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所指

    可见这预谋者的算盘打得精确至极，将众旁观者心中所想每一丝都算得清楚，前些日子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风言风语再此刻起了推波助澜的大作用，他只在暗中伸出了一直不知形不见影的黑手，以堵不住的悠悠众口帮着诽谤，着实是把虞昭往悬崖上逼。

    那枕头上密密麻麻爬着的蝎子，疯了一般要进到里面去。把那枕套上精心绣的福字的绣线，一根一根的挑出来，如同在告知人们，打开这枕头，就能找着要凌妃母子命的东西，轻易让人们下意识认为，用这东西要凌妃命的人，就是做这东西的人。

    “这福枕……”众宫人人微言轻谨慎得很，依旧还是那脸皮臊不完的刘昭容说第一句话，她眼睛里的红还未消散，只直勾勾盯着虞昭，语气弱弱再次为在场众人说明这枕头的来历：“这福枕本是懿妃妹妹亲手绣的，怎会……”

    “奴婢倒要看看，是什么妖孽这般恶毒，害了我们娘娘和小皇子！”

    腾起向那蝎子堆气势汹汹迈步的常嬷嬷，是凌妃的乳母，自小陪着她把她当女儿看着长大的，今日见凌妃遭了此劫，由始至终，心疼催得她的眼泪就没停过。此时一看是那枕头出了的问题，常嬷嬷当即怒不可歇，腾一下起身，也不惧怕那满枕头会要人命的毒虫，抓着那枕头将上面的蝎子全抖在地上，把套子和里子都翻了个遍，口中狠狠念道：

    “我们娘娘是个可怜人，好容易修来点福分，就遭人嫉恨，被人夺了去了，天理竟能容得下此般人，奴婢今日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不会放过这害她的蛇蝎之人！”

    指槐骂桑那劲头儿，凡是个耳朵不聋的人，都只这话头是直指着虞昭去的，楚子凯听得眉头皱起，凌厉眼神扫向那常婆子，斥道：“探查就探查，何需这么多话，朕还在此处呢，你只暗指不明说，朕听着，便像是在讽刺朕呢！”

    常嬷嬷抖开那枕头，听了此话复跪下，哭得悲伤，指着内殿，嚎道：

    “陛下，奴婢怎敢啊，可我们娘娘受苦，奴婢的心都在滴血啊，此事事关龙嗣，您万不能失了分寸偏袒谁，还请还我们娘娘一个公道啊……”

    “住嘴，老不死的你困糊涂了！胡嚼什么烂舌头！”见风向吹得不对头了，冯运连忙出面斥道：“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敢驳陛下的话，再敢说些糊涂言语，当心你的舌头别进了狗肚子！”

    威慑出来了，证据还未出来，所有人心里的疑头都如出一辙，却不敢明说出来，可明眼人都看得出，矛头已经不受控制的暗暗转向虞昭，楚子凯越是做出维护之态，反而更在众人心里添疑虑。

    楚子凯深知虞昭是何样的本性，自然不会对她起疑，只看眼下人多口杂，宫人们的瞌睡虫好似完全被这一说法轰走了，虽惧怕不敢窃窃私语议论，但眼神交流明显表达了他们怀疑虞昭的意思，显然已经难以压住吹起的风声。

    若此时不当着众人的面查个究竟，楚子凯视若无睹放过眼前明晃晃线索，直接将虞昭带离镜花楼，一夜过后，必定又是流言四起满城风雨，那才更是将她往风口浪尖上推。

    楚子凯迅速在心头斟酌一番，遂立刻吩咐立在一旁待命的御医们：

    “你们去看看，然后告诉朕，那枕头到底有何不对之处。”

    不必言明相信与否，虞昭感受到楚子凯说话时，握着自己手的力道稍稍紧了一点，便心照不宣与他将心靠在一起，勇敢直立起身子，不表现出一点惧怕心虚之态，准备和他共同面对眼前即将到来的又一场风雨。

    一群御医听令，连忙上前，将那枕头拆了左看看右看看，一根线头都不敢放过，恰好此时，在内殿帮着处理凌妃头上的伤的翁御医好似做完了活儿出来了，听楚子凯命令，也一同上前，跟其他御医一起观看围着那枕头研究，又是闻又是瞧，棉花都一块块扯出来看，生怕错过了一点细节。

    那枕头既然能引得蝎子上去，那么幕后黑手十有八九已经将脏东西栽赃了上去，楚子凯不是傻的，明白这道理，不忍让虞昭受半点诽谤，已是眉头紧锁，在心里想着对策。

    最终，所有御医的注意力都锁定在那盛着安神药材的粟玉枕芯中，各类药材捡出来摆着，众御医一味接一味的看，最后出来的翁御医，却最先看出毛病，拿出那堆药材里头安神的留梦籽细看着，继而眉头紧锁。

    一看那翁御医的神情，虞昭的心便彻底悬起了，不由低声叹息一声，压低声音对楚子凯道：“看来是找着所谓证据了，从提及枕头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是逃不掉的一场恶战。”

    “不担心，”楚子凯微微侧头，安慰她道：“只要我是信你的，何人敢质疑？”

    预料之中的坏事，基本就没有逃得过的可能，果然，下一刻，翁御医脸色微变，连忙上前，回禀道：“启禀陛下，许是这枕心中的安神之药恐有不妥，其中一味留梦籽，应是被换成了名为蛊玉珠的一物，此物最招毒虫一类贪恋，尤其是毒蝎最钟爱其物，民间捕蝎人往往以一星半点就足以诱得毒蝎入笼，故此物珍惜难寻，如此数目，应千百银才可得……”

    “懿妃娘娘，你好狠的心啊……”还不等翁御医将话说完，常嬷嬷就忍不住心中悲怒，痛呼指责道：

    “其实满宫里的人向来都清楚，您不喜我们娘娘，不喜她腹中龙嗣，她心善，却时常教导奴婢们，要以您为尊，不可对您不敬，奴婢们自然是随娘娘每时对你毕恭毕敬小心翼翼。”

    “您高贵，不屑受娘娘和奴婢们的示好也就罢了，可您到底也得念着她当日尽心为您寻送药的恩情啊，为何要如此狠心割她的肉，伤及无辜得小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