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星之陨
古斯塔夫双眼中的红光骤然迅速增强。 本应是伤口的大洞竟然幻化出一张血盆大口死死咬住魔王的手臂。 魔王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这一举动对她来讲没有任何伤害可言，但她能感觉到她体内的魔素流失了一点。 而就是这一点，加上献祭这副躯体，足以使得古斯塔夫发动一次传送。 真是疯了！魔王恶狠狠瞪了一眼那燃烧为黑烟消散的前一秒还在扭曲狂笑的躯体。 竟然他妈的直接传送到魔族都城！ 如果在这里开战，死伤该有多惨重不堪设想。 但是刚刚把居民迁移回来的魔族都城里庞大的人口，保证了古斯塔夫可以随时转生到随便哪个魔族身上。古斯塔夫直接获得了一大堆复活币。 踏着古朴的青石板路，望着天空遥远的星河，感受到歌唱的鸣虫们没心没肺的欢乐。如果不是在此时此地，魔王与魔帝一绝生死，那这清凉如水的夏夜。 倒是该有一场仲夏夜之梦。 “你要是继续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苟着，古斯塔夫，我想抓到你倒还真不容易。”月光下，小魔王用小脚把一块马路上的石头踢回草坪里，然后回头对着一个目露红光的女孩笑着说道。 “朕从来目标都很清晰。朕从不是什么丧家犬。朕为了魔族能伸能屈。而就在此处，朕将挑战避无可避的命运。”古斯塔夫面无表情地回应。 “哈，什么为了魔族，真是可笑。我杀进这里变更政权的时候，可没看见你的身影啊，就是那些站岗的普通士兵，也比你忠于职守，也比你勇敢多了。”魔王做了个鬼脸给古斯塔夫看。 “真是个小蠢蛋。你还是不明白吗，魔王，大公的谋反，是朕一手煽动的啊。”古斯塔夫一副jiejie教训meimei的表情。 “我真就不明白你他妈到底想干啥。” “你不需要知道了。魔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古斯塔夫再次召唤了那如同火焰的瓦伦汀，恶狠狠地盯着魔王。 “在这里打与屠杀平民无异。而且，你也打不过我呀。”小魔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古斯塔夫竟然笑了起来。 “真的吗？这里，朕的都城，本就是朕计划之中，杀死你的最终决战之地，也将是命运改写的地点。”命运？魔王忽然想起了什么。“朕，将让你看看，魔族大帝的真正实力！” 整个大地忽然如同发生了巨大地震一般的强烈震颤，抬头望去，星光缭乱，是巨额的魔素向此汇聚，硬是将星空涂成了梵高的画作。 魔王感受到这股十分不寻常的魔素流动，竟然是源自遥远的魔族晶石储雪区。那么遥远，怎么可能古斯塔夫一声令下，就大量流动到这里。等等，如果有中转站和魔素流动通道的话…… 原来如此。 古斯塔夫藏身的奥比兰迪，巨额魔素的储雪区，魔族充满了魔素回路的都城…… 它们，连成一条直线啊！ 怎么没有想到！魔王懊恼地想着，手头上却毫不停歇，她第一时间外放魔素，阻挡古斯塔夫魔素流动，或者幻化出巨口，试图直接吞掉涌来的魔素，万种远程攻击措施同时发力，对吸收魔素的古斯塔夫进行直接攻击。 效果不佳。古斯塔夫的魔素聚集势不可挡，聚集速度竟如此超乎想象。 将整座大山内所有的附着魔力的晶石里的魔素尽数榨取抽出，海量的魔素让古斯塔夫的躯体爆裂开来化为一团光球，而在这如同虫茧一样的光球中，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魔王可不等他破茧而出，打死在茧里最好。由于不知道能否这东西能否吸收魔素攻击，魔王选择将脚下的大石板加速至区区音速砸过去。 只见硕大的石板瞬间融化炸裂，化作一朵绚丽的火花。而在那花蕊之中，古斯塔夫。 终焉之魔帝。 身披光芒万丈，王者归来。 “为了战胜你，朕赌上朕的一切！来战……”古斯塔夫从光茧中重生后，绝美到不分性别的脸庞最先接触到的不是空气，而是魔王的一套友情破颜拳。 “谁等你话说完啊！死吧！”一拳下去，魔王立马感觉到重生之后的古斯塔夫强大了不少，至少脸皮肯定是很硬。迅速挡开古斯塔夫的反击后拉开距离，一套战术迅速在魔王脑海中浮现。 “你会变身我不会吗？你搞什么花样？”巨大双翼遮蔽了漫天星辰，飞龙形态的魔王如同死神降世，君临于高塔之上。 “何其愚蠢！魔王，你死期已到！”古斯塔夫心中暗喜，越大的身躯越容易被勇者之力击中，可以说这巨翼飞龙就是他最想看到的靶子。 魔王降下千道龙雷，古斯塔夫背后生出光翼，化作一道金光避开这恐怖大阵，向魔王直冲而来。魔王振翅一挥，掀起疾风千重，自身飞上高空。 “古斯塔夫，你可跟得上来？”魔王看似被逼入险境。 “朕第一次见到逃跑的魔王。”古斯塔夫一同扶摇而上。 攀升至极高极高的空中，冷风如刀，古斯塔夫猛然一惊，似是想到了什么爬升的速度骤减。 “怎么不往上飞了？古斯塔夫？”龙嘴里吐出一阵嘲笑。“你的所谓无穷转生，我早就知根知底啊。”言罢飞龙翻身俯冲，如同一颗势不可挡的陨石砸了过来。 古斯塔夫摇身一避，却发现飞龙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飞龙仅是在迅速降低高度而已。等等，降低高度……古斯塔夫暗叫不好，试图随之冲下。 却被冲天的密集魔法攻击拦住了去路。 “啊呀呀，好像你的转生受到限制了呢。”下方的飞龙尖锐的嗓音嘲笑着，万千伤害爆棚的攻击从下往上井喷一样发出，整个都城的天空如同一场诡异的灯光秀。“我听虚空说过你这种无穷转生模式，不过，它真正的名字是灵魂跃迁，对吧。” 不置可否，古斯塔夫竭力在避开如雨的攻击的同时降低高度，却发现二者不可能同时做到。甚至在飞龙上抬的威逼下，他还需要升高高度。离都城越来越远。 “灵魂跃迁是有距离和对象限制的，虚空说最高的境界是半径一千米左右，而跃迁到自控力越强的动物身上成功率越低，用时越长。那么，就请你死在这几千米的高空之上吧！” 古斯塔夫目光冰冷，在发波回怼的同时吹起了唤龙笛音。 刹那间，盘踞在都城之外的数百条龙都收到了召唤，两头巨龙更是在瞬间就振翅而起，向这里飞来。 魔王却邪魅一笑，发出恐怖的咆哮，声波震慑寰宇，也吓住了那些龙。 它们犹豫地盘旋了一阵，却最终在两头已经臣服于魔王的巨龙带领下，一只不剩，全部远离了战场。 它们已经不信了。 古斯塔夫躲避着巨量的光弹，心中无限悲凉化作愤慨，当忠诚者逝去，留下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他不再闪避，眼中红光亮起。他不再收手。 魔剑瓦伦汀迸发出新星一般的光芒，好似天空中骤然出现了一个太阳。万千陨星带着毁灭，如同喷薄的怒涛，肆虐咆哮着下砸。 这一刻似星河瀑落。 “你他妈疯了吧！你在干什么？下面是魔族都城那都是你的子民！”处在魔帝古斯塔夫与都城之间的魔王十分惊诧。 “朕的子民？不不不，这些人，现在都是你的财产吧。”魔帝冷冷回应。 剧烈的战斗让都城的居民们纷纷望向天空，他们看到的是无比恐怖的毁灭之景，那整个天穹下着陨星的暴雨，而哪怕一颗陨星就能让数百人灰飞烟灭。如果没有任何庇护，他们只能颤抖着迎接痛苦惨烈的死亡。 本该是守护者的魔帝却发动了毁灭的火雨。 他的目的很简单，用大规模的巨额杀伤逼退魔王，然后自身趁机降低高度，火雨会毁灭百分之九十九的魔族人口，但是总会有复活币残存。 “我去你妈！”魔王不退返进，不断喷吐的龙息，最大规模对轰的法术用最大功率，疯狂对抗着古斯塔夫和他那恐怖的输出。 然而不少陨星还是在密集的拦截火力中幸存。 情急之下，魔王所话飞龙怒张双翼，以魔法之躯，将巨翼胀到了一种可怖的庞大，生生护下身后的众生，撑住一张生命的保护伞。 本该发动毁灭的魔龙，却在用身躯守护着一天前都想杀死它的人民。 “你竟然真的去守护这些家伙啊。你是朕见过最蠢的魔王。不过你这行为可让朕大惑不解。”古斯塔夫笑道。 “你真敢打啊。那就是个极度自私的人渣，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魔帝哈哈大笑，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 “人渣！真的好笑。你现在像老母鸡一样护着的那些蝼蚁，才是真正的人渣！没有用的！你以为你守护了他们，他们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别做梦了，这种事情，我做的不比你多得多了。” “他们如今的幸福，千百年的和平，都是朕，朕那些英勇的战士一刀刀拼杀出来的。每一秒的和平背后，都至少一滴战士们的鲜血。然而呢，他们珍惜吗？你看看，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战士的尸骸上也是一样活得堕落！” “他们忘却英雄，跪拜欲望，他们又造出了一个个糜烂黑暗的城邦，而这些东西的复活，无异于让战士们的鲜血白白流淌。朕的孙女何其聪慧善良，但是她再光辉的政策，几次传播，便彻底变为谋求私利的工具。对这些愚蠢的家伙，知恩图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都是一件难事。” “行了行了，我早就明白这些，我又不是没见过。但这不能成为你疯狂的理由。”飞龙嘴角流血，恐怖的火力让她都有些承受不住，但她相信古斯塔夫应该更先走到尽头。 “朕疯狂？朕就和你好好聊聊。这一切都要从那个混蛋的预言说起。”魔帝再次躲过来自下方的致命吐息。“魔皇血脉将断于魔王之手，而最终，魔王将带领魔族走向黑暗的辉煌。” “命运的走向，理应无法更改。但是如果聚集了巨大的因果，说不定，能将这长河改道。” “那你还去天青楼里混着啊？说清楚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啊。”一颗格外生猛的碎星贯穿了飞龙的身躯，飞龙恢复血rou的同时生出藤蔓一般的触手将那个东西拦住。 “朕当时已经命不久矣，囤积的魔素被朕存入山岭。朕为朕死后的魔族能避开四方侵扰，亲自命令海因里希将西部森林一带化为沙漠，朕未告诉剑圣，但是封存了精锐的黑风军团。此代魔王，也就是你死亡之日，就是雨水重降之时，黑锋军团感受雨水，便会复活，开疆四方。然而这些都建立在勇者击杀魔王的条件之上。” “一旦魔王幸存但尚未入侵魔族，黑锋军团看情况待命。大公便会在朕的暗中鼓动下篡夺政权，海因里希将会将朕的孙女变为假死状态，夺取其魔剑交给朕，朕与剑圣同时守国，进入战争状态的魔族能有一战之力。” “如果魔王直接杀来，那么黑锋军团不会复苏，战力差距太大，除了给魔王送经验之外毫无用处。大公依然会反叛，但海因里希将杀死娜塔莎，令因果集中到越少的人身上，越有可能改变命运。而最有可能改变命运的，只有手握魔剑的朕和剑圣。” “朕没想到魔王竟直接突袭进入魔族境内，大公又摆脱了控制与魔王结盟。雨水不知为何降临，黑锋军团复活在魔王旁边，迫不得已朕只能将其化作魔素回收。剑圣的战死可能是误解了朕，也可能是将因果与希望汇聚在娜塔莎和朕身上。海因里希倒是做的不错，她战胜了情感杀掉了娜塔莎并拿回了魔剑。”瓦伦汀的光芒忽然闪烁了一下。它早已开启了灵智。 “最离谱的，是你竟然知道朕的位置，只要再等几个月，朕的魔素便能恢复到巅峰状态啊。” “首先，杀掉娜塔莎的是我。其次，打开雨水结界的是我。最后，告诉我你位置的家伙是龙虫。”魔王抬头望去，她感觉到古斯塔夫的攻势有所衰减。 “朕一直想和魔王好好聊聊，没想到竟是如此……你为什么拼命护着身下的魔族？”再次避开魔王一击的古斯塔夫显出疲态。“你知道吗，朕一生为了魔族，结果有些地方的魔族却连我的名字都记不清楚，有人叫朕奥古斯都，还有什么古斯塔尔……这样的家伙们，值得你去拿命守护？” “因为他们曾经的皇帝，也是拿命护着他们啊！”魔王忽然巨翼猛扇，震飞了那无尽的火雨阵型，旋风般冲向魔帝。 “朕其实也是为了魔族的未来。只要朕能胜过你，那么魔族就将重新回到光辉时代，重回帝国荣光！” “荣光个屁！为啥要为了这个荣光，搞出白骨遍野的大干旱，为啥要坑死黑锋军团，为啥要让海因里希弄死小皇帝，为啥剑圣要去送死？就为了这能否改变命运的一场赌博游戏？”魔王口中魔焰成型。“别自我感动了！我只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人死不能复生！就这一击定胜负吧！” 龙息喷吐，好似要烧尽一切冤屈与罪孽。而魔帝手中的瓦伦汀迸发出终焉的闪光，与他的主人一起发动了最终的冲锋。 兵刃与利爪相交，搏杀的身影交织处，不知谁是勇者，谁是恶龙？ “朕赌的，是这千年来积累的一切因果！命运的轨迹终会改写！” “我赌的，是未来！命运的轨迹我*******” “幸好啊，朕还剩最后一次传送。”看着身旁高耸的建筑，魔帝露出了诡异的笑。瓦伦汀捅进了魔王的身体，而他被魔王掏心掏肺。贴的如此之近，他们在都城的街道上相互拥抱。“朕会到哪里呢？” “幸好啊，我也还剩最后一次传送。” “你会到大沙漠。” 沙漠里的星星大颗大颗，可曾有人注意到一颗星的陨落。再亮的星斗，终究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