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移花接木
“如此说来，此次我等门下弟子，大规模邀请太平道门人外出游历，是出自长青仙宗的谋划了。” 听完讲述，丁万轩不由抚须沉吟。 真玄冷哼：“就是如此，此次行动，都由那些jian细所为。 若不然，正是心向我等的门徒，又岂会在这个时候，冒着激怒太平道的风险，也硬要去那危险重重的黑渊探险，这是把命都拿去赌了。 正常人，谁会如此做？” 这次黑渊秘府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天下真仙，无不闻风而动。 而且秘府出世的地点，是东荒内海，那里可是有着如青元龙族等，好几家天仙级势力的。 东华部洲的人，想去那里捞好处，首先就得过这些海族妖类的关。 对那些真仙来说，或许突破封锁，杀入黑渊秘府，并不如何难做到。 可对于真仙之下的修士来说，想在海族的地盘上，突破无数海妖的阻拦，冲入人家腹地寻宝。 这无异于单骑冲入万军，是真正的十死无生。 就算这次有大量修士一起冲击，无数人一起行动，突围的概率或许大些。 但再大，也不是毫无阻拦，就能通过。 这个过程中，肯定是要死人的，而且死的还不少。 九死一生或许夸张了，但六七死，三四生，却也差不多的。 这只是突破海族封锁。 去那探险途中，碰到其他仙门修士，碰到那些魔道邪修，自然也少不了争斗。 再到秘府之中，面对同样寻找机缘的其他探险者，还有那些一同进入秘府的真仙，密府内存在的各种凶险…… 一场场大战下来，十个人去出海探险，能否回来一个，那都是未知之数。 面对这个死亡几率，纵然黑渊秘府有再大的诱惑，很多人也会清醒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去了。 一个冷静思考，便可吓退九成以上的人。 再有九州仙门之中，真玄等高层下达的命令，那些弟子们有着师长劝导，就更不可能在死亡率极高的情况下。 还要不顾宗门利益，拉着太平道的人，去出海探险了。 所以此时能做出此事的，必然有比自己生死和宗门利益更重要的动力驱动，才能让他们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纵观整个九州仙门，纵观整个长青域，能让这些弟子奋不顾身的，自然只有长青仙宗了。 唯有他们作为jian细，有重大把柄，被长青仙宗拿捏。 或者干脆在入门时，就心向长青仙宗，才会在此时，做出这种选择。 更不用说，那些外出游历的弟子中，就有不少早就身份暴露，已经在九州仙门备了案了。 只要一看这些人的成色，还有他们做出的事情，纵然此次有诸多弟子还没实锤，但也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人必是jian细无疑了。 就算有一些可能是被误会了，但这些人此时此刻，罔顾宗门利益，做出此事来。 不管是自己愚蠢，没想到。 还是坏了心，只顾自己。 亦或者被那些jian细欺瞒，糊里糊涂上了车。 反正不管哪种，这种人也没必要留了。 “如你所说，这次我们九州各门，计有二百余人，跑去联络太平道门人，跟着一同出海探险。 我九州门人，如今哪怕修养了七百载，弟子人数也才恢复到了四千人。 现在一下就冒出了两百jian细，可见历代积弊，长青险恶，我们可是被渗透成了个筛子啊。” 确认了那些都是jian细后，丁万轩哪怕对于自己门中情况，早就有了预计，依旧忍不住为之痛心。 四千人，就有两百jian细，概率为二十分之一。 就这还只是明面上，暴露出来，被长青仙宗推出来的弃子。 在暗地里，更不知有多少人，那隐藏的面孔之下，是长青仙宗安排的jian细了。 丁万轩觉得，剩下的人中，少说也有百人以上，是潜伏的更深的jian细。 而且这些jian细，此时没被推出来放弃，明显价值更高，身份、地位、实力方面，说不定已经打入他们高层了。 他不得不深思，这七百年来，培养出的那两位人仙，这两人中有没有长青仙宗的暗子了。 毕竟，太平道的事情，此时还历历在目。 那位被圈禁的余真人，在太平道大清洗的消息传开后，其中各种细节曝出，此时谁还不知道，此人就是长青仙宗一手扶持出来的傀儡。 并且为了长青仙宗，这人还妄图建立党羽，搞了个什么“余门”，差点就在太平道闹出叛乱了。 要不是太平道那位新掌教，行动果决，直接出手进行了镇压，一口气杀了四百人，并且圈禁了余世鹏。 那么此时的太平道，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作为和长青仙宗斗了上万年的老对头，两边不断渗透，以己度人，丁万轩对自家的情况，实在没有多高的信心。 “自从七百年前战败以来，丢了四国之地，我等近些年，日子过得确实辛苦。 门下弟子在门中寻不到出路，又求道心切，外人只要稍加利诱，很难不为之心动，作出背叛之举。 长青仙宗利用此点，方才能在我等门中，扶持出如此多的jian细来。 这是先天所限，根基有缺，非我等不擅管理，没教好弟子的缘故。 掌教不必过于自责，只要我等奋发向上，引着九州重新崛起，门下弟子有了期盼，自然不会为外物所惑。 届时门风大清，弟子们自然也就归心了。” 真玄看着自家师叔自责，不由出声宽慰。 对于自家师叔，近些年为了九州未来的努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自从自家掌教陨落，把一个烂摊子交给丁师叔后，为了九州存亡，师叔夙兴夜寐，七百年如一日，战战兢兢的将九州带离了灭亡的窘境，恢复到了如今稍有起色的模样。 期间付出的努力，所承担的压力，简直不知有多少。 真玄作为被当做九州下一任盟主重点培养的人，只是跟在丁万轩身边处理些庶物，就感受到了其中艰难。 作为了解详情的核心圈人，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家师叔无能，把九州仙门弄成了这副模样。 就如话中所说的，这是先天所限，根基有缺，能让九州这艘快要沉的破船继续走到现在，并且在航程中慢慢修补恢复，就已经是翻天之能了。 丁师叔能做到这一步，你还想怎样？ 真以为师叔是天仙大真人不成！ “想要整理人心，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丁旺轩摆了摆手：“你不必安慰于我，我知道现在九州的处境，眼下当务之急，不是管这些门内人心，而是让宗门继续走下去。 不然难道去学那太平道，为了整顿人心，在门中大开杀戒吗？ 看看现在太平道的情况，大半个宗门弟子，都沦为了叛逆，与宗门离心离德。 现在被我们门中的那些jian细稍一拉拢，就立刻人心浮动，纷纷往那黑渊而去。 若真让他们做成了事情，怕是太平道今后，都将永无宁日了。 我们现在还不如太平道呢！ 要是也跟着这么做，怕是不用长青仙宗打过来，门中自己就先乱了阵脚，说不定就在内斗中灭亡了。” “师叔说的极是。” 真玄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大肆清理弟子，这不可取，但眼下那些jian细，如此光明正大的行叛逆之举，难道我们就不管了吗？ 真没什么处置的话，门中剩下那些纯良弟子见了，怕也不是会跟着效仿，这可就不可收拾了。” 九州宗门之内，固然有大量jian细，将五个仙门渗透成了筛子。 但同样的，宗门中也有一套监管机制，也有着门规律法，专门用来监督惩罚那些叛贼。 得益于这套机制，九州门内的那些弟子们，对于投靠外敌，心中也是有着畏惧的。 凭着这份畏惧，在面对长青仙宗拉拢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有着犹豫抵触。 正是有此依仗，九州仙门们，才能在如今艰难时候，保证大体的独立自主，维持门中大部分的人心所向，与长青仙宗持续对抗下去。 可现在这套机制如果不去维护的话，其他那些面对外敌拉拢，处在犹豫中的弟子见了，见到这种行为竟然没有处罚。 那心中的犹豫，怕是立刻就会削减，马上转入敌人怀抱了。 如此，一个个滚雪球一样，怕是投敌之风，立刻就在门中盛行了。 九州仙门立宗的根基，也瞬间会被动摇，宗门将从内部瓦解，不战自溃。 如此严重的后果，是他们不能承受的。 “这些人当然要处置了。” 丁万轩语气重了几分，强调道：“我只是说，不能学太平道那种株连扩张之法，但没说不对那些叛逆分子进行处置。 他们既然敢跳到明面上，主动站出来，打着我九州的旗号，去做着损害九州利益的事情。 那自然就要知晓，这么做的后果有什么。 你不是说，这次跳出来的人里面，有不少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已经可以实锤是jian细了吗？ 直接把证据公布出来，宣告各宗门内，定死他们叛徒的身份和罪证，宣布处他们死刑。 而那些跟着一起跳出来的，暂时还没有足够证据的，就定他们被jian细蒙蔽之罪，同样处以门规惩罚，但只是圈禁劳役，不杀人。 把这些惩处在门内公布，用于警示其他弟子，告诫他们不可跟着再犯，否则下次就杀人了。 同样此次事件到此为止，并不株连，用于安抚门内人心。 按照这个标准来做，足以震慑遏制一下，门中现在浮动的人心了。” 丁万轩清楚，长青仙宗这次一下弄出两百多个jian细，让他们跳出来给自己添乱。 这不仅仅是想要离间太平道和九州仙门的关系，更是要以这些人为刺，扎在自己心上，时刻提醒自己，门中已经烂透了。 在九州仙门之内，有无数个长青仙宗的jian细，他们此时还潜伏着，于暗中等待机会，时刻准备着噬咬他一口。 正是想要用这种诛心之计，逼着自己向太平道那位玉掌教，也在门内大搞株连，自己把自己的人心搞散，把宗门搞废。 所以眼下出了这档子事，不仅不能扩大打击面，还有主动收着点，不能波及到太多人。 只要自己克制，那么门内纵然还有其他jian细潜伏，但只要稳定了大部分忠心弟子的人心，宗门就乱不起来。 宗门不乱，那些jian细就算想做什么，也没有机会。 这就叫做以静制动。 真玄也认同这么处置，但他还是不由问道：“可是师叔，那些jian细叛逆，都已经离宗而去，与那些太平道弟子一起，前往黑渊秘府了。 人都跑了，就算想要处置他们，也找不到对象啊。 我们现在再公布他们罪状，这些人只要脑袋不昏，就不可能回来的。 甚至就连那些没被判死刑的罪人，都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丁万轩冷笑：“要的就是他们不回来。我们这边公布罪状，那些有罪的人，只要不傻，当然不会回来找死。 同样也是如此，面对宗门处罚，他们不敢回来，反倒佐证了他们的叛宗罪行。 这样那些我们掌握证据不够，没被判死刑的人，也可以直接定罪，把他们认定为叛逆了。 门内的弟子们，眼睛都看着呢。 谁对谁错，谁有罪谁没罪，宗门是否公正，都看得一清二楚。 通过此事，我们反过来还能凝聚人心，通过这些叛逆的事情，团结那些心向宗门的弟子，来对抗如今越发离散动摇的风气。” 真玄皱眉：“这样固然能团结人心，可是不是太便宜那些罪人了？让他们自己跑了，却没有得到处罚，怕也给其他动摇的人树了榜样。” 丁万轩冷漠：“当然不会便宜他们。别忘了黑渊是什么地方，这些人既然自己寻死，往那黑渊而去，那正好成全了他们。 这些人以为逃离了宗门，就安稳了。 可离开了宗门，却恰恰让他们失去了宗门的规矩保护。 在宗门内想要动他们，还要顾及其他弟子的看法，还要维持门规的威严。 可外界纷乱，杀戮横行。 他们又是主动往那杀场而去，这要不把他们留在黑渊，可不是白费了他们一番苦心吗？ 这些人死了，留几个活口回来，门内人知晓，自然知道叛宗的后果。” 丁万轩杀气腾腾，显然是不打算留情了，准备打一套组合拳。 先宣布罪行，给自己扯一层大义，在表示不会扩大株连，安定人心。 然后再用手段杀了那些叛贼，用来震慑后人，令人不敢再犯。 此套组合拳下来，足以让门内安稳个几百年了。 略略说了下自己计划，丁万轩又看向真玄道：“此事你不必插手，我会亲自处理，让这些人合情合理的陨落在黑渊的。 你只需做好一事，那就是在门内，挑选出一些忠心可靠的人。 然后让他们继续那些叛逆做的事情，去带着太平道弟子，往黑渊探险。” 真玄愣了愣，有些没理解自家师叔的意思：“这……” 丁万轩笑了笑：“那些长青鼠辈，此次打着我们的名义，带着太平道的叛逆逃往黑渊。以我估计，多半是想扶持这些叛逆，好让他们在太平道门内，继续存在对抗下去，用于离间太平道的人心。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们的损失已经出现了，那当然要尽可能补救，捞回一些好处来。 做这事，他们不是打我们的旗号吗？ 那正好，我们应下来。 主动派出弟子，去和那些太平道的人接触，用我们的人去混淆那些jian细，来一个真真假假。 只要把水搞乱，就能混水摸鱼。 这样那些长青仙宗的人，花费大力气扶持那些太平道叛逆，也不过是给我们做嫁衣裳。 我们不费一点资源，就接手了长青仙宗苦心培养的棋子。 这等美事，岂能错过？” 懂了，彻底懂了。 真玄万万没想到，自家师叔，竟打着这等移花接木，鸠占鹊巢的主意。 这可真是……太妙了。 他立刻拍着胸脯道：“师叔放心，此事我定会办妥，把那些jian细拉拢的太平道人，全都变成我九州之人。” “那此事就交由你了，你办事，我放心。” 丁万轩点头，然后道：“还有，稍后你走一趟太平道，去那九川龙宫寻那车师道，和他通一通这次的事情。 跟太平道解释清楚，此事我等也是被动，是那长青仙宗留在门内的jian细，为了挑拨离间，做出来的事情。 我九州和太平道同受长青仙宗的jian细之乱，同是受害者，理应站到一起，来抵抗长青仙宗的渗透迫害。 总之，要安抚好太平道，不能让他们认为是我们在挑事，尽可能的把祸水向长青仙宗去引，明白了吗？” 真玄应道：“是，弟子清楚，稍后就去九川龙宫，拜访车道友。” 说话间，他不由庆幸。 还好那陆道友退任之前，给九州留下的车师道这么一条路子。 否则，此时发生这种事情，那他们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和太平道的关系，怕也要瞬间恶化，一落千丈。 真是侥幸。