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甘雨

    “我的工作，是为璃月的多数生命，谋求最大的福祉。”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甘雨都是一名值得托付信任的秘书。很难想象在面对这样庞大工作量的情况下，还有谁能比她做得更出色。更不用提她对璃月所有的事物，都能作出独到而敏锐的见解。

    但甘雨的可靠性，只能维持在“绝大多数情况”之下。

    越是在关键的节点上，越是努力想要做到分毫不错，甘雨就越是紧张，往往会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忙中出错。

    例如“七星请仙典仪”，可谓璃月一年中最重要的仪式。

    甘雨却在某年的“七星请仙典仪”上迟到了三分钟，在众目睽睽之下，勉强挤入了人群。事后，甘雨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在心里对“岩王帝君”道歉了一千遍。

    朝夕相处的同僚们，都猜想这次的疏忽应该是事出有因。

    关系淡漠些的，见帝君毫不在意，也就不再多舌。私交好一些的，则在私底下关心着她的状况，询问是否需要调整工作量，或者安排短期休假，甘雨却摇着头拒绝。

    “今年出席典仪时的衣饰穿戴，和去年相比应该怎样调整？为此举棋不定了两小时……”这种理由，甘雨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而在此时此刻，当甘雨临时得知需要自己即刻出面、代表璃月七星以及所有百姓和仙人谈判的时候，这位已然历经了千年岁月的美少女又陷入了紧张与慌乱之中。

    几乎就是代表所有璃月的凡人和仙人进行谈判？

    不要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半年通知啊？现在临时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我，我一定会搞砸的啊！

    甘雨在心中悲鸣，但却又害怕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其他人，只能勉强装出一副看起来还算从容的笑脸，告诉传话的斥候说自己马上就到......

    马上就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好吗！

    一旦脱离了工作的范畴，甘雨就很容易显露出本性上的与众不同之处。

    她有睡午觉的习惯，同时仿佛内置了极其精准的生物钟。一旦到了午休时间，便不分地点不分场合，只要将身子蜷作一团就能立刻睡着，即使吵闹到有一群丘丘人围在她身边跳舞，也不会醒来。

    这种习性，最初也只是「璃月七星」内部流传的笑谈。

    然而，有次陪同某一代的「天璇星」，在午间外出就餐后，酒足饭饱的甘雨直接缩进了路边的干草堆。被一路运去了荻花洲，直到卸货时脑袋砸到了地面，才醒了过来。

    在这往返的三小时内，四处找不见甘雨、又深知甘雨不会不告而别的那位「天璇星」，险些填报了人口失踪信息。

    在那之后，面对「今后只能在安全之地午睡」的告诫，甘雨有些委屈地回应：「璃月全境…不都是安全的地方吗。」

    究其原因，或许是身为仙兽的混血后裔，甘雨对世间事物的认知，与多数的人类原本就有所不同。

    而此时的甘雨正好又是刚刚从一次惬意的午睡中苏醒过来，不只是精神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连基本的仪容仪表也多有不整之处——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甘雨而言简直还不如就在原地去世来的干脆......

    -

    于是，原本早就应该在璃月港港口展开一场血战的两方势力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甘雨同学。

    在这期间因为鹿鸣早有准备的自带了茶水和瓜子零食，坐在港口的台阶上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看海，也算得上悠闲二字。

    刻晴虽然不可能和鹿鸣共饮同一杯茶水，但也还是蹭了不少小零食来解馋，让枯燥的等待时间不至于太过难熬。

    反观仙人这一边，被一堆严阵以待的千岩军包围在港口的一小块区域之内，走又走不了，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在原地傻站着，场面一度尴尬到了极点。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在旁人看来的情况而已，其实那几位仙人本身，并不会有这方面的感受。

    倒不如说，【时间】这种在人类看来无比珍贵的东西，对于普遍【长生】的仙人而言，却是最无所谓的东西。

    千年能有多长？

    长到开满荻花洲的琉璃百合，在洪水后绝迹；长到归离原人声鼎沸的集镇，在战后化为断壁残垣。

    千年又能有多短？

    对甘雨来说，正如白驹过隙间。

    在这凡人难以想象的漫长时光里，甘雨一直端坐玉京台，处理各种事务。

    亲手记录每一座楼阁的落成，亲眼见证每一个产业的繁荣。

    甘雨对于时间流逝的客观感受，来自于白纸上不断庞大的数字，来自于总是需要更多颜色才能区分内容的表格。

    时间几乎没能改变甘雨的心智，她的内心始终在「人」和「仙兽」之间摇摆。

    一方面，身为麒麟的她，难以理解人类世界的诸多纷争。

    而另一方面，人类的血脉却总是提醒她，要对融入社会抱有希望。

    正如眼下这种情形，便又是一次【人】和【仙兽】之间的两难抉择。

    其实对于天然去雕饰的甘雨来说，整理好仪容只需要花费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足矣；而剩下的五十分钟，便都是用于思考——究竟要以怎样的立场和思维方式，来直面这一次无比特殊的谈判。

    而现在既然甘雨已经出现在了众人和众仙面前，那便代表了这位仙人混血的少女，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甘雨前辈！”甘雨刚一现身，刻晴就立即从台阶上跳了起来，亲热的上前挽住对方的左手手臂。

    “快来快来，大家都等着你和这几个蛮横的仙人好好讲道理呢......”

    甘雨就这样被刻晴一路挽着手臂走向人群，直到发现半躺在港口石阶嗑瓜子的鹿鸣，才主动停下了脚步。

    “你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甘雨惊讶道。

    鹿鸣（继续嗑瓜子）：“嗯，是我，好久不见了啊甘雨姐姐。”

    甘雨：“可是......这种时候你为什么会出现这里？你们愚人众也想被卷入璃月七星与仙人之间的风波吗？”

    鹿鸣：“嗯......怎么说呢，【卷入】这个词就很不准确。我只是觉得那帮仙人有点太欺负人了，凭璃月七星那点能耐根本招架不住，所以才出面帮忙的。”

    “具体情况不如问问你身边的这位玉衡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