾端的骨刺泛着刀刃般的惨白色。 但是一切已经于事无补，巨龙庞大的躯体轰然倒下，黄金色的瞳孔闪耀着微弱淡薄的光芒，当叶晓的利爪彻底贯穿了他整个头颅时，他瞳孔中的火焰终于彻底熄灭了。 巨龙死了，被叶晓杀死了，随后巨龙的血液化作一股暗红色的能量流，顺着叶晓的利爪被叶晓吸收进入体内，短短数十秒后，巨龙庞大的躯体变成了一具干涸的尸体，鳞片紧贴着龙骨，骨骼的架构清晰可见。 叶晓收回了自己的手，染血的利爪眨眼间恢复原状，金色的瞳孔中看不到其他的情绪，唯有君王的威严。 周围的雾气和叶晓的黄金瞳一起散去，叶晓忽然醒了，惊恐地四顾，看着面前干枯的龙骨打了个哆嗦，满地都是滚烫如岩浆般的龙血，脑海中那些狂暴的画面依旧清晰，他甚至还能体会到自己杀死巨龙时那心旷神怡的感觉，仿佛在庆祝自己的新生。 思维开始有些混乱，两股不同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叶晓头疼欲裂，逃一般地离开了这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