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浮图寺内命若浮屠
无人去过迷雾山,骆清川他们沿路一路询问,才从附近一带常走动的行旅樵夫口中问得迷雾山的下落; 原来还真有迷雾山,在离甪儿镇三百里的地方,有一座小镇,镇名叫浮屠镇。浮屠镇上,千家各户信仰佛教。家家拜佛,户户抄经,镇子上大大小小的寺庙有上百座,其中香火最旺的是浮图寺。 浮图寺曾经出过一位高僧,浮屠镇的老人们说,祖上传下来的,说那高僧修成了rou身活佛,他圆寂之后,rou身塑金身,摆在浮图寺内,受人香火供奉,浮图寺所在的山就一夜之间罩上了迷雾。 上山烧香的香客总是迷失于山中迷雾,于是浮图寺便迁址到山下,山上的原址保留。从此,迷雾山变成了一座无人敢进,无人能进的怪山。甚至近岁在浮屠镇上有种传说,说迷雾山上有妖怪,凡人不得靠近。 骆清川一行来到浮屠镇,镇上檀香之味悠远飘荡,十步一小摊,俱是香烛佛具,人人手腕上带着金刚菩提或胸前挂着佛牌。 看镇上人们,个个肥头大耳,身材壮硕,满脸油光。温拾穿梭于人群中,东看看西看看,顺手在一个摊贩前,拿起一块玉雕佛牌,雕工甚是精美,玉的色泽也甚是纯净透亮。温拾笑嘻嘻问摊主,摊主十分和善,说只要十两银子。温拾看摊主一眼,这摊主面向和善,让人安心。 温拾说她要了这玉佛牌,正准备从锦囊中拿银子,被六儿止住,六儿接过温拾手中佛牌。 “摊主,好大胃口!这和田玉废料也敢以次充好!卖个十两银子!” 六儿这一路走来,已慢慢接受自己女儿身的事实,说来奇怪,她变成女儿身后,很多事情莫名其妙信手拈来。就这识玉一块,她刚看一眼温拾拿着的玉佛牌,阳光下瞅一眼,就看出这玉是次货。 摊主眼神闪烁,外强中干强词夺理,反驳说,自己的玉是顶级好玉,买不起就放下,别耽误他做生意! 温拾听得目瞪口呆,从六儿手中接过玉佛牌举在半空中,反复看,也没看出来名堂来。六儿盯着摊主,又从温拾手中拿走玉佛牌,说道:“顶级和田玉,凝如脂,润如肤,声如金,细如绸,白如肪,糯如膏!你这玉佛牌,占了哪一条?” 摊主没想到遇到一个行家,被说的哑口无言,还死鸭子嘴犟,一把夺走玉佛牌,向避瘟神一般,把几个人轰走。 温拾气得要掀摊子,被六儿拦住了,“你自己看走眼,人宰的就是你这种半吊子不懂的外行人!” “看着挺面善一人,谁知道会是个骗子!”温拾气哼哼说道。 骆清川和叶蓝曦看着前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俱是默不作声。 这人间的事,他俩不能插手。叶蓝曦面上是不管,私下里在那摊主身上下个小小的惩罚咒,只要他再卖假货骗人,他身上就会起浓疮,治不好的那种。 作为凡人,你骗人可以,不能以神的名义骗人,这是要造业的! 叶蓝曦不是个正儿八经的神,她顶多是千年的大妖,被世人称为蛇神或树神,好歹也带个“神”字,自然得维护神的名誉! 骆清川一向是出了他那山寺和了无山,能不管人间的事就绝不会插手! 即便在了无山,也得是山下的村民去山寺烧香祈愿,他才下山助人降妖除魔。 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山脚下。 傍晚时分,夕阳铺在天边,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浮图寺朱漆大门,正门紧闭,两边小门开着,寺内传出僧人们的晚课诵经声。叶蓝曦在前,六儿和温拾在中间,骆清川随后,四个人鱼贯进入寺内。 进入寺门,正入眼帘的是韦陀像,韦陀站立,一手扶剑,甚是威严。韦陀后面是弥勒佛像,大肚能容,笑看人间。两边是四大天王像。温拾对这塑像十分好奇,像是看热闹街市的泥人塑像,六儿拉着她,一一虔诚拜过,说是进入寺庙,要赤子之心,敬畏神明。 四人默默无声,从山门大殿出来,眼前是一片广场,广场中间放着一个五层大铜宝鼎,宝鼎之上雕花精致,是佛教的吉祥纹和吉祥花,铜宝鼎正面刻着“浮屠寺”三个大字,反面刻着“福增无量”四个字。 铜宝鼎正对着大雄宝殿的正门,四个人又进入大雄宝殿,分别参拜殿内如来、文殊、普贤三佛像,以及两边一百零八罗汉。 在大雄宝殿内,僧人们的诵经声听得更清晰,声声佛号入心,仿若隐身世外桃源,遁入西天净土。温拾寻着声音四处查看,没发现僧人走动。六儿站在骆清川身旁。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询问僧人。”骆清川抚了抚六儿的胳膊,示意她安心。 他们今晚要在这浮图寺歇脚一晚,明天一早再赶往迷雾山。 据他们在山下询问时所得,这迷雾山山中迷雾蒙蒙,行人小心翼翼,有些经验的旅人,都是要避开迷雾山的。而他们是前往迷雾山,必需得做好万全准备。 叶蓝曦、六儿、温拾进了大殿内,坐在蒲团上等骆清川。 这边,骆清川寻着声音,来到诵经堂,在门外截住一个小沙弥问道“贵方主持何在?”小沙弥看骆清川也是佛门之人,是个在家修行的,就带着骆清川找到主持室。 小沙弥把骆清川带到主持室外,便自己回了诵经堂。骆清川轻轻扣了扣门,主持室内一片安静,没有回音,骆清川又扣了几下,这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一声“请进!” 骆清川推门进来,主持室内一股上好的檀香之味,红木桌椅,楠木榻,墙上挂着四幅丹青画,华贵中带着雅致。 主持三十上下,圆脸圆身,眉眼俱是柔和。骆清川没看出修佛的三十二庄严之相,到看出来这主持一脸的福相。 “阿弥陀佛。施主……”主持抬眼才发现,眼前这位从未见过。 “阿弥陀佛。我们路过浮图寺,久闻浮图寺盛名,特来参拜,希冀今晚在寺内借住一晚。上门打搅,还请主持通融一二。” 骆清川弯腰作揖,一身气度比这个主持还要沉稳高深许多,若是有小沙弥在场,肯定会觉得主持在骆清川面前,那就是小巫见大巫,鲁班门前出丑! 主持眯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测样子,缓了半天才慢悠悠说道:“施主,不必客气。佛门胜地,本就是为世人遮风挡雨的地方,人人是佛,佛是人人,你们来浮图寺,根本就是归家。但住无妨,我叫人给你们安排。”
骆清川双手合十谢过主持,临走前,给主持一句忠告:“业障随身,福田自造。” 主持微闭眼睛,没搭理骆清川。骆清川看了眼主持,推门而出。 世人愚钝,以为可满天过海,只是神明在上,福祸自招。 骆清川回来大雄宝殿,几个人在一个小沙弥的引领下来到客房。 客房甚是简洁雅致,骆清川自己一间,三个女子一间。 四人在僧人食堂用了晚饭,其中一个小沙弥甚是清秀,带领几人去客房的时候,路上小声告诫几位,晚上关好门窗。 骆清川听出小沙弥话里的言外之意,便暗自在小沙弥背心处轻轻一点,难得一棵佛门好苗子,得给自家神佛护好了! 小沙弥走后,骆清川告诫六儿,晚上睡眠要警惕,叶蓝曦则在客房外围下了一个保护结界。温拾一路上向叶蓝曦请教不少,进步不小,这会子已经激起斗志,表示跃跃欲试。 几人熄了灯,骆清川躺在床上假寐,六儿在隔壁,以防万一,他倒要看看这帮子凡俗假僧要干什么。 夜半时分,骆清川忽听门外窸窸窣窣,有脚步声。他瞬间警觉,等了好一会儿,他这边没有任何动静,隔壁像是聚了不少人。骆清川待要起身,忽闻道一股香味,竟然使用迷烟! 骆清川封闭鼻息和呼吸,悄悄走到窗边,手掌一挥,迷烟全部原路返回,只听得外面哐当一声,是人倒地的声音。 隔壁也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蛇啊!”“有蛇!”“救命啊!”,不一会儿声音全没了! 骆清川推门而出,只见两间客房,门外,躺倒了六七个僧人。 骆清川越过倒地不醒的僧人,敲了敲隔壁的门,温拾来开的门,三个人完好无损。 温拾出门来,狠狠踢了几脚昏迷过去的僧人,“叫你们自食恶果!”转而狗腿子一般吹捧叶蓝曦,“神仙啊!厉害!师父,你就收了我当你徒儿吧,我保证学成以后,把师门发扬光大,行侠仗义,为善人间!”温拾拉着叶蓝曦的胳膊,又撒娇地叫了一声“师父”。 叶蓝曦抽回自己的胳膊,瞥眼看了看温拾,没有答话。 骆清川也看了眼温拾,吓得温拾立马变身乖乖女。 好吧,最近她又开始害怕骆清川! “看来,这浮屠镇山上山下是一体,山下的摊主必是把我们的行踪报告给了主持。”骆清川现在一想才明白,主持为何这么爽快给他们安排住宿。 “待我下山,定要扒了他的皮!”温拾嫉恶如仇地骂道。 “这一折腾,我们在这浮图寺是待不了了。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我把外面的僧人处理一下,你们待在房内不要出去,天亮,我们就上山去。” 骆清川说完,大手一挥,把门外晕倒的僧人们传送到柴房内,他自己回到房间,则开始修行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