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狐狸
王陆自认为是个很和善的人，不欺凌弱小，偶尔还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像请一顿饭这种事，对于身怀巨款的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更何况在物资如此贫乏的世界，王陆也没觉得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享受的。 美酒？美人？权力？ 到最后，果然还是修炼比较有趣啊。 “在下李三元，敢问阁下贵姓啊？” 吃饱喝足，差人打扮的青年拱手抱拳，江湖气息浓重。 “贫僧法号无天。” 王陆随意敷衍了一句，然后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便准备离开了。 他给的钱只会多，不会少，因此不怕店家过来找麻烦。 “原来是无天法师当面，失敬失敬。” 李三元嘿嘿一笑，便准备跟过去。 王陆斜眼看了这家伙一眼，“别敬不敬的，请你吃一顿已经可以了，莫要纠缠。” 说完他来到推车旁，抬腿便要离开。 李三元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没有跟过去。 待到王陆走远之后，他转到一处小巷子里，在左侧的墙面上轻轻扣了三下。 几个呼吸后，隆隆声响起，原本平整的青砖墙壁忽然出现了一道方形门户，一个面容阴厉的丑和尚从里面走了出来。 “目标戒心很重，我不敢跟纠缠太过，不过已经认识了，下一次可以偶遇。” 李三元低头道。 丑和尚眼一瞪，貌似要发怒，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强行按捺了下去。 “好，你只有十天时间，如果十天之内不能得到他的信任，后果不用我说，你自己清楚。” 说完他转身走回了门中，将墙壁重新合拢。 李三元轻轻呼出一口气，神情间有些懊恼。 这些和尚都不太好打交道，一个个的固执又死板，完全不懂得变通。 李三元虽然和王陆说了不过几句话，但也能感觉出他表露出的一些性格，属于典型的外圆内方。 在不冒犯的情况下，开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没关系，哪怕是占便宜也是如此。 可一旦惹怒，就是不死不休的后果。 可以说，王陆这种人，是最好打交道的，因为只要不触怒他，你你会占许多便宜。 但同时也是最难相处的，因为你一旦犯了错，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 这让李三元很忧郁。 可惜，如今说什么都迟了，已经接了这趟活，他不想继续也得继续。 离开小巷子，李三元脑海中不断思索，该用什么借口去接触王陆，才能不着痕迹。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平时最喜欢来的一家酒楼。 看着那几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李三元咬了咬牙，抬腿走了进去。 要了一壶酒，一碟茴香豆，他开始注意周围人的话语。 “听说了吗，江家剑冢这一次派出的剑主和剑婢，从南方出发，如今已经到了长安城了。” “两个六境的小辈，一路走来居然能将上三境的前辈击败，只能说剑冢传承高明，实在让人艳羡啊。” “我倒是听说，他们这一次来长安，是为了找一个人。” “哦？找谁？” “当年百晓生制定神兵谱，江家剑冢的镇灵剑排在第六，而排在前面的是朝天一棍山海棒。他们这次来长安，正是因为山海棒这一代传人就在这里。” “原来如此！” 李三元听完，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计划来。 …… 从坊市里买了东西，回到林隐寺后，已经天黑了。 王陆给这群孩子弄了晚饭后，便坐在大雄宝殿等他们。 今天是提问的日子，等下他还要应付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因此得好好准备一下。 这是王陆之前和四个小家伙立下的约定，从抛出第一个问题开始，每过七天就会问答一次，每人只能问三个问题。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消磨时间的乐子，对孩子来说，则是竖立三观的过程。 很重要，同时也不重要。 没过多久，四个小沙弥就进来了，他们并排坐好，眼神期盼的看着王陆。 “你们谁先来？” 闭目养神的王陆睁开双眼，笑着问道。 “我来我来！” 说话的是真性，相比真如的干瘦，他看起来要壮实很多，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好，你说。” 真性刚准备将憋了一天的话说出来，但不知怎的，看着王陆的眼神，他又有些胆怯。 咬了咬牙，他鼓足勇气道：“方丈，我们为什么不能跟你习武啊？” 王陆闻言后愣了楞，随即失笑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习武是惹祸的根源，你们平平安安的待在寺庙里就好了。” 其实他就是懒得教，如果有人愿意培养这几个孩子，他只会欢迎。 真性很失望，低下头不再言语。 “方丈，我也有问题！” 这次说话的是真平，眼见王陆看了过来，他抿嘴道：“我今天下山的时候，在田里碰到了两个人，他们脱了衣服在打架，尤其是那个女的，叫的好奇怪，方丈，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啪！ 王陆一个巴掌甩在他脑袋上，见真平委屈的瘪了瘪嘴，这才道：“你以后再碰到这种人，就拿石头扔他们。” “啊？为什么啊？” 真平的注意被这番话转移了，瞪着眼睛问道。 他身边几个孩子也同样如此。 因为当时几人除了真愚和王陆在城里之外，他们都是在场的。 真如记得很清楚，那个女人在走的时候，还想脱真平裤子呢。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王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还有人想问什么吗？” 真如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至于真愚，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见没人说话，王陆便起身准备回房，真愚连忙跟上，看的另外三人很是羡慕。 不过，他们也知道真愚脑子不太好使，因此只是羡慕，不至于眼红。 “真性，那个妇人说后天她在那里等我们，咱们该不该去啊？” “去什么去，没见着方丈都打人了吗？” “我倒是觉得可以去，不过得准备东西，如果那女人再敢脱我们衣服，就一起教训她一顿！” “嗯，这个可以有！” 王陆在外面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不禁摇了摇头，这几个小家伙最大不过十岁，那个女人居然也能下的去手？ 想了想，他决定去跑一趟，将这个问题解决了。 …… 刘珍是下河村人，如今二十有五，是个寡妇，丈夫死了已经将近三年，婆家不待见，娘家回不去，只能在这里艰难求存。 她是个很刚烈的女人，去年村里的泼皮想要爬墙头，结果被她提着菜刀追出去老远，至此就再也没人敢打歪主意。 因为这事儿，她婆家态度都好了不少。 不过在上个月时，一切都变了。 刘珍变得人尽可夫起来，与此同时，村里也开始不断死人。 最先死的，就是曾经那个想爬她墙头的泼皮，尸体被发现在自家床上，原本就干瘦的身材，更是变成了皮包骨头，就像是被吸干了体内的东西。 村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是慌乱了一阵，然而事情还没平息，第二个死者又出现了。 死的是村里一个老光棍，没有亲人朋友，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 村民发现他尸体之时，整个身子都肿了。 这下村子里的人彻底慌了，一时间风声鹤唳，连出门的人都少了许多。 可就算是如此，第三个死掉的人依旧出现了。 这人相比前两者，身份要重的多，乃是村长的幼子，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 他的尸体被自家老娘发现牛栏里，身上没有衣服，下体坚硬如铁，与之相反的却是身体有些干瘪。 如此蹊跷的死法，让村长骇然的同时，也了解到村子里可能出怪异了。 由于是万年县治下，所以他干脆亲自到了城中，找到了县丞，将事情一一禀报。 对于这种事，唐国朝廷处理起来十分有经验，当天便派遣了一个差人，跟着村长一起去了下河村。 “大人，您一定要给老朽做主啊！” 在去村子的路上，村长就将这句话一直挂在嘴边，让腰间挎着长刀的差人很是不耐烦。 “你放心，整个万年县，谁不知道我李三元的名号，不管是什么要么鬼怪，还没有能在我这春雷刀下逃掉的。” “如此，那就多谢了。” 村长咬了咬牙，从身上掏出几颗银豆子，“小小心意，还望手下。” 李三元没有客气，直接将钱收好。 这是应有的规矩，如果不收，这老头才不会安心。 两人到达下河村是，已经是下午申时六刻，也就是将近四点左右的样子。 此时太阳尚且炽热，但已经呈现出日落西山之势，不过相对而言，虽然没有中午那么阳气鼎盛，但也算安全。 李三元一到这里，鼻子就开始不自觉的抽动，他闻到了一股骚味。 这种味道，一般来自于狐狸。 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 因为得知村长叫人回来，因此村口的位置站满了人，都是下河村的村民。 他们眼中带着敬畏与期盼的看着李三元。 然而，这群人里，并没有什么发现。 “大人，有发现吗？” 村长见他如此，急忙问道。 李三元摇了摇头：“你们村子里的人全都在这里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叫嚷了一声：“张寡妇没来！” 村长一看，果然没见那女人，便连忙道：“老朽这就带大人过去。” 李三元点点头，跟在他后面，眼见村民们也想过来，便转身喝道：“妖物危险的很，你们跟着只会送死，赶紧回家待着！” 这话一处，村民们顿时做鸟兽散，纷纷往家里跑去。 村长也慌了，步子变得磨磨蹭蹭起来，“大人，要不您自己过去？” “放心，护住你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李三元没好气的说道。 村长这才放下心来，拍着胸脯道：“那就劳大人费心了。” “赶紧带路。” 两人又在村里转了一下，最后在一间比较破旧的篱笆院外停下脚步。 然而此时，门前站着一个人，让他们大吃一惊。 “你…你是谁…？” 村长见这人穿着僧衣，浓眉大眼的，看起来比较憨厚，不像是坏人，便上前问道。 李三元则在心里喃喃，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人自然就是王陆。 听到村长的问话，他笑着摇了摇头，又指了指里面，然后看向李三元。 后者顿时会意，对这老头道：“这人我认识，有他在你们村子肯定会没事，赶紧回去吧。” 村长啊了一声，基于对朝廷的信任，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嘿嘿嘿，没想到咱们在这个地方碰见了啊。” 李三元笑嘻嘻的凑了过来：“谢谢你昨天早上的那顿饭啊。” “萍水相逢而已，你来除妖的？” 王陆轻声说道。 李三元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来了一个修行有成的狐狸。” “如果我是你，就等一下再进去。” 王陆忽然说道。 李三元一愣，随即像是领悟了什么，哈哈笑道：“放心，我好歹也在公门干了这么多年，这点小场面还是不怕的。” 说着他推开门篱笆走了进去。 然而，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是狐狸的叫声。 李三元脸上露出笑容，加快脚步到了里面的木屋前，然后一脚踹开大门。 入眼的一幕，却让他愣住了。 只见一个通体雪白的估计，正侧躺在地上，而它的肚皮前，还有三只小狐狸。 两白一红，身上的毛发湿漉漉的，显然刚生下来不久。 从大狐狸身上虚弱的气息来看，也能佐证它刚刚生产。 李三元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王陆要说等一下了，这他心中生出些许不屑。 和尚就是和尚，假慈悲！ 抽出春雷长刀，无视母狐狸祈求的目光，李三元就要一刀挥下去，将这一家子全部斩杀，身侧的房门忽然传来动静。 猛烈的呼啸响起，他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 如果执意要杀狐狸，那么李三元自己也会被打中，这对于他来说，有些得不偿失，因此果断闪身，躲开了攻击的同时，转头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